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鸾闻言,猛地愣住了神,因为惊讶而瞪起来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四爷,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位雍亲王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为按照她和教导培养她的老嬷嬷所预料那般,虽然雍亲王是位性格淡漠清冷的贵人,却到底是男子,自个儿又和某位身份高得不能再高的贵人有几分相似,由自个儿主动上前示好,雍亲王一定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和温柔,兴许今个儿就会求着德妃做主,将她带回到雍王府去。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自个儿辛辛苦苦的,起五更、爬半夜,点灯熬油做的披风就白费了,为了能让雍亲王更好地感受到她贤惠温柔、心思细密的一面,别看这件披风是棉布做面的夹棉披风,但是内里是最最软薄贴身的杭绸,领口边角的针脚儿,更是细密得如同织出来一般,花色也是按着雍亲王的喜好挑选,那现在雍亲王连瞧都没瞧一眼就拒绝了,她还怎么往下演呢……
雪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地愣在了原地,但是四爷却不想和她并肩而立地站在廊下,他稍显嫌弃地撇撇嘴角,身不动、膀不摇地就往旁边挪去。
“既然王爷不喜,那奴婢就告退了!”雪鸾见状,有些气馁地屈膝道。
说完,她也不等四爷答话,便沿着扶手回廊往自个儿来时的方向走去,原本她是在廊下偷偷绕过来的,但是她现在被四爷的决绝和厌弃打击到心神不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礼仪,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让她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地方,竟然直愣愣地奔着四爷的方向走过去了。
真也是巧了,就在雪鸾绕过四爷身边的刹那,她竟然摔倒了。
如果尔芙也身在此处,一定会无语地在心里吐槽雪鸾自荐枕席的手段太过狗血、烂俗,但是她不在,她也没机会亲眼看到这狗血烂俗的一幕。
四爷也是愣神了,他显然没想到雪鸾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直接往自个儿怀里扑。
而就在此时,殿里替德妃娘娘搭脉看诊的太医,也十分赶巧地出来了。
廊下,虚张着双臂不知该怎么办的四爷和背着药箱恨不能自戳双目的太医、惊慌失神寻找隐藏的雪鸾、目瞪口呆被吓坏的苏姚四人,八目相对,许久没有言语,还是偏殿里等着四爷和尔芙进来的德妃娘娘察觉到不妥,扒窗往外瞧了,这才赶忙出声将廊下如定格般站在原地的四人叫回到殿里。
“薛太医,您是太医院里侍奉多年的老人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该心里有数,今个儿就算是本宫拜托您了,拜托您万万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德妃娘娘并没有理会想要开口解释的四爷,也没有去看面红耳赤的雪鸾,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能初入宫闱的太医身上,沉声叮嘱道。
同时,她也不忘给旁边愣神的苏姚使个眼色,示意苏姚送上封口的银钱。
苏姚见状,不敢怠慢,只是一时身上也找不出合适的荷包打赏,犹豫了两个呼吸,这才咬咬牙地将腕间戴着的一对翠玉镯子塞到了薛太医的手里,别看这镯子是她身上的饰物,却是德妃娘娘在自个儿十五岁生辰那日送上的贺礼,价值不菲,更有特殊意义,送给薛太医封口,可以说是分量十足了。
薛太医接过镯子,连连点头应是,看都不敢仔细看一眼就往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他还真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碰到这种宫闱秘史,他要是不收下这份明显是作为封口用的礼物,那就显得太不识趣了,到时候就算这件事不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真的被传扬出去,这个黑锅都得扣在他的头上,而收下这份礼物就不同了,好歹真被传扬出去的时候,德妃娘娘不会直接怀疑到自个儿的身上,总算是有个能亲自解释清楚的机会。
其实这也是宫里的一种潜规则了。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了薛太医这个外人,德妃娘娘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脸上还泛着红晕的雪鸾,厉声问道,她不信老四会如此色极得在宫里做出什么不合体统的事,更不觉得老四是个不懂四六的糊涂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只能是宫里这些个一心攀龙附凤的宫女不自重了。
德妃娘娘身居妃位多年,平素里是很温婉淑慧的模样,但是她一旦阴沉下脸来了,摆起宫妃娘娘的架子,也是霸气十足,一个眼神就能吓得雪鸾双膝发软,魂飞九霄。
“奴婢一时脚软,这才会跌倒在廊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就……”
“就什么,就什么啊?”德妃娘娘被雪鸾吞吞吐吐的模样气得更恼火了,她玉手拍在炕桌上,震得炕桌上摆着的茶碗都叮叮当当地跳起舞来,活脱脱地一个霸王龙附体,恨不能一口吞了雪鸾这个不懂规矩、礼仪的奴才。
雪鸾被吓得更厉害了几分,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将自个儿未说完的那句话补全:“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的跟前儿,这真是个巧合,还望娘娘您明鉴啊,就是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宫里耍这样的小把戏啊!”
说完,她就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她真是被德妃娘娘吓坏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也觉得委屈,明明她都已经准备离开了,想着以后再做打算,但是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跟前儿,还让薛太医撞了个正着,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要是这样被雍亲王收房,她哪儿还有出头的那天啊!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眼前发黑,恨不能昏过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