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臻的心态放得很平。</p>
这次的试戏成与不成，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主要还是看徐导想要塑造一个怎样的“杨子容”。</p>
但凡不是因为自己主观问题导致的失败，就没必要放在心上。</p>
“许先生，这里就是试镜室了。”</p>
片刻后，工作人员将他领到了一扇双开的雕花木门前，微笑道：“祝您一切顺利。”</p>
许臻笑着向这人道了谢，旋即按响了门铃。</p>
“吱呀——”</p>
片刻后，试镜室的门被人从内侧推开。</p>
许臻走进门内，回身将门关好，刚想要向屋内的众人问好，却不由得愣了一下。</p>
只见，刚刚来给自己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略有点矮胖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栾平”二字。</p>
栾平？</p>
这，**山许大马棒的联络副官？</p>
许臻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正对着大门的考官席，却见，坐在正中央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干瘦老爷子，他面前摆着一张桌牌，上面清楚地写着三个大字：“座山雕”。</p>
这一刹那，许臻刚刚还平静的心跳骤然加速。</p>
什么情况？</p>
屋里的考官们在扮演各类角色，考查演员们的随即应变能力？</p>
心念及此，许臻的脑子立即高速运转了起来。</p>
座山雕和栾平同时出现，会是什么场合？</p>
——毫无疑问，有且只有一个场合，那就是大年三十这天的夜里，栾平趁乱逃出了少剑波等人的掌控，投奔了威虎山！</p>
而栾平知道杨子容的共军身份，两人一经会面，身份即将拆穿，杨子容命悬一线。</p>
这是《智取威虎山》中赫赫有名的“舌战群匪”！</p>
刚刚这一连串的思考只发生在眨眼之间。</p>
许臻想通了这一层后，立即稳住了自己的心态，不疾不徐地朝着门对面的长桌走了过去，朝着正中间的那位“座山雕”行了个坎子礼，躬身笑道：“禀三爷，老九奉命来见！”</p>
瞧见他这一连串的表现，摆着“座山雕”桌牌的徐文光不禁眼皮子一跳。</p>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p>
他微微愣神了片刻，看了看站在对面挂着“栾平”胸牌的副导演，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座山雕”桌牌，心下不由得“咯噔”一声。</p>
他想明白这是哪一出了。</p>
——栾平跟杨子容对峙的那一出！</p>
而且，许臻刚刚为什么变了脸色，为什么忽然开始演戏，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p>
徐文光不由得微微长大了嘴巴。</p>
——他懂了，许臻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等人在考查他的即兴表演能力。</p>
但实际上真的不是。</p>
副导演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栾平”，以及自己桌子上的“座山雕”，都是前面几位演员试戏用的道具，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收罢了。</p>
然而这虽然是一个误会，但刚刚这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像许臻这样，觉得这是一场即兴表演。</p>
就在这时，许臻行礼结束，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了徐文光。</p>
徐文光看着这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脑中像是闪过了一道火花。</p>
他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些人身上缺少的到底是什么。</p>
——少的是一股机灵劲儿！</p>
杨子容是个剿匪英雄不假，也确实是隐藏在威虎山上做卧底没错，但他之所以能做成这件事，靠的是什么？是他亦正亦邪、长得有股匪气吗？</p>
不是！</p>
靠的是他胆大心细，机灵油滑，应变能力强。</p>
靠的是他八面玲珑，到了什么环境都能迅速跟人打成一片，赢得所有人的好感！</p>
这才是杨子容！</p>
想通这一层后，徐文光只觉自己的心思霍然开朗。</p>
他莞尔一笑，索性将错就错，也不废话、抽剧本了，直接就着许臻刚刚的这个话头与他对戏道：“老九啊，看看这边这个朋友！”</p>
说着，徐文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挂着栾平胸牌的副导演李家豪。</p>
许臻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栾平”，眼中顿时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道：“呦，我道是谁——栾大哥？”</p>
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栾平”一番，失笑道：“您老怎么也上这威虎山来了？”</p>
而这时，副导演李家豪的心思却没有徐文光转得这么快。</p>
他长大了嘴巴，看着许臻极其入情的表演，整个人一脸懵逼。</p>
——啥子情况？！</p>
就在十几秒前，他才刚把许臻从外面迎进来，结果满屋子的人一句开场白也没说，怎么忽然间就演起戏来了？</p>
而且关键是，许臻和徐导都在演戏！</p>
他们是对了什么暗号了吗？！</p>
副导演李家豪只觉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完全不知所措。</p>
然而这里绝妙的是：戏中的栾平忽然在威虎山上见到了杨子容，本来就是懵的。</p>
——这个亲手逮住了自己的共军，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跟自己一窝的土匪？</p>
故事中“栾平”这一刻心下的惊骇，绝不比此时的李家豪要少。</p>
而许臻这时候则没去理会对方的心态。</p>
他抱臂而立，嗤笑地看着眼前的李家豪，道：“栾大哥近来可好？小弟我先你一步来了威虎山，怎么样，您这是打哪儿来啊？”</p>
“是投了共还是投了哪个山头，现在是封了什么官？”</p>
李家豪听到这一刻，其实仍旧有些内高处状况，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许臻刚刚说的这句话。</p>
于是，他顺着许臻刚刚的话头，面露惊恐之色，磕磕巴巴地接话道：“好，好你个，你个胡彪，你，你不是……”</p>
“什么我不是？！”</p>
许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冷声道</p>
符合这三点的，我认为就是杨子容的合适人选。</p>
我是共军？我逮的你？</p>
那共军为什么又把你给放了？他们派你上威虎山，又是干嘛来了？</p>
咱俩要是一伙儿的，你干嘛要揭穿我？</p>
撒谎都不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