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蓝奴(1 / 2)

 这个美丽娇小的女人,她叫蓝倪,从一国之妃,真的变成了刖夙王宫的女奴。

退去了尊贵的身份,换下了白色绸衣,她穿上了颜色暗淡的粗布衣裳。因为一个奴隶的地位,是连宫女都比不上的。

那天,面对他的绝情,她无法承受地晕过了过去。

金太医的药方派上了用场,她享受了最后一次“高贵”的待遇,连喝了两天的汤药,终于搬离了夙清宫。

宫里管事的容嬷嬷将她安排在一个偏远陈旧的小房间住,仿佛她是妖邪般要与大家隔离开来。

独自一人,夜里辗转难眠,冷硬的床板,薄薄的棉被,她小小的身子会忍不住簌簌发抖。

她想过再次逃跑,可是脚下冰冷的链子让她再也无法爬上那棵大树,增加了重兵把守的王宫内苑更是无法让她乱走一步。

从前,在林子里住的时候,她不怕黑暗,不怕孤独,不怕寂寞,可是……在享受了被人照顾,有人宠爱的滋味以后,她突然发现孤独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他!

似乎已经忘了她!

她很多次咬着自己的手背告诉自己,他根本不爱自己,所有的甜蜜幻想温柔誓言都只是男人一时作戏的假话,她又何必傻傻地怀念那虚假的一切?

他说他不爱她!

那个男人在侵占了她的身子,虐夺了她的心之后,告诉她他真的不爱她!

她该死心,如果说她骗了他,他又何尝不是骗了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小脸变得更加尖削,眼睛大大的,从注满了哀伤最终变成了一片美丽的空洞。

从黎明升起第一道光线,到夜半连虫子都已歇息,她麻木而努力地做着容嬷嬷分派给她的事情,事情很普通,一般女仆也在做——扫庭院、抹地板、帮妃子们打水洗衣服等。

她也常常紧揪着手中的抹布,对着地面发呆。

身子仿佛不动,意识随时会飘散,就如一尊没有生命的娃娃,不会笑也不会哭了,眼中尽是平静。

如水的平静,深山中的一潭死水,没有涟漪与波纹。

……

已值深秋,寒冬即将来临。

天色又暗又冷,地面布着一层薄霜,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蓝倪提着木桶,又开始了她一天的生活。娘娘们还没有起床,宫女们也还在被窝里抓着美梦的尾巴,而小院里已经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

井口旁,蓝倪吃力地将木桶提了上来,与她娇柔的身子相比,木桶显得高大而沉重,里面装满了清水,那是给送到厨房的,然后由宫女为娘娘们烧热水洗漱。

刺骨的冷风,吹得她瑟缩不已。破旧的衣服,不能暖和身子,每当她的双手碰着冰凉的井水时,总会感觉到一阵锐利的刺痛。

她咬着牙仿佛在挑战自己的意志。

从最初根本打不起一桶水,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份沉重的负荷,也不在意被泼荡而出的冷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角,一路拖着水桶往厨房走去。

侍卫们面无表情地瞥过她,大家各有自己的职责,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她一把。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的!

如果放弃了自己,别人更加不会怜惜你,连上天也不会眷顾你!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生命还剩下什么?既然活着就该努力地勇敢面对这一切,蓝倪,你不能放弃!

这是蓝倪时常暗暗对自己说的话,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对身世的查找,不能放弃对命运的抗争,就连那个男人……她心底最深处最冰冷的角落也总隐埋着一线小小的希望与决心,无法放弃。

事实上,从被贬为女奴以来,她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很想他。

纵然那样被误会被伤过之后,她仍然在无数次独自干活的时候,会想起他。曾经所有的甜蜜都变成了痛苦的折磨,她努力地使自己忙碌,又企图忘记他。

她住在后宫内苑偏僻的一角,只有一次远远地看到他从一个妃子的厢房走出,远远地看着而已。

她看到他的身影依旧挺拔,她看到他……心就像被冰雪包围,又麻木得发热。

蓝倪拖着沉重的水桶,水继续在晃荡。

每走一步,脚下的链子便拖拉着轻响一声,在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刺耳,她艰难地走着。

自己习惯了听到这笨重而刺耳的脚镣声。

“蓝奴,你今天怎么这么慢!”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赶来,连忙拖过蓝倪手中的桶把,两人一起抬起来,“昨夜大王在成妃娘娘那过夜,今儿个需要多烧点水呢。”

大王……

那个男人在成妃那过夜……

自努力让自己忙碌地干活,干活赶到没有力气去想他开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提起他了。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抬这水桶的手指抓得更紧了!

是啊,他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他已经对她那么绝情,她怎么能还在嫉妒呢?

她怎么能再嫉妒?就算有爱,也该先埋葬起来!

就真的暂时把自己当个卑微的奴隶好了,迟早有一天,她要找准时机逃出去!刖夙宫不再是她改变命运的地方,她要继续寻找。

“蓝奴,你在想什么,还不走快点!”宫女大声地斥道。

蓝倪无声地将手抬高,吃力地往前迈着脚步。

跨过两道高高的门槛,水桶总算抬到厨房了,厨子们已经开始忙碌,炉灶里的火红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温暖。

外面的天气还很暗,屋内的火光映红了她苍白的小脸。

“蓝奴你又自己跑去打水了?我早说过,这重活就由我跟小三去做好了!”厨子平叔接过她们手中的水桶,对蓝倪说道。

蓝倪感激地看了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小三是个年轻的伙夫,长得粗壮结实,一见蓝倪若不经风的身子,一边添着柴火一边说道:“是啊,蓝奴,提水那点事,我一人抵十。”

刚刚抬水的宫女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肠了?有时间还不多干点活!”

平叔呵呵一笑:“我们这不是在干着活吗!”

蓝倪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哼地蹲在一旁洗起菜来。

自贬为女奴之后,她体会到了新的生活,尽管这种生活很艰苦,在那些衣着光鲜的王公贵族眼里是如此地低等下贱,可是,她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真实。

容嬷嬷刚刚带她来这时,这里的人没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有点见识的宫女们对她特殊的身份很敏感,先是远远避着生怕沾惹上麻烦,见她静静地干了多日之后,才慢慢与她说话。

曾经的身份多么崇高,如空中绚丽的阳光,如今尘埃洒尽,她只是一个低人一等的奴隶而已。

她很沉静,几乎不说话,只用一双清澈的大眼冷淡地看着四周大家。

她无话可说,她也不想再让身边的任何人因为自己而遭遇意外。

其实厨房里的大娘丫头们并不喜欢蓝倪,甚至一有机会就背地里说她着各种关于她的流言,因为她曾经是“国妃”娘娘,大王唯一册封过的“国妃”娘娘,那个一辈子都无法攀越的身份,让她们看她的眼神充满嫉妒,羡慕或鄙夷……

只有平叔和小三几个男人们,从一开始就大大咧咧友善地招呼她。

好象无论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们都乐意接受,因为那些跟他们都没关系。

即使大王多么英明神武,大王对她多么厌恶憎恨,如今她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就算是自己人了。

现在,这些男人略嫌粗鲁的招呼,粗大的嗓门,都让蓝倪打心底感觉到一股温暖。

她想,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刖夙王宫,她也会永远记着这种温暖。他们给她的每一声问候,每一个微笑,都会带给她勇敢生活下去的信心。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偶尔从用一抹轻柔飘忽的笑来回应他们的热心。

……

入夜了。

深秋的风仿佛飘着冬夜的雪,寒冷和绝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凉意。

蓝倪环住自己的身子,睡不着。

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尽头?

风很大,把窗户吹得哗哗作响。她突然想到曾经美好的一切,太阳灿烂地自云层钻出来,映照出荷塘金光闪闪,满塘碧绿的荷叶在阳光映照下,摇出清香,那时候她的心也异常平静悠然。

可是今夜,她的心莫名的烦躁。

突然起身,她将最厚的衣裳穿在身上,门“吱嘎”一声,她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好大,枯黄的树叶纷纷吹落,如满天飞絮,蓝倪手提着一盏宫灯,宫灯被风吹得斜斜飞起,灯火忽明忽暗,好像随时要熄灭。

她不在乎这些,低着头沿着昏暗的走廊走进熟悉的小径,一路尽量避开着侍卫的巡视,小心地拖动着脚下的链子,终于来到曾经一池碧幽的荷塘边。

池子里的水很黑,因大风而起的波纹不断地掀动。

蓝倪闭了闭眼,找到她以前最喜欢坐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下去。

只有这个地方,有着荷花,有着回忆,有着林子里小屋的味道。

坐在这里,即使天空刮起了狂风,吹乱了一头青丝,她的心却逐渐平静地如深夏之夜。

雪婆婆……

她才轻唤一声就已哽咽,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将头埋进自己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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