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好不是滋味,却依旧笑着,欲将柳仕纪引开,远离钟颜,于是笑道:“柳公子,后院里有处鱼池,鲤鱼正肥,要不要去看看。”
柳仕纪微笑点头,向钟颜看了看,随大夫人走开。钟颜转身,望着远去的柳仕纪,笑起来,暗暗打定主意,要撮合柳仕纪与钟初一。
大夫人与钟颜各怀鬼胎,盼着能将柳仕纪许给自己所期望的人,另一边,老太太坐佛堂内,望着门外冥想,手里的佛珠一动不动,身边香炉檀香氤氲,钱妈提裙进门,见老太太正发呆,于是轻了脚步走近。
老太太回神,微微侧头看钱妈,钱妈蹲下身,拨弄着炉子里的火,盖上盖子,香气愈浓,秋天里的凄冷于是在那香气里蒸腾消失。
老太太回头,轻叹一声,道:“钱妈,你觉得柳仕纪那孩子如何?”
钱妈起身,扭身将拨灰的挑子放一旁,笑道:“老太太以为如何?”
老太太皱眉,道:“我问你话呢,你怎问我了。”
老太太的心思钱妈早猜到了,走过来,替老太太捏肩,道:“柳公子长得俊秀,言谈不凡,倒像贵族门第之子,家世与钟家也算匹配,算得上人中龙了。”
钱妈一番话肯定是柳仕纪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对柳仕纪更是满意,却佯斥道:“我叫你谈人,你怎么扯到咱们家来了。”
钱妈呵呵笑起来,道:“要我说呢,这柳公子与咱家二姑娘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只是,孩子们的事,还是看她们自个的造化吧,老太太,您说是吗?”她说着,低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微笑着点头,伸手搭住钱妈的手,道:“是呢,孩子们的事,还要看他们自个的造化,但是,咱们做长辈的,也要多看着点才成啊。”
钱妈笑而不语,低头看老太太梳理得整齐的发髻,银丝隐露,不知何时,似乎多了许多了。老太太自嫁到钟家便是她伺候着的,也是她看着老太太青丝变白发,一时多了许多感叹,不觉轻叹一口气。
老太太闭目养神,钱妈拿捏得正好,老太太不觉放松了。可是,放松了,却也想得多了,似记起什么,她突然睁开眼睛,问话。
“钱妈,你觉得钟初一如何?”
钱妈手明显的慢下来,似在思量什么,顿了顿,道:“老太太,若要我说真话,三小姐的确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越发的聪明,有主见,更似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仿佛,一夜间脱胎换骨。”她说到这,停下,低头看老太太,轻道,“老太太,这些年了,您管着扶着钟家,一路走来,您也该累了,孩子们的事,由着他们自己去吧。哪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放宽时,还得放宽啊。”
老太太冷声道:“由着放着,还不闹翻天了。你说,她找柳仕纪来算什么意思?是说我胡乱冤枉人,说钗的事我不分青红皂白?哦,她就正直公正了,我是小人了?!告诉你,这钟家还是我做主,我说了算,冤枉了又怎么样,养了她十几年,到头来我连碰都碰不得了!”
老太太越说越气愤,捏佛珠的手紧捏,提及钟初一她便满肚子气,十几年了,看她是越发不顺眼了。从前倒好,只是丢脸,倒也温顺,如今却如长了刺的刺猬,打不得骂不得,难不能还得看她脸色了,反了!
钱妈揉着老太太的太阳穴,笑着劝道:“老太太,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退一万步讲,三姑娘再怎么不该,也是自家人啊,老太太何必同自己生气呢。”
自那日在后院遇见钟初一,钱妈对钟初一更是另眼相看了,钟家这些女儿中,除了钟颜便是钟初一,钟初一虽常沉默,但处事说话却干净利索,钱妈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欣慰,钟家女儿,终于是长大了。
老太太听着钱妈的话不大对味,若是从前,这会子钱妈早已附和起来,如今却净是替钟初一说话,这叫老太太糊涂了。
老太太扭头看钱妈,狐疑的问:“钱妈,这些日子,你经常与钟初一往来吗?”
钱妈回神,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忙笑道:“老太太,奴婢只是说了实话,老太太这会听了又怀疑了,也罢,往后,奴婢尽说假话了。”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回头,缓缓道:“你便贫吧,只是,切不可与钟初一走得近了,她就是个祸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