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老李事败的消息很快传到城主府门前。
众人反应不一,许笑杰洋洋得意,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对面那几位却难免失望。
失望归失望,还远没到绝望的地步。
他们是来阻止这场婚礼的,东城老李只是他们设置的第一道关卡。
“异人便是异人,凡人就是凡人,妄图跨过天堑者,必死!”次相府的九公子正侃侃而谈道:“只有这样,优秀的异人血脉才可以越来越优秀,而不会被污浊的血脉玷污!”目光投向许笑杰,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好大的臭屁味道。”许笑杰没搭理他,却左右四顾,用鼻子探寻着什么,最后目光投向王辇上的周泽,问道:“大王,这么大的臭气你都嗅不到吗?”
“大将军又说笑了。”周泽道:“本王没有闻到什么不妥的气味,倒是听到了一番金玉良言,本王以为九公子这话应该让白宗元兄弟好好听听。”又道:“自古异人和凡人不可通婚,乃是不可逾矩的天条铁律,白宗元这个事办的太糊涂啦。”
“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白老虎自己养的闺女,想嫁给谁便嫁给谁,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许笑杰不给面子的驳斥道。
“大将军此言差矣。”
阴光上人说道:“我东大陆人族自从九圣开天起,繁衍存续至今三千载有余,历经天灾地祸,与世界其他族群争锋,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总算有了今天这份基业,所倚仗的正是大将军这样的高阶异人,例如南楚狮心许氏,传家一千八百载,不曾有一个子孙后代与凡人通婚,连低阶异人都不行,由此可见保持异人的血统纯粹,是关乎我东大陆人族存续之大事。”
言外之意,既然是关乎人族存续的大事,自然天下人人可过问。
“上纲上线,迂腐可笑,你这狗屁放的更加臭不可闻。”许笑杰不擅长辩论,干脆耍起了混蛋。
他作为北地军方第一人,未来的按察司大统领,本身武力值又是在场诸人中最高的。此时此地,即便是周泽空顶着个北君的帽子,却没有实权,纵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敢掠其锋芒。
郝梦龄年少气盛,又是次相公子,料想许笑杰虽狂却也不敢当众把他如何,冷笑道:“许大将军与那人交情莫逆,为了他不惜率军入城,为今日婚礼扫清障碍,在这件事上你是帮亲不帮理,只可惜,你只有一人,权柄虽重却难挡天下悠悠众口,实力再强,也不能面面俱到,那张潇兄弟杀了五级异人尹夜枭,就这一件事便足够要了他的命。”
阴光上人接过话头道:“好叫许大将军得知,那尹夜枭的兄长,首阳山巨匪尹夜哭昨晚以飞鸟传书发出绿林悬赏令,五千原石买张潇的人头,到今早,背地境内各方豪杰大约都已闻讯赶来奉阳,指不定已经有人连夜赶到了。”
财帛动人心,五千原石,换算成银币,足够买房置地成就一方强梁基业了。
许笑杰面色微沉,道:“首阳山地处北境最南边,虽为北境门户,防区规划却是由汉国济阳道统辖,本将之前碍于属地原则才容尹夜哭之流猖狂至今,接下来许某调任长安执掌按察司,途中正好可与济阳道将军唐巍约谈一次。”
“远水解不了近渴,许大将军就不担心那张潇过不过得了眼前这一关?”郝梦龄赤裸裸挑衅道。
许笑杰没有立即回应,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嘿嘿一笑,道:“东盟建立之初与七国君王早有盟约,派驻各国的大将有义务保证王族成员在安全,税收和仪仗规制等特权,今日本将奉命前来护驾,你现在却用言语挑唆本将丢下大王,去保护奉阳治安衙门的一个小小治安官?”眼中忽然神光凛然将郝梦龄照定。
“大将军手下留情。”阴光上人横身挡在郝梦龄身前,脑后六臂神魔魂相现身,猛睁一双神目与许笑杰对视一眼,闷哼一声!六臂神魔魂相收回,阴光上人口鼻溢血,咧嘴惨笑,道:“许大将军的狮心啸神诀果然不同凡响。”
许笑杰咧嘴一笑:“秃子,你这六臂神魔魂相的魔魂眼也不差,耍弄玩锤子的大傻瓜想必不难。”暗指对方就是绑架泰虎要挟泰龙的那个人。
阴光上人面色微僵,道:“许大将军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许笑杰知道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将次相府客卿如何,别过脸去不搭理他们了。至于张潇那边,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
东城老李的死讯传入白府内宅。
白凌霄闻讯大喜,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暗道:爹爹看人真准,他没有让我失望,果然平安渡过了这一关。
白宗元也长出了一口气,他是为张潇没有亲自出手感到高兴,这样既可以隐藏实力保持低调,事后调查事件经过的时候才有更大的转圜余地。看着女儿,道:“这回你满意了?”
“女儿不嫁人,就留在爹爹身边才最满意。”
“这是不可能的,郝神通不会善罢甘休,谢安那边也会认为咱们是对次相府抱有幻想待价而沽心怀异志。”白宗元道:“而且自古女大不中留,你都十八岁了,是该许个人家了,张潇的父亲与爹爹是八拜之交,你们两个又是指腹为婚......”
“哎,又来了。”白凌霄叹了口气,道:“女儿已经答应爹爹嫁给张家哥哥了,前因后果心中都已有数,您用不着对我解释这么多。”
“你不爱听,爹也得说。”白宗元道:“这天底下的人啊,只要蹦不出这天地去,便得遵循这天地间的规则,头一条便是男婚女配繁衍生息,世间为人父母者没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幸福的,爹深知婚姻对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如果可以选择,爹真希望你能自己选出合适的人选。”
“张家哥哥就挺合适的。”白凌霄道:“女儿不想放弃心中志向,而他刚好符合一切条件,这世上的夫妻万万千千,又有几对是婚前便两情相悦的?爹和娘当初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一起的?”
白宗元面色一变,皱眉道:“怎么又提那个人了?”
白凌霄冷冷道:“提不提她都曾存在于你我父女的生活里,嘴上忘了心里忘不掉,心里不想了,血管里的血却一直流淌着她的印记,要想让她从我们之间彻底消失,除非我死了。”
“爹不想你恨她,更希望你能彻底忘了那个人,她满腔仇恨,一心想着报仇,重现家族荣光,早就走火入魔......”白宗元忽然顿住,看着神色坚毅的女儿,想到那个性情相差无几的女人,喟然长叹道:“就是这个种儿啊。”
“您自己忘得了吗?”白凌霄道:“爹说的没错,女儿我长的像您多些,性情却更像娘,生具鸿鹄魂相,胸藏鸿鹄之志,纵然修行之路上前途渺茫,又被羽圣师父放弃,成了空城同门的笑柄,可心头向道执念却未有丝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