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问一答,脚下却是不停,但觉山路越来越是崎岖难行,可是厉天行仍是如履平地一般地飞驰而过。
忽听得“嗖”地一声轻响,一支飞箭射了过来,破空声凝而不乱,显然那名箭手的箭术颇有几分造诣。厉天行也不回头,听声辨位,反手抄住那支箭矢,随手掷在一旁,怒声喝道:“关东燕云牧场也来这趟浑水么?”
风雪中有一人高声呼道:“厉天行,你为祸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再接我一箭!”只听得嗖嗖嗖嗖响声不绝,乱箭便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地激射过来。
厉天行周身上下腾起一重黑气,翻滚绞缠,有若实质,那些箭矢射在黑气之上,发出“噗噗噗”一声声闷响。黑气便如水波般地荡漾不停,可是那些箭矢却也没有一支能射得进去。
但听得“嗖嗖”破空声连绵不绝,飞箭接连而至,厉天行只得窜高伏低地闪避。再奔得数里,那几名箭手已越来越是迫近。
厉天行可是何等骄傲的人物,怎容得一味让人欺凌?他随手将聂清臣放在地上,转身便掠入那几名箭手中,但见他趋退如电,出手如风,不一时,雪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他旋风般地奔到聂清臣身旁,依然倒提着向前奔去。不经意间,聂清臣瞧见几滴猩红的血珠溅落在雪地上,不禁惊呼道:“前辈,你受了伤?”厉天行冷哼一声,森然回道:“些许小伤,何足挂齿。”
此时,二人已奔出短松冈。厉天行抬头远望,辨明方向后,便提着聂清臣向着西北方向的山峰间继续前行。风虐雪饕,山路狭窄滑溜,饶是厉天行这等英雄,再奔出十数里后,亦是觉得疲累不堪。
好不容易在山坳处寻得一处小小平台,二人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停下稍事休息。厉天行连番苦战,真元损耗甚巨,当下结跏趺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暗自调理内息。
聂清臣身上要穴被厉天行封住,始终不得动弹,只得背靠着峭壁,席地而坐。他满心自怨自艾,于是便冲着厉天行热嘲冷讽个不停。厉天行不厌其烦,伸手几下响亮的耳光后,他便也就忍气吞声,忿忿然地坐在了一旁。
天寒地冻,大雪封山,聂清臣吸噬了凤皇芝血肉后,经脉之中热流汹涌,竟是再也感觉不到冰寒入骨。而厉天行功力通天彻地,所修功法又是冰系内力,更是不畏严寒,坦然自若。
大雪纷纷落在二人的头上脸上,只是落到聂清臣处便是转瞬即化,而厉天行却是渐渐被飘雪覆盖了起来。聂清臣瞧着有趣,心下暗自奇怪,“怎么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竟是毫不消融?”
他不知厉天行所修炼的“冥河冰狱**”诡奇之极,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远比冰雪寒冷。此时厉天行全身上下,唯有脏腑血液之中,方才保有丝丝暖意,而肌肤之冷,已是寒逾坚冰,雪花落在他身上,自然丝毫不融。
如此这般地坐了近大半个时辰,天色已是越来越暗,而大雪却始终没有停歇过半分。平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厉天行整个人都似埋入了雪中,天地间除了聂清臣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外,便好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聂清臣既然不得动弹,枯坐自然百无聊赖,只好胡乱背诵些诗文,聊以宣泄心中的愤慨与无奈。正摇头晃脑地诵读到“路断玉关无辙迹,雪埋葱岭没根栽”这一句时,平台下的小径上,却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聂清臣又惊又喜,正待开口高声呼救,但转念一想,又是唯恐惊醒了雪堆里的厉天行,只好碎碎念似地暗自祈祷,最好是一位白衣胜雪的窈窕侠女,受上天之托,特来搭救自己。
不多时,便有数人冒雪登上了这方平台,聂清臣放眼望去,登时大失所望,原来上来的竟是几位光头澄亮的灰袍僧人。
其中一僧“咦”了一声,洪声说道:“奇怪,这里怎么还坐着一个人?”他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端详着聂清臣,忽然一拍大腿,欢声叫道:“师兄,师兄,你们快过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厉老魔掳走的那少年?”
那几僧依言望去,均是频频点头,一个肥胖僧人瓮声喝道:“错不了,惠能师叔便是亡在此人之手!”此言一出,那几名僧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拔出了各自的随身兵刃。
先前那名僧人厉声斥道:“小子,你为何藏在此处?那厉天行却又藏在哪里?”聂清臣苦笑道:“大师,晚生虽不敢说自己天资聪颖,却也不致于愚钝如斯吧?这天地之大,何处不得藏身?晚生便是要藏,也不会藏在这等显眼之处吧?”
那僧人一时为之语塞,恼羞成怒道:“伶牙俐齿,恁多废话,佛爷正愁寻不着你,没法子为惠能师叔报仇雪恨。天可怜见,你倒是送上门来!”聂清臣急道:“晚生并无半分功夫,如何杀得了惠能大师?请几位大师明鉴!”
那僧人桀然笑道:“谁知道你这魔教妖人,当时使得的是什么卑劣无耻的手段?”他沉下马步,气运丹田,劈空一声暴喝后,便挥起一拳,朝着聂清臣胸口的膻中大穴,轰然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