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p>
报晓鼓才停一个时辰,各条街道上就已经挤满了人,很是热闹。</p>
陆离牵着黑鬃马,走在黄土压实的大道上,慢悠悠地打量四周,成行的槐树、榆树,一家隔着一家的深宅大院。</p>
粟特人、大食人、昆仑奴……</p>
“郎君,现在还不算热闹,等到了晚上,全长安的百姓都会走出家门,去年上元节灯会,有人被挤得双脚悬空而走,前行了数十步才停下。”</p>
从妓馆离开后,千蕊姑娘倒是活泼了许多,嘴里说个不停。</p>
不过,一年里只有这三天,可以不受约束地玩耍、体验夜文化,怎么可能不开心?</p>
“长安人口何止百万,倾巢出动,不拥挤才反常。”</p>
说着,陆离想到了前世国庆黄金周去名胜景区旅游的场景,等到了今天晚上,那些都变成了小儿科。</p>
“胡饼,热腾腾的胡饼,最后两笼,来看一看咯。”</p>
吆喝声在耳边回荡。</p>
陆离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一位高鼻深目的胡人师傅正在打烧饼,大半个身子被蒸笼内漂出的白气笼罩。</p>
而喊话者估计是他阿爷,同样高鼻深目,戴了个尖帽在路边揽客,汉话说得跟晁衡一样流利。</p>
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那胡人老汉连忙招手:“这位郎君来尝一尝,正宗的胡麻胡饼,又香又脆。”</p>
“娘子,可要尝尝?”</p>
陆离确实闻到香味了,准备过去买两个解解馋——跟杜克一样,他也有着吃遍长安城的宏伟目标。</p>
而千蕊姑娘摇了摇头,柔声道:“太腻了,奴奴过会儿找地方喝完馎饦汤就好。”</p>
“行。”陆离也不纠结,“你在此处等我,算了,骑在马背上吧。”</p>
眼下人流如潮,万一千蕊姑娘被叵测人顶上,可就麻烦了,因而陆离将其扶到黑鬃马的背上。</p>
喝了自己这么多血,这货实力暴增,若是放到三国世界,至少能单杀黄巾军将领裴元绍。</p>
嗷呜呜……</p>
诡异的叫声中,陆离跑到饼摊前排队,刚出炉的胡饼金黄酥亮,尤其是胡麻,个个颗粒饱满,看着就有食欲。</p>
“呼~”</p>
“真香。”</p>
排在前面的几个食客已经拿到了羊肉馅蒸饼,也不管烫口,往旁边一站直接吞吃起来,满嘴流油。</p>
可惜,等到了陆离,两大笼蒸饼只剩下一张,胡人老汉也感觉不太好意思,未言先躬:“实在不好意思,这张饼就送给郎君了。”</p>
其实陆离并不在意,不管是一张饼,还是两张饼,都填不饱肚子,尝个味道而已。</p>
因此,从老汉手中接过裹了油纸的胡饼之后,陆离摸出一枚开元通宝放在案板上。</p>
反正不缺钱,没必要吃白食,更何况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p>
“郎君留步,自家晒的薄荷叶,吃完饼食嚼两根能解腻,别嫌弃。”</p>
一包叠好的干薄荷叶塞到陆离怀中,胡人老汉露出朴实的微笑,同时招呼儿子收摊回家。</p>
质朴、和善。</p>
“两位,上元安康。”</p>
“小老也祝客人上元安康。”</p>
笑声中,陆离提着一袋薄荷叶,转身走了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