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个月时间,茉雅琦才能下床。
只不过她才刚刚好转些,四爷就命人将她送往城外一处专门招待名门望族女眷小住清心的庵堂里,尔芙虽然也劝过几次,不过四爷打定主意要教训教训茉雅琦,她也是无能为力,只得交代白芷在那庵堂附近租下个小院,领着静思居那边的宫女就近照顾着,免得茉雅琦再做出傻事。
这些事情,后院女眷都不了解,所以当李氏解了禁足,对上了尔芙的时候,大家伙儿对她都很是同情,她也着实会当着众人的面做戏,只见她穿着一袭素色棉服,发间簪戴着一对素朴的银簪,如变了个人的柔顺恭良地跪在尔芙跟前,恳切求道:“福晋,婢妾知道茉雅琦那丫头犯下大错,若不是您好心替她在四爷跟前求情,又送了大量补药给她补身,她也没可能这么快康复,小小处罚,送她去庵堂小住些日子,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她到底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现在被送到那么个荒凉的庵堂去,婢妾实在是不放心,婢妾求您让婢妾过去照顾她。”
只不过李氏这样的反应,也是尔芙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既然敢让四爷借着她的名头做这样的安排,便是她心里有数,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的,所以她并没有任何慌乱。
她很是不忍地抬了抬手,命诗兰上前扶起了还要说些什么的李氏,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笑着让她落座,柔声说道:“你先起来,听我慢慢和你说。
我安排她去庵堂小住就是为了让她反省犯下的过错,并不是故意虐待她,跟着她一块去的,还有你安排在静思居照料她的宫女,就算是庵堂的伙食差点,一日三餐都是食素,却也绝对不会饿坏了茉雅琦,你说现在你这个做额娘的非要跟着一块去,知道的是你心疼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刁难你们母女俩呢,再说你在她身边能照顾她什么,你也是养尊处优多年,难道你还能比那些宫女将她照顾得更加周到么!
再说你去了,茉雅琦还能安心下来反省么!
她以后终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便是有四爷这个阿玛做靠山,婆家不敢慢待她,可是不管是哪家哪户都不会想要娶个祖宗过门做媳妇的,我这次让她去庵堂小住些日子,也并非是想要惩罚她,佛家最是讲究清心寡欲,我让她去是希望她能跟着那些师傅学学凝神静气的本领,也好扳扳她的脾气,不然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相信李氏你该明白,这做婆婆的若是存心想要收拾一个背后有靠山的儿媳妇,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如果你真是为了她好,便让她踏踏实实地在庵堂住够三个月,一来是那里清静,更适合她休养身体,二来是让她知道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免得她越发娇纵,最终惹下更大的祸事来。”
说完,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等着李氏反击。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尔芙还真是觉得口干舌燥的,尤其是这古代人说话就讲究个平心静气、慢条斯理,仿佛说话快一点就显得这个人特别的轻狂,为了不弄得场面太难看,也就害得她更难受了,得亏她本来就不是太急脾气的人,不然就这样慢悠悠的说话方式,便足以将她逼疯了。
李氏被尔芙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愣了愣神,颔首一礼,赔着笑脸说道:“是婢妾将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些,也该让那丫头好好收收心了,免得她越来越骄狂轻纵,只不过她身体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人送些补药过去,婢妾可是听说那庵堂一水一饭都要自个儿动手自给自足,她现在又是这么个状况,还是该小心些才好。”
就知道李氏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也亏得她早前就已经都想好要怎么应付,不然还真是要被李氏问得说不出话了呢,尔芙心里庆幸着自个儿早有防备,笑着答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让人仔细安排了,那些补血的药材都一块带过去了,梁宇轶也会三天过去替她请一次平安脉,另外我还特地拜托庵堂女主持格外优待茉雅琦,并不会让她做那些粗重的活计,顶多就是抄抄经、扫扫地,绝对不会累到她的。”
接连两招都被尔芙轻松应对,李氏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那样会显得自个儿太过咄咄逼人,那她好不容易替自个儿想出来的新形象就彻底崩塌了,李氏笑着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着耳垂,柔声应了一句:“那婢妾就放心了。”
顺利摆平李氏,尔芙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笑着环视了一眼陪坐的众女,敛了敛镶风毛边的袖摆,略带调侃打趣的下了逐客令:“行了,要是大家伙儿没有其他事就早些散了吧,这前堂没有烧地龙,虽说门口和窗边都挡了屏风,还烧着炭炉取暖,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凉,我也就不多留大家伙儿在这里说话了,免得冻坏了大家伙儿,到时候你们一定在背后说我这个福晋太小气,连点黑炭都要斤斤计较的。”
“福晋勤俭,实在是妾身等人学习的榜样!”
“是阿,妾身自是会多多效仿福晋,哪里会笑话福晋呢!”
这些陪坐在下首做了半天背景板的女眷,自然不会让尔芙下不来台,她们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引得尔芙笑起来,这才纷纷起身告辞,离开了正院。
“让人盯着点李氏,我觉得她不会就这么死心的。”回到后面温暖如春的上房,尔芙接过用温水绞湿的帕子擦了擦脸,扭头对着诗兰吩咐道。
事实证明,尔芙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半点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