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容琳奉上的两色针线,李昊琛的姑母林李氏爱不释手,待听青杏说这是她们小姐亲手所做时,更是又惊又喜,“你还会这个?”林学士未告老辞官之前,林李氏也是朝廷命妇,颇见过些场面人物,自是知道这“五福捧寿”是宫里头太后、太妃们专用的鞋样,后来虽然传入民间,因其制法繁杂,又要讲五只蝙蝠的形态各异,又要讲那个福字的凹凸流畅,耗时费力不说,技法略微不到,图案呆板了就成了俗物,所以等闲人不敢贸然试手,对这鞋也就是听说的人多,能有一双的却是少之又少,林李氏未料到会因侄儿借住在家里完婚就得了这份厚礼,自是喜出望外,再看容琳时就含了满面的笑,不复先时的疏淡——其实不是林李氏眼皮子浅,看到大礼就高兴,实在是老人家从这上头看出容琳不但是个手巧的,难得还是个有心的,没因自家是尚书小姐就低看了他们,反是真心实意把他们当成长辈敬着才会如此,是以对这看似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打心里生出了亲近之意。
看老夫人不住手地摩娑着绣鞋,显是对这见面礼极为满意,容琳也觉心安,在椅上微欠了身,笑着回道,“家父母说针黹女红是女儿家的本分,因而我们姊妹打小儿都要学着做些,只是容琳资质愚钝,老是没什么长进,粗针大线的活计姑母不笑话就好,且凑合着穿吧。姑丈也是,也不知这颜色是否合您的意,还请不要嫌弃才是。”
林学士见容琳转向自己了,也不客套,“女红一事老夫是不懂的,你姑母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了,只是早听说杜尚书教子育女颇有良方,今天见了你,可知传言不虚!”这话林学士似已斟酌多时,一气儿说完便自顾端了盖碗喝茶,容琳不知这没头没脑的是从何说起,只得陪了笑,“姑丈谬赞了……”
林学士认真,“岂是谬赞?!昊琛孟浪,老夫已经听说,你一个小小女孩儿能够那般行事,足以让须眉起敬,”昨夜新房中的变故早有人报与他们夫妇,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得杜小姐如此这般地安排,直让两夫妻啧啧称奇,原以为昊琛至迟也会在今早献茶前回来,则他小两口见了面把话说开也就不必他们再操心,谁料都这般时候了昊琛还不见人影,“夫人,我也不怕你着恼,昊琛回来,说不得是要教训他一番了,既已成婚,便是可以独支门户之人,焉能如此意气用事?”幸得这杜小姐深明大义,昨夜受了那样的委屈一早还不忘过来请安,若是不依不饶闹将起来,或则赌气回了娘家,只怕他老夫妇也落下满身不是。
李氏面有惭色,半是对学士半是对小姐,“谁说不是呢?这孩子长了快二十岁我也是头一次见,自来只觉得他脾气禀性也还好,谁曾想会做出这等到三不着两的事?说到教训,那是该的,即便我那兄长在,也要说他这儿子的不是!现虽他老子不在,我这姑母也是替得了的,打得、骂得,谁让他犯到了?也怨不得我这姑母不疼他!”
见李氏说说真的动了气,容琳早已起身,“姑母、姑丈,容琳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姑丈、姑母体恤!”听容琳说得郑重,老夫妇不知何事,呆看着容琳施礼:“李……将军大喜之日太子传召,必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将军奉召离去,也是万不得已,国事自是大于家事,虽则于情不通,于理却该当如此,容琳不敢抱怨,若姑母、姑丈只想为容琳主张,呵责将军,恐他有口难辩,私心里因此对容琳生了嫌隙反辜负了二老的美意,所以……”
“所以怎样?”容琳的一番话听得林学士频频点头,见她不说了赶紧追问。
“所以容琳的意思请姑母、姑丈放宽心,不必怨责将军,只做不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