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狂奔了一大圈儿,又到校场上连射了三百支箭,昊琛回来时已是深夜,金桔还没睡,听到他进院的声音,从廊下起身迎着,“将军!”
昊琛把马交给闻声过来的马僮,往灯熄烛灭的卧房看了一眼,“夫人睡下了?”
“是,”金桔不敢叹气,看昊琛举步上楼,忙在后头跟着,有些犯难地小声禀告,“将军,您先请留步,今儿小姐……身子不大痛快,怕有什么支使人的地方,因而叫青杏在屋里侍夜,您看是不是等我去把她叫出来再……”
“不必了!”昊琛闻言脚下略停,思虑过了便转头往书房而行——金桔话说得委婉,那意思可明确得很:她们小姐不想见他,特为叫了个丫头在屋里当挡箭牌!既如此,他也就别自讨没趣儿了!想想他也不知何时冲撞了门神老爷,这闭门羹还从京里吃到平卢了!“你怎么把她劝好了?”他生怕进了家还看到她跪在那儿可就没法收场了……
“不是我,”金桔原怕昊琛会生容琳的气,见他和颜悦色的,略宽了心,“是四爷!”看看昊琛只是一怔继而自嘲地一哼,并无异状,遂接着进言,“将军,金桔想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还请您看在……”
“你说吧。”虽猜到这丫头会说什么,昊琛还是点头允了。
“那我可就说了?”金桔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着分寸,“我们小姐多少年来都是这么个性子,总不肯让家里人受了委屈,豁出去她自个儿,也要让人人都舒舒坦坦的……现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她自个儿哪能应付过来?她发急动怒也不是为别的,实在是心里不对你见外,才不像对旁人还讲个章法情面、对你反一味的使横犯浑了,金桔说这些,是请将军……”
“倒也不用‘请’,”昊琛在书房外停步,回头看了金桔,“你们小姐真该跟你学学怎么说话的……罢了,天也不早了,你去歇着吧,”看金桔还不走,只得交了个实底儿,“你去吧!我还能真跟她斗气怎么的?今儿让她好好歇歇,我明个再跟她从长计议!”先哭了一通后又闹了那么一场,她还能有什么精神?要劝服她也不急在今夜了。
得了昊琛的允诺,金桔恭恭敬敬地施了礼退下去了——今儿看小姐和将军闹得那么凶,她实在很怕这两人伤了和气,不过听将军一席话,就知他心里是顾念小姐的,放了心:谁家夫妻不拌嘴的?况且是这么大的祸事!如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只望将军早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让小姐忧心、又能救了老爷一家就阿弥陀佛了……
金桔想得简单,以为昊琛不计较,这事情也就过了,却未想到要去算她家小姐会不会改脾气!等次日一早要用饭时,一请容琳不动、二请容琳不来,昊琛的脸色变得难看了,金桔才觉着事情不好,忙把匙箸交给另一个丫头,自家赶到卧房去敦请容琳,“小姐,您……”
青杏摇头,“金桔姐姐,别说了,我劝了小姐一早晨了,没用的,小姐既说吃不下,那就别强逼……”
“你说什么呐?!”金桔轻叱,“你当小姐是铁打的身子?”不管青杏的不服,自对专注地低头盘扣的人笑,“小姐,您看您!您惯常不总教训我们,说不管生多大的气也不能跟自个儿过不去吗?如今轮到您自个儿了,怎么反把这话忘了?您这不是让我和青杏笑吗、说您劝得了旁人劝不了自个儿?”
金桔笑语晏晏,实指望容琳能开口她也好接着再劝,等了一阵却见容琳连眼睫都未动,心知小姐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改的意思,急了,压低着声音道,“小姐,您昨晚儿就滴水未进,今儿再这么样,您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这话我都说过了,只小姐根本不搭理我!”青杏****,告诉金桔她不是没劝,是劝不了!
“小姐……”
“金桔,来伺候我用饭!”卧房门口忽有人淡淡地接腔,“你们小姐既是不饿,何苦逼她受罪?都出来吧,别扰了她的清修就是咱们的善行了!”
“将军!”金桔变色,将军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青杏翻着眼对着昊琛,想看他还会说出些什么。昊琛却不说了,虎目扫过金桔和青杏,“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