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大李氏要更了解四爷,四爷远比大李氏想象得更看重乌拉那拉氏,或者说是看重乌拉那拉氏所看重的嫡庶之分,只要乌拉那拉氏一天是嫡福晋,那么乌拉那拉氏的地位就可以说是不可撼动的,而任何挑衅乌拉那拉氏的行为,那完全就是在和四爷唱反调,直接可以定性为作死行为。
一顿尴尬到极致的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尔芙看着桌上剩了大半的吃食,抬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终于扯破了脸,给大李氏下了逐客令,扭头看着已经到位的桂嬷嬷,冷着脸,阴笑着问道:“不知道桂嬷嬷那边可安排好了,这位李格格今个儿是定然要留在府里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想着两位主子许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所以特地让人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随着李格格过府的婢仆,也已经在大厨房那边用过饭了。”桂嬷嬷上前一步,神情恭敬的含笑答道。
这一天都不知道咬过多少次牙的尔芙,冷冷剐了一眼桂嬷嬷,扭头看着下的大李氏,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要再看见她,直接就让瑶琴送着她去厢房了。
混蛋……
目送着大李氏随着瑶琴走远,尔芙狠狠一推饭碗,三两下就将头上的饰扯了个干净,将梳得整齐的髻揉乱了,双手紧紧堵着耳朵就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这些个贱婢,果真是讨厌死了。
若不是桂嬷嬷暗里下绊子,大李氏根本就进不来别院的门。
事实证明,一山更有一山高,而现实就是你跨过了眼前的坑,就在坑边上,还会有一个布满了尖刀利刃的深坑,正等着你掉下去。
本以为就算是大李氏再不要脸面,她也顶多就是在别院住一晚就会离开,可是她到底低估了大李氏想要离开庄子的决心,也低估了大李氏的狠心,就在大李氏留宿在别院的这晚,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走水了。
全庄子共有三十余户人家,有百分之八十都死于那场大火之中,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被烧成了重伤,在这个没有植皮、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这百分之二十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人世,也就是说,盛京庄子上的两百余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人就只有跟着大李氏来到京郊别院的两个婢女和庄头、车夫这几个人了。
百亩良田,变成荒地,昔日错落有致的小村庄,变成了荒村。
“当真是好本事。”尔芙听着张保的奏报,只觉得心头如染上了一层阴霾般压抑,望着院中正在散步消食的大李氏,眼圈泛红的恨声道。
张保也被大李氏的手段惊着了。
他是随着衙署去过现场的,那是一片如同阿鼻地狱似的焦土,房倒屋塌,到处都是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和灭火时留下的污水,横七竖八的尸身就那样堆在一旁,黑漆漆如同就焦炭般,十来个逃脱一死的伤者,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哀嚎声如同见缝就钻的阴风一般围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张保真想让衙署细细勘察的找出真相。
可是京中的四爷就如同走在悬崖边的盲人一般,他最终只能送上大笔大笔的银子,堵住了所有来过现场的仵作和衙役的嘴,免得这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四爷推下悬崖。
他真想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要做什么!
尔芙和张保的打算相同,她也想要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个人,就算她大李氏再想回到京中,可是她为什么要舍弃掉那么多人的性命,张保碍于主仆有别做不了的事,她来做,她咕嘟嘟喝光了手边的一盏凉茶,扭头对着愣眉愣眼地守在一旁的豆芽,低声吩咐道:“你去请李格格,就说我请她过来说话!”
少时片刻,穿着一袭衲衣的大李氏就被请到了上房中。
只见她脖子上挂着念珠,手里攥着手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单看样子,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会是个如此心狠手辣要了上百条人命的恶魔,可也正是如此,尔芙看着她才会更加愤怒,愤怒得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这个祸害。
“李姐姐当真是好手段呀!”尔芙讽刺地笑了笑,冷嘲道。
大李氏故作迷茫地歪了歪头,似是很不解的反问道:“不知侧福晋此话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盛京庄子上的上百条人命,死于一场暴雨后的大火,李姐姐觉得这事正常么?”尔芙怒极反笑地快步来到大李氏的身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就将大李氏拉到了屏风后的佛龛前,揪着大李氏的领口,反手指着满眼慈悲的跌坐观音像,咬牙切齿的问道,“当着这满天神佛,你可敢誓这事和李姐姐你没有关系?
我以为你就算是再坏,也无非是个内宅里斗狠逞凶的女人,可是你现在还算是人么!百余条性命,在你的眼里,算什么?你当那些人是你圈养的猪,还是那些满地跑的鸡鸭鹅……”
“佛说,众生平等。
不论是圈中的猪,又或是盘中的鸡鸭鱼,又何尝不是生命,侧福晋此言,当真是好没有道理。
至于说,我可敢誓?
我又有何不敢的,我不过是好命的留在了别院住了一晚,不然如黑炭般的尸身里,也就会有我一个了!”大李氏笑着扯下了尔芙攥着她衣领的手,扭头看着窗外仍阴沉沉的天空,似笑非笑的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