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苦思该如何顺其自然地提起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的时候,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呼呼啦啦足有五六个宫女,那气派比宫妃归宁省亲都要大。
不过她是太子妃,位同贵妃,甚至可比皇贵妃,如此做派,倒是也让人挑不出错,只是让人瞧着有些不舒服而已。
毕竟这水榭里的女眷,说起来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论夫君品级如何,但是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她这么讲排场,便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过呢,瓜尔佳氏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犯众怒呢……
她一进来就先给宗室里的几位长辈去请罪了,那姿态摆得一个低,态度亦是足够谦和,还笑吟吟地说了好些打趣讨巧的话,直哄得几位老太太都露出了笑颜,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搞定了宗室里的几位老太太,她这才来到尔芙的跟前儿,大模大样地坐在正中央的空位上,如同变脸般地端起了太子妃的架势。
对此,尔芙早已经想到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让宫婢奉上热茶和温热帕子,一副好好媳妇的做派,安排好了这些,尔芙这才对着同桌的其他妯娌笑笑,招呼着大家伙儿落座听戏。
本以为瓜尔佳氏已经耍够威风了,却没想到到她点戏的时候,她又闹幺蛾子了。
宫女捧着戏单来到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跟前儿,瓜尔佳氏连瞧都没瞧,直接半眯着眼睛点了出包公铡美案,这陈世美攀龙附凤抛弃糟糠的戏码,尔芙就算是对传统戏曲没有什么了解,也不会半点不晓得,毕竟她也是看过七侠五义的人啊,但是她搞不懂瓜尔佳氏点这出戏的意思,难道她就是为了故意恶心自个儿……
瓜尔佳氏以太子妃之尊来访,绝对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了,所以她点的戏,自然而然就排在了第一顺位上,前边儿尔芙点的女驸马才过去,涂着黑脸的大老包就踩着四方步上来了。
按理说,这第一幕该是包拯和张龙马汉等人的对白,然后是驸马过府,鼓乐相迎,正在尔芙为太子妃的意图苦思冥想、魂游天外的时候,台上的锣鼓点,竟然乱了,尔芙闻声,抬头去看,没瞧见本该着锦袍的驸马爷,反倒是看见布衣荆钗的秦香莲出现了。
尔芙只觉得人生观都颠覆了。
她暗道:这秦香莲不该是在驸马爷后面出场么,现在出来是怎么回事,改剧本了?
尔芙心里犯迷糊,戏台上的锣鼓师傅和后台已经撩着帘子要出来的驸马爷也懵了,因为这从退场口跑上来的秦香莲就不是洪家班里的人啊,没人认识她,偏偏她穿得还是秦香莲的戏服,洪班主甚至脑洞大开地以为是圆明园里的哪位女主子想来过戏瘾了。
而就在此时,台上的秦香莲开口了。
正儿八经的官话,也不根据锣鼓点来说白,简单明了的俩字,伸冤。
听到这里,尔芙都想要掀桌子了。
尼玛,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狗屁的伸冤,伸冤去衙门好伐,跑别人的别院来伸冤,那你这不是走错地方了么,再说,你就算去别院伸冤,旁边的畅春园,康熙帝的行宫别苑,你是否需要了解下,你跑来圆明园搞什么,自个儿千辛万苦地办这么一场赏景宴,连正事都没说呢,你就跳出来砸场子,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这些话啊,尔芙也就能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她忙挤出一脸和蔼笑容,柔声说道:“这位妇人,这里又不是公堂衙门,你怎么跑来这里伸冤告状了,便是这台上唱得是铡美案,但是也没有能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替你做主啊,不如我派人送你去顺天府吧,保管顺天府的老爷们不敢敷衍糊弄。”
说完,尔芙抬手一挥,示意诗兰上去拉人了。
可惜的是诗兰的动作快,台上那扮成秦香莲的妇人动作更快,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等诗兰走到近前,她就已经嘁哩喀喳地诉起冤枉了,那语速快得就如同自动加速三十二倍一般,吐字清楚明白,语调不高不低,偏偏让在场人人人听清、人人听懂,但是听懂之后的尔芙,心里就如同有千万头神兽奔过一般无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死在圆明园的李畴的内人,邱氏。
邱氏是京中商户之独女,从小就爱听戏,加之家就在南城那边,距离戏园子也近,父母也娇惯着,基本上是天天女扮男装地泡在戏园子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李畴,甚至不顾身份上的差异,愣是和李畴结成了夫妻。
不过她到底是富户人家的娇娇女,爱听曲看戏,却不擅长相夫教子。
她和李畴成婚,属于李畴入赘到她邱家,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还好,男貌女财,伉俪情深,虽然外人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但是邱氏自个儿高兴,加之邱家也需要李畴这么一个上门女婿,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大肆张扬两人的关系,但是后来就不行了,李畴迷上赌博,先是毁了嗓子,又坏了身段,邱氏本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邱掌柜就趁机说服邱氏,将李畴赶出了家门。
再然后的事就是李畴回到洪家班做些打杂的活计,混口饭吃,最后死在了圆明园。
邱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中缘由,尔芙不清楚,但是邱氏这会儿就是来求个说法的,当着这水榭里所有福晋的面,连哭带闹地让尔芙这位四福晋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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