醒来时已是在竹屋,身子软绵绵的被莫子忧抱在怀里,听他关切道:“你可醒来了,吓死我了。”
莫子忧放开我,清隽的眉宇间藏着忧虑,“青蔷,你是怎么了,怎会晕倒呢?”
我心知我是毒发了,只笑着安慰他道:“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你不用担心。”
莫子忧似是不信,道:“真的么,青蔷,你可别瞒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我扯出缥缈如烟的一缕笑,“真的没事。”
“那这是什么?”一张纸赫然张开在我眼前,正是今早那个大夫在冢宰府给我开的药方。
面对莫子忧质疑的目光,我一时哑然了。
莫子忧看我的面色,细心的他立马察觉到不对,“你是不是中毒了?”他是如此聪明,竟一猜便知。
莫子忧的目光清亮似雪,我怎么也无法摇头说“不”。此情此景,莫子忧的身子一颤,苦笑,“我早该想到的,似你这般倔强的性子,怎么甘心待在宫里。定是四公子用毒药控制了你,你是不得已才待在宫里的,对么?”
“我真该死,这些日子以来,只顾着自个的快乐,竟连你中毒了都不知。”莫子忧一阵懊恼自责。
我忙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宇文邕虽然用毒药控制我为他办事,但他说过一年之内就会给我解药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好的。”
莫子忧眉头紧锁,“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帝王翻脸无情是常有的事,万一到最后你没拿到解药怎么办?事关你的性命,半点也疏忽不得。”
我轻靠在莫子忧的肩上,安慰道:“他向我发过誓的,一定会给我解药,我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样,我总是不放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深受毒性折磨,而我却无能无力。”莫子忧愁眉思索,道,“青蔷,我认识一个人,他救过我的命,医术高超,兴许他能解你的毒。”
我疑惑道:“是谁?”
“是一位大师,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名医。只是他周游四方,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把他请过来治你的病。我知道他现在在哪,我马上就传信给他,让他来一趟。”说着,莫子忧急切地想要去拿纸笔。
我止住了他,道:“他真能解我的毒么?”
“不知道,但总要试一试。”莫子忧喃喃自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医术这么好,一定能治好你的。”
看着莫子忧匆匆忙忙地去拿纸笔写信,我心中并未存有多少希望,但见他焦急地提笔写信的模样,我不忍打破他的希望,只由着他去了。
回宫后,我把今日宇文护跟我说的话一一禀报宇文邕,宇文邕看了我递过来的那张药方后,道:“他只是权宜之计,这世间根本没有人能解得了‘相思无解’的毒,除了制毒人,而朕手中就有那位制毒人唯一炼制的一枚解药。宇文护是想以解毒之法引诱你继续为他办事。”
听宇文邕如此说,一层深重的失望袭上心头,但我保持平静道:“如今宇文护已对陛下和玉公子的关系有所怀疑,估计是杜整告诉他的,陛下往后千万要慎重行事,不能再引起他的怀疑了。”
宇文邕摆手道:“不是杜整,是赵通。”
我面上惊道:“赵通也是……”
宇文邕接道:“所以你往后得提防一下赵通,别在他面前露馅了。”
我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撼,应道:“青蔷知道了。”
“至于宇文护,他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宇文邕抚摸着御案上刻着青松翠柏的纹路,道,“朕会想法子消除他的怀疑的。”
很快到了泠儿出嫁的日子,宇文邕念及我和泠儿的姐妹情谊,便捎上我去齐国公府贺喜。
绣花鸳鸯栖枝云纹的紫金毡从府门口沿着青石板逶迤到婚堂,廊檐漆柱,门楣雕栏,一一披绸挂缎,如浪如涛,软似轻罗。
一方方的镂雕松鹤追云逐日纹食案长长铺排,案上排满了杯壶盘盏,各式精致美食。翠色玲珑杯,折枝合欢花纹壶,翠绿撒花釉盘,青白莲纹盏,齐齐置放,酒食醉人,食器精美,更让人腹欲大开。
一行鼓乐齐天,车马流水,泠儿姗姗从马车上下来,由喜娘牵引,踩着紫红金毡缓缓入堂。宇文宪见新娘子纤纤而来,顿时喜笑逐颜地伸手接过泠儿。
太祖周文帝已逝,而齐国公的母妃达干布氏又久居宫中而不出,遂宇文宪则请了德高望重的堂兄宇文护和其妻元氏来作为长辈主办婚礼,高堂上的宇文护和元氏喜笑颜开地接受一对新人的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