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三十二岁，未婚，打工人氏，月光族，典型的80后。^^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
当2012年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他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头顶上烟花璀璨，耳畔鞭炮齐鸣，他怀里抱着一个纸壳箱，箱子里堆放的是他之前三年使用过的办公用具。
如果这时候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回答，不该为了新年加班这屁大点的事儿踢了经理办公室的门，不该管不住自己嘴的问候了他家的亲朋好友。
如果前几天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回答，不该到这个破公司上班，不该为了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网友同自己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分了。
如果三年前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回答，当初就该咬咬牙安心学习，就算混不上清华北大的，以他的脑袋考个一本也不是难事。
如果五年前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笑笑说，有啥好后悔的，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于是，当他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原来掩埋在内心深处，最后悔的，最想要从新来过的……是这里……
再回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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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咳……咳……”没命的咳嗽，几乎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咳出来。
不够，还是不够，好难受，喘不过气来，像一只大手从嘴巴伸进去，穿过气管，在肺部使劲的揉捏，疼的想要就这么死了算了。
有东西贴到唇上往里面吹气，紧接着胸口被一阵大力挤压。
刘阳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也随着胸口的塌陷起伏阵阵发痛，如果可以，他如果说的出话一定揪着那人的头发给他两脚，再问问他会不会人工呼吸，知不知他带着异味的嘴让他恶心的想吐。
接着他就真的吐了。
他猛的转过身子趴在地板上把胃里的东西清仓倒柜的喷了出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让自己好过些。
“没事吧？好点没？好点没？”有人在他耳边不断的问着，他吐的手脚皆软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大手抚在他的后背轻拍，间或从脖子到腰部的滑动轻抚帮他捋气。
刘阳终于吐完，手臂再也没有支撑的力量，软软的躺在了地板。
这里……是……？
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
高大宽阔的天花板，几十个巨大的灯泡整齐排列着，很多的碧绿的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外面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的白云，然后是……这个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中年大叔很眼熟，呃，好像是赵指导……
赵指导！？？？
刘阳猛的弹了起来，一双眼瞪的大大的，思绪瞬间空白。
“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有本事下次你从十米台上往下跳啊。”大叔黑着一张脸看着他，一阵咬牙切齿。“你到我这里来是学游泳的还是学跳水的？你要真想学跳水明天我就帮你向叶指导说一声，啊！长本事了呢？什么都没学过就从五米台子上往下翻！”
“那个……”刘阳得瑟着嘴唇开了口。
“行，好点了吧？”
点头。
“自己滚下去游5000米，游不完就别休息。”
刘阳被一路踹着屁股下了池子，脑子还乱糟糟的摸不着北，双脚往池壁上一蹬，冲了出去，勾手提肘沿身体下面成S形曲线向后划水再经空中提臂向前延伸入水，另外一只手亦同时做出划水动作，双腿交替打水，整个人被带着在水中前行。
这感觉……好熟悉……
好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再下过游泳池了。
那么现在是……这里是……
正在前游的身子猛的一顿，刘阳站在泳道中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黝黑的，幼小的，细嫩的，手。
站在池边穿着沙滩裤小背心，叉腰瞪眼的男人。
临近几个泳道来来回回不停重复动作的小小身影。
一个25X50的泳池，一个25X25的跳水池，一个有上千个座位的游泳馆。
这里……这里……这里是……
二十年前！！！！
“刘阳，你小子掉下来摔傻了啊？？我刚刚说什么了？还不赶快给我游！！！”赵指导在台子上冲刘阳瞪眼，一个鞋底板就拍了下来。
刘阳猛的一缩肩潜到了水里，在水里打了几下水，再一出水已经到了10多米的地方，也没见抬头吭声，直接甩着胳膊就游了起来。
反复的韵律，没有外力的刺激很容易让人走神，一开始刘阳还全心留意着自己的动作标准，待到两圈之后整个人就进入了梦游状态。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穿越了？重生了？
那他是该感谢老天把他又送回到二十年前，还是该怒骂老天他把送到了他人生最黑暗的地方？
这地方根本就是他的噩梦，过去二十年他会回想到这里的次数少的十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如果可以他希望压根就没进过市体校，没进过省游校。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回到二十年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停留在脑海里的是一对明亮刺眼的车灯和急促的喇叭声，再然后呢……想不起来了，不会是被车碾死了吧？他刘阳的人生就在三十二岁那年结束了。
刘阳打了个寒战，从思绪中挣脱开来，一手抱住水线剧烈的喘息着，茫然的有些脆弱。
赵指导站在池边蹙眉看他，招了招手，站在身后的一只罚站猴子跳了出来。
“你把刘阳送回寝室，把饭给他打了。”
猴子看着刘阳搂着水线的蔫吧样瘪了瘪嘴，不情愿的嗯了声。
“怎么了？要不你继续站着我叫别人？”
“我去，赵指导。”猴子直接蹦到水里，几下划水游到了刘阳旁边。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刘阳回头看去，疑惑的说了句，“王亚鑫？”
“嗯，你没事吧？”王亚鑫扯了两下刘阳的手臂没扯动，就看见刘阳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的，顿时心里一跳，“喂，我不是故意的啊，只是闹着玩的，没真摔傻了吧？”
第2章
这人，他记得，在他的噩梦里，这孩子扮演过无数的角色，还有……
刘阳抬起双目注视着站在赵指导身后一排的，穿着小游泳裤的，男孩们，这些人，是他噩梦的主角。
有人在扯自己，他低头就看到王亚鑫蹙的高高的眉头，眼睛里带着害怕，后悔，不知所措。
刘阳移开视线默默的游到池边，双手搁在池沿上发力，出了水。
被带出来的水在身上汇合成一缕缕的一路下滑，流到脚下，淌到地面，每踏出一步就带出一个小小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刘阳走的很小心，就怕一不留神再摔了。
王亚鑫跟在他身后咬着嘴唇不敢说话，总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似乎有些变了。
换衣服之前要冲个澡，冲澡的水依旧是冷水，是自来水，馆里的澡堂只有冬天会供应热水，其余的时候都是直接从自来水管接进来的。
只是就算是冷水他们也必须要洗的，游泳池的水为了消毒会放一些化学物品，对人的皮肤和毛发都有很大的伤害，可是即便每天游完泳都要洗,刘阳的头发也不可避免的变成了黄褐色，迄今为止，他到省游校也不过半年。
刘阳站在水龙头下发呆，粗大的水流打在脑顶上，带着嗡嗡的声响。
这水，比游泳池的要冷上几分。
他睁开眼看向隔壁冲澡的王亚鑫，那孩子正在抓着头上的黄毛，双目一与他对上就愣住了。
“干嘛老欺负我，你们。”幼稚的童音带着清冷，刘阳终于问出了这道在心里搁置了二十年的疑问。
“没欺负你，谁欺负你了。”王亚鑫皱了皱鼻子歪过了脑袋。
看着这倒霉孩子的倒霉样，刘阳满脑袋都是一脚踹到他肚子上，再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来那么几下，边打边骂，叫你欺负我，叫你让我做了这么多年噩梦。
当然，这只是想想，刘阳自问自己是成年人，不该和小屁孩子生气。可是，是真的气啊，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自己会从5米的台子上跳下去都是这几个人给扯上去的，他们两个抬腿，两个抬手，还有人在后面起哄，说什么来着，胆小鬼，娘娘腔，逼着自己往台子下跳。
他不经激，他跳下去了，是，不是这些人推的，可是这都算什么，是他自己傻啊？？
王亚鑫一转头就看到刘阳扭曲的脸，本能的缩起了肩膀，然后又想到这人的软弱脾气，顿时豪气顿生，胸膛一挺，呲着牙斜眼看他，一副有本事咱就打一架的欠揍表情。
刘阳吸了口深气，还真被他挑衅到了。
不过成年人为什么叫成年人，那是因为成年人做事情前都会想想，有没有必要做，做了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打架，刘阳这辈子都是好孩子，没打过架没骂过人，遇到事儿总以为用道理是说的通的，唯一一次违背习性就是他临死那天问候了经理家的亲戚，接着他就遭到了报应。
见刘阳不动手王亚鑫顿时得瑟了起来，鼻孔朝天的对他说：“是你自己往下跳的，又没人推你，这叫欺负啊？自己笨，还真跳下去了，害的我们也被你连累到挨罚，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刘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关水，出了浴室。
王亚鑫得意的窃笑，到了更衣室还用鼻孔看他，见他在穿衣服，扯过他柜子里的裤子就踩了两脚。
刘阳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了眼在地上纠结成一团，还带了两个水印子的裤子，又抬眼看向叉腰得瑟的王亚鑫，默默脱下衣服，默默的把衣服放回到衣柜里。
王亚鑫不是个安分孩子，刘阳的这一系列动作他自然发现有问题，后退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谨慎的问了一句，“你，你干吗？”
刘阳学着电视里黑社会老大杀人前的摸样转了转脖子，双手抱在一起，按的脆响连连，生生作痛，小脸隐蔽的抽了一下。
“不是想打架吗？”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这次也忍了他就白活了三十二年。
王亚鑫舔了下嘴唇，很意外刘阳的意外反应。
刘阳直接冲着他梦寐以求的肚子踹了上去，王亚鑫反应很快，被踹上的同时也顾不上自己的肚子疼的抽筋，一把搂上了他的大腿。
刘阳平衡顿失，剧烈挣扎间一只手狠狠的抓紧了他的头发，另外一只顺手就招呼了上去。
“咚！”一声闷响，王亚鑫被打歪了头。
看着他微红的眼圈，还有脸上的红印子，刘阳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可是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怜悯吃到了苦头。
王亚鑫先是被踹了一脚，又被打了一拳，顿时怒气中烧，一张口，狠狠的咬在了刘阳的肩膀上。
“啊——”刘阳惨叫使劲的扯着他的头发想要把人拽开。
“嗯……”王亚鑫闷哼，头皮被拽的爆疼，却死也不松开口，没命的往刘阳身上挤。
两个人你争我夺，你狠，我更狠。我疼，让你更疼。一来二去的反而成了意志力的对抗战。
“呃？你们这是……？”一个正值变声期的粗哑嗓子从更衣室门口传来，刘阳抽空瞅了一眼。
那人头顶上带着黑色的泳帽，肩膀搭了条毛巾，一只手撑在门上，另外一只手甩着泳镜，脸上满是坏笑的看着他们，看这身形和年纪应该是省队的，他在省队后备役省游校的馆里干嘛？
刘阳收回视线，在他刚刚观察的那么一点时间里明显王亚鑫站了上风，被咬的地方估计已经出血了，他呲着牙狠狠的在王亚鑫头上扯了一把，拽的对方闷声不断。
“wo靠，打架呢。”那男孩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走上前一手一个得抓着他们的脖子往外拽。
两个人死都不松开，就怕先松开的那个吃亏。
“给我松开，小兔崽子……”男孩咬牙切齿的劝架，两个孩子却越抱越紧。
最终，到底是刘阳先松的手，撵走理智的怒火在战斗中被渐渐消磨，理智在慢慢回来，更何况他害怕自己再不松手肩膀上的那一快肉怕是要被咬掉了。
比起丢掉一撮毛，掉下一块肉的人似乎比较吃亏。
诱拐少年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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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亚鑫远远的瞪着他，一双眼红的发亮。
刘阳在一边自我谴责……这都怎么了？疯了？跟个孩子计较，还把别人给整哭了了，可是，这孩子是真的欠收拾啊，成天的拿着鼻孔看人，欺负那些个乖巧的孩子，再大了怎么得了，自己不过是帮他父母教训一下，这还被咬了一口呢，我容易嘛我，有什么好内疚的……
省队的大哥黑着一张脸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突然又笑了，“好了好了，都把衣服穿上，你们光着个屁股在这里瞪的跟个斗鸡似地像什么玩意，怎么？不听我的？训练快结束了吧，要不要我吧你们指导给找过来？是赵指导对不？他今年正好带你们这么大的孩子。”
既然提到了赵指导，王亚鑫当场就软了，利落的把衣服换上就冲了出去，临走前还给刘阳飞了个不肯罢休的飞眼。
刘阳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裤子，临走前也给劝架的男孩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男孩摸着下巴挑眉轻笑。
刘阳心里很不爽，真的不爽，不爽的原因不在王亚鑫那里，是那个男孩。
他才多大啊，也就十五六岁那样，有必要用这种老陈的语气教训人嘛，他用这种语气教训人的时候这孩子还在他妈肚子里呢，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终归是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虽然他思想成熟，可是年龄明白的摆在那里的。
用一句话概括，刘阳还停留在三十岁老男人心态上。
王亚鑫早就跑的没了踪迹，刘阳琢磨着从游泳馆到寝室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干脆慢慢走着消化目前的状况。
省游校的环境很好，围绕着游泳馆的一圈种植了大片的绿色植物，水泥地面扫的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片落叶，耳里能听到从隔壁体育场传来的哨声。
刘阳走到栅栏边看去，里面是田径队的队员在训练，有的在百米冲刺，有的在绕场慢跑，还有的在压腿拉筋，教练指导员们叉腰瞪眼，一声声的怒喝，入目的都是汗水和青春，他所错过的那个年代。
放置在铁丝网的手慢慢收紧，勒进肉里，传来的阵阵疼痛惊醒了沉思的刘阳，他抚上胸口，那里跳的很快，一种热血想要沸腾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他是自己去打的饭，王亚鑫不会帮他打饭，其他人更不会，在这里他是被孤立的，那些与他同样的少年不爱同他讲话，甚至喜欢欺负他，他们对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热情，唯独对他不是。
他端着饭盒进了寝室，寝室里静悄悄的，他们都在食堂吃饭，围成一圈，他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坐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咽下饭菜，菜很好，还有鸭肉，不过都是些脖子和脑袋，好的地方都在省队的饭盒里，不过这味道真的很让人怀念。
咀嚼着香油的鸭肉再配上清香的米饭，这味道真的很好，非常好。
他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原来是这个味道，一直留在心里，刻在脑里，被忽略的，青春。
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的青春。
为了一个遥远的梦想而努力的青春。
只因为不喜欢对方就明白表现出来的青春。
单纯的只有好的和坏的，喜欢和不喜欢的青春。
寝室的门被打开，三个男孩走了进来，有今天和他打架的王亚鑫，有乖巧讨喜的李逸朋，有孩子王带头欺负他的叶书文。
三个人见到他坐在里面都愣了下，王亚鑫用鼻孔哼了一声扭过了头，李逸朋看了眼王亚鑫又看了眼刘阳选择了沉默，叶书文眼里透露出担心却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刘阳友好的笑了笑。
三个人都有些被吓到。
刘阳尴尬的收起了笑脸。
寝室一时间安静的只听到呼吸声。
叶书文皱眉怪异的瞅了眼刘阳，压低了声对王亚鑫问道，“不会给摔傻了吧？”
王亚鑫立马就跳了起来，指着刘阳的鼻子吼，“他傻？你见过有他这样傻的嘛？这家伙今天还和我打了一架，我的头发……”
“吓！他真和你的打了？不可能吧？”李逸朋瞟了眼刘阳，接着又瞟了眼。
“怎么不可能啊，他扯我头发，娘儿们兮兮的，wo靠，扯我头发。”
“难怪见你今天老摸自己的脑袋呢，嘿嘿，被扯掉了几根？没想到你还真被打了啊，我说，你脸上的印子不会也是他弄上去的吧。”
“怎么的，怎么的，有那么好笑吗？我也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到是，你揍那儿了？”
“我……”王亚鑫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一张脸憋的通红。
“他咬我了。”刘阳接过话，站起了身，“咬的挺疼。”
他这一接话又把三个孩子给吓到了，李逸朋一脸看到鬼的表情对王亚鑫说，“你不会把他给咬傻了吧？”
刘阳有些憋闷，自己说话有那么恐怖吗？有必要做出这种表情吗？
叶书文瞅了他一眼，把饭盒砸到桌子上出了门，刘阳想了想也追了出去，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继续惊恐。
第4章
刘阳觉得自己既然回到了这个身子里就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如果有可能，这个身子他会继续住下去，所以面对这种被孤立的情况他该尽量去改变。
他明白的，他用三十二岁饱经沧桑的心正视这个问题，很简单的，一眼就能够看的明白，他不是被他们孤立，而是他隔离了所有的人，他用有色的眼光看着每个人，小心的守护着自己。
这些孩子是很单纯的，他们会很快的结识朋友交心交底，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每个人，只有一种人他们无法分享，在自己周围竖起一道透明的玻璃的，他们感受不到他的心，于是他们不喜欢他，单纯的，不喜欢讨厌自己的对方。
叶书文在楼下操场上的双杠上坐着，屁股坐的一边，一只脚搭在另外一边，另外一只腿一晃一晃得垂着。
刘阳出了楼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在走过去的时候他有些犯愁，怎么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表达友好？
买一颗糖吗？
刘阳想着自己仰头微笑，一副纯真的模样就有点犯堵。
不淡定啊，不淡定。
他走过去，双手抓住铁杠，身子一荡，脚就勾在了另外一个栏杆上，双手再一用劲，紧挨着叶书文坐下了。
叶书文看着他的举动目瞪口呆，无法想象这个一回寝室就把自己窝在床上的人竟然有一天会追着自己出来，甚至紧紧靠着自己，他一直以为对方怕他怕的要命。
刘阳咧嘴对他笑，一副我很友好，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一直都是好哥们的表情。
叶书文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刘阳同学小小得意。
瞧，孩子就这么好哄，你对他好，什么都不用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想的很美好。
叶书文回过劲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跳下去的，没人逼你。”
刘阳小小内伤，单纯的笑容似乎效果不佳。
他抬起脸，仰角45度，眼中波光粼粼。
“我知道，可是摔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从空气中掉下去，鼻子里都是水，你们在上面笑。我挣扎着想叫救命，浑身都在疼，尤其是肺部疼的厉害，动不了，一个劲的往下沉，却没有人来救我，真的很生气，也很害怕。”
“你是学游泳的，要人到水里救你也不觉得丢人？”叶书文摆着内疚的脸却死鸭子嘴硬。
刘阳窃喜。
“我恐高。”又丢了一枚重磅炸弹。
“咋不早说？？”
叶书文想跳起来，又想起自己还在双杠上，一把扯住刘阳的衣服，双眼大睁。
刘阳把他的手掰开，做出一副落寞的样子，“我这人不爱说话，可是我想，我们是一个寝室的是不是，你们在台子上乱蹦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上去过，就算我没说过，可是我想你该知道的，至少知道我怕那个地方。”
“你不说谁知道？”
“可是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啊。”
“就算是一个寝室的凭什么我要知道你怕什么。”
“不都说一个寝室的人最亲了嘛，我们几个离开父母到异地练习游泳，每天的，读书在一起，训练在一起，睡觉也在一起，这样的，比父母还亲，难道我们不该知道对方怕什么吗？”
叶书文张开嘴想回话，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驳，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对，对不起。”
刘阳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马上笑容灿烂无比，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们是兄弟不是，不用对不起，知道了就好了嘛，对不对，是兄弟吧？”
“啊！？哦，恩，是。”
晚上熄灯后叶书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王亚鑫从蚊帐里探头出来问，“干吗啊，还让人睡不，有蚊子啊？”
叶书文没吭声，王亚鑫等了一会没见到回话，脑袋瓜子缩了回去。
床继续摇着，王亚鑫忍无可忍的钻出半个身子，低吼“你睡不着别折腾我好不好，明天一大早还要出操。”
“我们是兄弟不？”叶书文问了句。
王亚鑫一愣，顿时遍体生寒，回了句神经病就缩回到蚊帐里。
刘阳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了小小的笑容闭上了眼。
是要早点睡了，明天早上还有早操。
早操……
早操！！！！
哦，买噶的！！
刘阳唔着脸哀嚎。
这都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压根就没在8点钟之前起来过。
当5点半，寝室的灯光准时亮起的时候，刘阳连想死的心都有，这日子，真TM青春。
让青春在热血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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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洗脸刷牙穿衣服，四个孩子抢着卫生间用，事实上，昨天以前卫生间都是三个人在抢，刘阳都是乖巧的等他们用完了才进去，所以今天一早看到刘阳肩上跨着个毛巾，手里拿着个杯子，顶着一头乱发站在卫生间门口时，几个人都惊呆了。
“早。”刘阳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问候了句。
“早。”叶书文顶着黑眼圈看了他一眼。
这，这……
王亚鑫拿在手里的牙刷掉在了地上，李逸朋嘴里的泡泡顺着下巴落到了地上。
刘阳无视两个人直接走到叶书文的面前，懒洋洋的开口，“我接杯水。”
叶书文侧身让开。
刘阳接了水也没让开，直接就在池子边刷起了牙。
叶书文探手过去，手里拿着毛巾。
刘阳往旁边移了个位继续刷牙。
叶书文打湿毛巾，拧干，擦脸。
王亚鑫抽了一下，“我，我还在做梦呢？”
李逸朋笑了起来，“我也在做梦。”
很明显，这不是梦，王亚鑫一把勾住叶书文的脖子，恶吼，“这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叶书文斜了他一眼，指着刘阳说，“这是我兄弟，以后也是你兄弟。”
王亚鑫彻底被雷翻，外焦里嫩。
这，这是天雷吧，一定是天雷。
大哥，昨天我那一架到底是为谁打的？？
很显然，诱骗了老大不代表能够获得小弟的认同，尤其是这位脑袋转不过弯来的王同学。
出楼集he的时候外面还黑蒙蒙的一片，操场上的灯亮的有些刺眼，有些队的运动员已经跑起了圈。
赵指导在队伍前面站的笔直，一身的运动装穿的整整齐齐的，他住处离省游校比较远，每天得比他们早起半个小时才行。
刘阳跟在叶书文他们几个身边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多少引起了众人的侧目，视线齐刷刷的停在刘阳身上。
刘阳对叶书文笑了笑转身进了队伍。
12岁，一米六，这身高在同年龄层算的上的比较高的了，可是一进到队伍里就没了影。
这里是省游校，省队的预备队员，进入省队的门票，在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各个区市拔尖的人，他们身体素质好，潜力无限，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小，在这里经过系统的训练，在未来，可以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可以与别国的运动员一争高下，为国家，为中国获得荣誉。
刘阳9岁开始学习游泳，那时候他还在读小学3年级，当市体校的教练到各个体校招人的时候选上了他，从此他的人生再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的简单，每天的训练、学习塞满他的生活，流过泪，喊过痛，却依然一次又一次的在装满水的池子里来回巡游。
刘阳觉得很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段时光，刻意的去遗忘，这段痛苦却充实的人生。在经历过这种汗水与泪水交织的生活后，竟然会那么轻松的回归到平淡的生活再无所求。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人生是那么的淡然无味，工作，睡觉，恋爱，没有辉煌，没有**，数着日子等死。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忘记了这段充满意义的回忆。
赵指导吹了一声长哨，布置了早操的训练内容。
慢跑8X400米，蛙跳2X400米，仰卧起坐5X100，接下来是压腿压肩。
听到这个布置刘阳几乎抽气，8X400米？？要他跑个一圈都要瘫的人竟然要跑8圈，而且还要跳2圈蛙跳，500个仰卧起坐！？？？怎么可能做的到，怎么可能？？
不过，他似乎没有担心的时间，打头的队伍已经跑了起来，他也只能跟着大部队迈腿。
一圈过去了……
还好。
两圈过去了……
还行。
三圈过去了……
也不怎么累嘛。
八圈过去了……
这，这就完了？
刘阳惊讶非常，这一身的力气好像刚刚才运动开啊，应该还可以跑的，再跑下去，哪怕是十圈，二十圈都没问题。
于是，终于的，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已经化为骨灰的身子怕是早被酒色财气掏空，早已年老力竭。
不过2圈蛙跳可就没有慢跑那么轻松了。
双头抱头，蹲下，大腿猛的发力，腾起的瞬间收腹，远远的跃出去，落下，接着再发力……
刘阳大口的喘着气，视线一阵颠簸，眼中的景色都在震动，大地在发抖。
好累，真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
可是他没有停下来，四周的人都是一头大汗气息不稳，他们的眼中却看着前方，紧咬着牙，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斗志和骄傲。
他们是被选中的人，在这里，只有努力，坚持下去，才能够打开那扇半开的大门。
刘阳依旧很累，可是他却被四周的气氛感染。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一个流汗热血的青春，这里有美好的未来，没有尔虞我诈的心计，这里只要努力就能够得到回报，不需要为了一份工作花去几年的存款，这里充满了良性的竞争，他的腰挺得笔直，不需要为了小小的加薪而弯下自己的脊梁骨。
原来，原来这就是他错过的，绝不想承认的后悔。
第6章
让青春在热血中燃烧。
多么简单，多么纯粹，就像初生的朝阳纯粹到让人想要哭泣。
就像他，这一刻，终于从黑暗中走出，阳光照耀在大地，也照亮了他的心。
比起2圈的蛙跳，之后的早操内容简直让这位刚刚找到人生目标的刘阳同学想要扯着指导的领子怒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是在虚耗青春，在浪费我们的人生，你要用，一定要用巨大的运动量来填补这片空白，来吧，操练死我吧。
当然，这种冒头鸟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更何况这只是他个人热血冲头的一腔情愿。
最后扳肩拉筋需要两个队员相互配合，这边赵指导刚刚安排好，那边队员们就一一找上了关系好的朋友。
虽然刘阳一直以来都受到孤立的‘良好’待遇，但是当着指导员的面这些孩子还是不会做的那么明显，之前和刘阳配合扳肩的都是站在他旁边的队友，不过这次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还没等他找人，对方就找了上来，是王亚鑫。
这孩子对自己的厌恶表现的也太明显了。
刘阳看到王亚鑫一把把自己身边的队友拨开，对他露出一脸坏笑，顿时一头的黑线。
王亚鑫是真的不爽啊，昨天明明欺负了这人，还和他打了一架，凭什么，凭什么一觉起来这人就莫名其妙的融入了他们的圈子，还和老大称兄道弟的。
那他打的那一架到底算什么啊？
想到这里王亚鑫就一肚子的气，一个早上看着刘阳说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尤其是用那张娘娘腔的脸对老大笑的时候他就气的想要揍人。
“你要和我一组？”刘阳问道。
王亚鑫没说话，继续怒火中烧。
“那我们先自己压压吧，虽然说好多年没拉过，可是这个疼我还是记的很清楚，等会见啊。”刘阳说完转身，一抬眼就看到叶书文在看自己，他咧嘴笑了笑，叶书文脸上一僵，低头继续压肩。
双手放到栏杆上，双腿绷直，脚同肩宽。
刘阳深深的吸了口气。
抓紧栏杆，整个身子往下压，脑袋穿过栏杆空隙，身体和手臂向后弯成直角。
刘阳愣了一下，这，这也太轻松了，自己的身子曾经有这么软吗？
收回，再次压下去，这次用了点劲，脑袋往前一窜，肩部筋肉翻滚，一阵剧痛传来，手臂直接在身后转了个圈，松开手的时候已经到了屁股上。
刘阳抚着肩呲牙，脸上却挂着傻乎乎的笑。
这身子，真的在不知不觉间练得这么软了。
“你在干什么？”
有人在身后说话，伴随着说话的是一只搭在肩膀上的手，刘阳转头看去，是叶书文。
“有这么没轻没重的吗？要是拉伤韧带了怎么办？”
叶书文紧紧蹙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成熟模样。
初生的朝阳从他身后升起，穿过黄色的发丝，带着朦胧的光，只觉得那双眼黑的炫目。
刘阳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孩子也挺可爱的，怎么才这么点年级就这么成熟了呢？
没发现啊，一直都没发现过。
原来，这孩子长的还是挺不错的。
“听到我说话没？”他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看着他这幅模样，刘阳不由自主的笑了。
“恩！”点头。
他转头离开，走了两步不放心的又转头看了眼。
刘阳急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温柔的对待自己。”
叶书文瞪了他一眼，再次转身，走开。
刘阳从那双耳朵上看到了一点微红。
事实上王亚鑫的报复真的很没劲，就是孩子的恶作剧。
他可劲的折腾刘阳的肩膀，半分不留手。
刘阳也觉得疼，可是依旧很开心。
有些人因为金钱开心，有些人因为美人开心，有些人因为爱情开心，他的开心，是找了目标，人生的那一缕光。
于是，当换成刘阳给王亚鑫扳肩时，他的表情那叫一个高兴，下手那叫一个狠毒，扳的王亚鑫吱哇乱叫惨叫连连。
赵指导斜眼瞅他，意思是下手有点分寸。
刘阳提着王亚鑫的肩膀露出了一口白牙，嘴凑到他耳边，用特欠揍的口气说，“哥还没用劲呢。”
王亚鑫一愣，猛的一挣，转身瞪他，小脸气的通红。
刘阳挑了挑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通，“怎么？生气了？我本来就比你大不是？”
“你……你……”王亚鑫手指颤抖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
刘阳歪头，让不礼貌的指头射向空处，凑上前，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我说的是实话啊，要不回去我们查查？”
王亚鑫被气急了，脑袋猛的一用劲，‘哐当’一声，同刘阳的脑门撞到了一起。
刘阳被撞得脑袋一阵发蒙，跌坐在地上，还没回过劲，就见到王亚鑫跳到自己身上扯着领子就给了自己一拳，口里放声大骂，“你得瑟什么你，得瑟什么啊，你以为大哥认你做了兄弟你就了不起了啊，你凭什么做我哥，你个娘娘腔，胆小鬼……”
刘阳被打的冒火，脸上被揍了两拳，抓着他的领子腰板一用力，王亚鑫措不及防被掀了下来，转眼就被刘阳给骑在了身上，刘阳这次是发了狠，抱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砸。
求你了，给我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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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赵指导上来劝架，队员们乱成一团。
“你们两个给我松开！松开！！听到没？？”双手用力竟然扯不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眼见着王亚鑫被撞得双眼发直，赵指导急忙大叫，“快来帮我把这两个拉开，快来，这是打架啊？恩？杀人呢还是？？”
最后是一个大人，五个孩子才把两个人分开。
刘阳擦着下巴，大口喘气，使劲的瞪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王亚鑫。
瞪着瞪着理智又回到了大脑里，这才发现自己下手有多狠，几乎是把人往死里整，再一抬头，看到赵指导高高皱起的眉头，还有队员们害怕的表情。
心里唰得一声，凉了。
后来他想去看王亚鑫的伤却被叶书文抓住到最后都没看成。
再之后早操解散，一堆人拥着王亚鑫去了医务室，赵指导临走前飞了一记眼刀，正中红心。
刘阳坐在地上暗自唾弃自己白活了三十二年，竟然连个孩子都下的去毒手，恨不得挖个坑给自己埋了算了。
叶书文挨着他坐下，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坐着，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该去学校了。”
刘阳抬头看着，总觉得挺委屈的，却不知道自己委屈个什么劲，明明是他挑衅在先，明明是他下的狠手，可是就是觉得委屈，委屈的鼻子发酸。
“我，我不想打他的，真的，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没想过要下那么重的手。”他解释，谁都好，只要有人听就可以。
叶书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一回神他就躺在地上了，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他会不会有事？”
“那个……”
叶书文张嘴，刘阳顿时精神一振，睁着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叶书文移开眼，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耳尖点点飚红。
“对不起。”
“啊？”
“我想，刚刚一直在想，这半年我们是不是做的过火了，这么对你，所以你才会这么生气，所以……”
刘阳的嘴变成O型，双眼顿时璀璨如烟火。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积攒三十二年的怨气原来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磨平，只是被掩盖住，隐藏的很好，只需要一点点的火苗，瞬间燎原。
而如今的委屈，如今的轻松，原来只是对那段黑暗时光宣泄。
刘阳同学这人吧，怎么说呢，真的很单纯，三十二岁的人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安慰，还被安慰的心安理得。
只是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回到二十年前他一直很茫然，直至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找不到北，更何况被欺负的事他早八百年就忘了，虽然说之前打架，融入小集体，诱拐集体老大，可是都是他有意识的自主行为，今天早上会下这么狠的手完全是无意识的，所以当叶书文道歉的时候他才小宇宙爆发恒星撞了地球，幡然醒悟。
这是什么？这就是活生生的怨气啊。
很不幸，王亚鑫那孩子成了怨气的发泄口。
当然，以上想法无法成为他打架揍人的理由。
所以，当看着王亚鑫小脑袋上包裹的一圈白纱，还有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刘阳同学再次内疚的小心肝猛抽。
看见刘阳站在游校门口，两个队员左右一护，加上王亚鑫，三双眼齐刷刷的带着憎恨。
心里还寻思着，怎么？还要打一架是不？
刘阳就直接转身出了门，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刘阳心里内疚，也知道这个歉也是必须道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王亚鑫还在气着，他上去道歉说的诚恳，那边能听的进去几分就不好说了，再说了，孩子的世界真的很单纯，力量是决定性因素，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些孩子就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刘阳同学还是想岔了，他把大人世界里的一套带进来没错，可是在这里，在一群体育健儿的世界里就有问题了。
力量的多寡强大与否的因素不是你多会打架，打的有多好，要想真让对方认同需要的是成绩，让对方没办法超越的成绩。
游校门口站了很多背着书包的孩子，这些都是要去上学的，由于大多年纪都小，每次上学放学必须有指导员带着过马路，刘阳站在人群里乱瞄，将一张张的小脸和记忆里的人对应。
最后有些郁闷的发现，原来他认识的人真的很少，除了同寝室的三只外，就连一个指导员下的队友都没认全。
果然太孤僻啊……
同个指导员的队友因为早上见了刘阳的发威都有点怕怕的远离他站着，不是一个指导员的直接就无视他，到了最后刘阳再次孤零零的一个人。
刘阳到是站的腰背笔直抬头挺胸，这种孤立算什么？多明显多稚嫩，不用费心思的猜测是否得罪了那个人，不用在开口之前反复思量，不用明明心里厌恶着还要摆出讨好的笑。
很快，负责送队员上学的指导员来了，正是刘阳的指导员，赵指导。
他让孩子们把队伍站好，从后到前了报了个数，接着手牵手的过了马路。
刘阳偷偷瞅了几眼赵指导见他一直没看自己，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落不到底。
这人把，就是喜欢找虐。
叶书文安慰他，说今天你会动手都是我们之前欺负你的原因，然后舒了口气的心里就可劲的内疚，责问自己没风度，没气质。
赵指导不理会他吧，就使劲的猜测接下来有什么惩罚，会不会在池子里游上几十圈，再被爆揍一顿，或者被通知了家长，被老妈拎着耳朵臭骂。
于是，心里忐忑，恨不得扑到赵指导的脚边上抱着他的大腿哀嚎，求你了，给我个痛快吧，别让我猜，别让我猜……
第8章
按理来说，搞运动的大多成绩不怎么好，他们的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训练中，每天早上训练，中午训练，晚上训练，自然没有心力再去关注文化学习。
虽说游校对队员的文化课程也抓的很紧，还专门有安排指导员监督学习，可毕竟这是个体育学校，在学习和训练起冲突的时候指导员们经过思量基本都会优先训练，没办法，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在出成绩的时候，要是错过了就实在可惜。
做家长的面对孩子每次带回来的文化成绩也没话可说，还能怎么说啊，孩子就一个脑袋，每天训练累个半死哪里有精力学习，要是真想要高分那当初就别把孩子送去学游泳，又想要训练成绩好，又想要文化考高分，有那么容易嘛。
不过，还真别说，他们这一届还真有一个训练成绩好，文化课程好的同学。
刘阳同学是也。
不是刘阳自夸，他脑袋瓜子真的很适合学习，只要他想学就一定学的进去，每次文化课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成绩单一发下来，指导员点名表扬，让队里的那些个队友红果果的嫉妒。
至于刘阳同学为什么会没考上一本，为什么会混到这么挫的地步，不得不说外面的世界太炫目，恍花了他的眼，迷乱了他的心。
那时候他回家读初中，骤然从压力中解放，没有做不完的训练，没有出不完的成绩，于是他终于发现人生的趣事原来还有那么多，在加上一点点省队出来的优越感作祟，意外的迅速打开心扉同同学打成了一片，再之后，无心学习，父母管不住，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勉强混了个三本毕业，前途一片黯淡。
于是当刘阳坐在教室里，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噼里啪啦，同桌的女同学乖巧可爱，还有中间的那一条三八线，顿时激动的浑身发抖眼神涣散。
女同学被刘阳抖的闹心，回头睨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问他，“你是不是想……呃……恩……厕所……”
刘阳同学顿时又是一颤，寒毛竖立。
这，这是LOLI啊，天真纯洁，可爱单纯，瞧这说了一句话就绯红的小脸蛋，皮肤细腻到连毛孔都看不到，这种感觉……这感觉……
老师在台上讲课，刘阳继续YY，女同学被刘阳看的垂下了脑袋，从耳朵尖一路红到了脖子。
“哒——”一声轻响，脑袋被纸团打中。
刘阳捡起纸团打开，入眼是一排歪七扭八大小不等的字体——我先看上的。
顺着打过来的方向看去，李逸朋正歪嘴瞪眼的看他。
刘阳哑然失笑。
屁大点的孩子啥都懂啊！
十二岁还是少年，没有青春期的骚动，他们的世界很单纯，男孩和女孩身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巾，让双方好奇去探索，仅此而已。
刘阳想的明白，转头对李逸朋笑了笑，果然不再看隔壁的小LOLI。
虽然激动，虽然满脑子的邪恶，可是真让他搞些什么美少女养成计划，光是想想就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说了，中国人亿亿万，美女成排坐，有必要让自己饥渴的找个比实际年龄小上二十岁的小丫头嘛，这不是砢碜自己吗。
怪叔叔……
刘阳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能回到二十年前人生的岔路口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他不会，也不可能再纠结到男女情爱上，他只想好好的学游泳，好好的出成绩，期望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站在奥运会的奖台上，脖子上挂着金牌，耳边回响中国的国歌，留下一行清泪。
刘阳翻开桌子上的语文课本看了看，翻到正在讲的课程就丢到了一边，打开画着绿色横杠的小本子，小小的手握着铅笔，一笔一划的写上——
目标，省队。
计划，每日训练课程加倍。
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人生不会再有下一次。
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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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今的小刘同学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个细胞都灌满了鸡血，恨不得文化课也别上，让从今往后的人生每一天都被训练充斥的满满的。
作为教练，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觉悟的孩子。
可是他们不是队员肚子里的蛔虫，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什么，还需要几个成年人围成一个圈，认真的开会讨论。
指导室里烟雾弥漫，四个指导员面容严峻，尤其是赵指导额头紧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于指导是唯一的女性，为了身体力行的表示自己拒吸二手烟，她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的是刘阳平时的成绩。
看了一会，她抬头扫了一眼，“这孩子成绩不错，要是这么就给开了挺可惜的。”
熊指导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烟掐灭站起了身，走到窗边从于指导手上接过本子认真的看着。
赵指导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重重的叹了口气，“刘阳是我的队员，王亚鑫也是我的队员，这事按我本意来说该把他退回去，可是……”赵指导烦恼的扒拉自己的头发，“可是他们的情况我也了解，平日王亚鑫他们几个带头欺负刘阳，他今天会回手也是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一种本能反抗。”
“等等。”熊指导从本子上移开，看向他，“你是说平时刘阳就被欺负？你怎么当教练的？没想过处理下？”
“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他们又不是真的打*，就是孤立那孩子，拿话挤兑他，昨天下午还被几个人激的从五米台子上跳了下去，差点把人给淹死，要不是我正好到，估计王亚鑫他们还在台子上笑呢。”
“这情况也太恶劣了吧。”于指导皱眉，“还好我带的女队员没那么多让人烦心的事。”
赵指导斜了她一眼，意思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幸灾乐祸。
一直坐在左上角，没有抽烟，双手环胸，模样干净清爽的姚教练淡淡开口，“赵指导，等下你给刘阳家长打个电话，叫他们尽快过来。”
姚教练，这里之所以称他为教练，是因为他本身具有教练资格，他叫姚烨，是游泳运动员出身，这时候不像10年后那样，消息有些蔽塞，大家就知道他游泳成绩非常好，还代表国家出国拿过奖牌，上周突然从北京来到四川省游校，接着省队的高层就发下消息叫他们收拾办公桌，让多和他讨论下关于运动员训练的事。
消息来的突兀，大家私底下都有些嘀咕，因为游校总指导员的位置还空着，这时候调这么个人来就有点不言而喻的味道。
不过更让人费解的是，姚烨本身有本事，偏偏放着工资待遇好的省队教练员的身份不干来游校教人的选择，指导员们私底下都在猜测他身后没有人，就算曾经是游泳精英到了社会依然吃了闷亏被下放，不过他再是没有靠山名义上也是他们的现管。
于是一锤定音，刘阳远在他市的父母被发了通知。
这厢，刘阳同学还在学校YY，整个人趴在三楼的栏杆上往下打望，一脸的**样就差流着口水吹口哨。
整个教学楼是凹状建立，中间有个小操场，靠前面点有个旗杆，上面国旗飘飘，下面一群群的小女生跳绳打堆，小辫子随着每次跳跃上下起伏，稚嫩的童音，清脆的笑声。
时不时楼下传来一声欢呼，刘阳同学的嘴就咧开几分，浑身蔓延出名为幸福的粉色泡泡。
上课铃响，孩子们呼啦啦的进了教室，刘阳缓缓悠悠不慌不忙的在后面跟着。
语文老师进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堆码放整齐的纸，她方站在讲台上，班长的清脆声音响起，“起立！”
唰的，全班同学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弯腰，“老师好！”
语文老师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同学们好，今天单元侧试，来。”她站在第一排发卷子，学生一个一个得往下传。
刘阳接过卷子扫了一眼，就埋头做了起来。
鉴于运动员的身高，基本上最后一排都被他们给包了下来，甚至一些座位是两个男孩同坐。
刘阳落笔的一瞬间犹豫了一下，写了一个字，看了看，眉头蹙起，橡皮擦擦掉，再写再擦，直到换成左手写字方才满意。
这年头，只有字越写越好的，反倒是自己越写越回去。
一张卷子很快打完，刘阳反复审了几次，又把对了的答案改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谓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尤其他现在的重点的不在文化课上，还是少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比较好。
第10章
放学回校的时候依旧是赵指导接的他们，刘阳站在队伍里寻思找机会同赵指导谈谈，先认真道歉，接着深刻反省自己，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决心，怎么的这事也该大事化小了吧。
所以当进了游校的大门孩子们三五成团的陆陆续续的离开后，刘阳还站在原地。
赵指导唬着一张脸看他，“知道错了没？”
“恩，知道了。”刘阳乖巧点头。
“哪儿错了？”
“不该下手那么重，不该和队友打架，赵指导，我真的有深刻反省过，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打架，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回去我就向王亚鑫道歉，还帮他打饭。”
赵指导走过来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没说话。
刘阳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什么也不顾的一把搂住了赵指导的大腿，吧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赵指导求你了，别开除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打架了，我给你写保证书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喜欢游泳，很喜欢很喜欢，我会很努力的锻炼，会听你的话，求求你……”
赵指导把他的手掰开，蹲下身子，脑袋和他平齐，很和蔼的笑，粗糙的手指在脸颊上划过，带着细微的疼痛拭去泪水。
“没事的，别哭，男孩子哭成这个样像什么德行，赵指导知道你认真悔过了，知道你很后悔，所以赵指导会帮你想办法，只要你努力训练，把成绩提上来，赵指导保证不会让人开了你，好不好？”
刘阳继续哽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赵指导，想要从他脸上找到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他哭，是真的哭了，真的害怕，他不想走，一点都不想走，他的人生刚刚开始，他的未来属于这里，不想走，一万个不想走。
当然，会哭的这么夸张也不无做戏的成分，刘阳暗自安慰自己现在不过十二岁，这位大叔也是面冷心善的主儿，估计多掉上几颗金豆豆还真能得到点效果。
于是，继续撕心裂肺的哭。
赵指导被哭的头疼，手掌在刘阳脑袋顶上可劲的揉，“刘阳啊，赵指导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别的孩子都在叫苦叫累的时候就你在乖乖训练，所以赵指导一定尽量，尽量好不好，让你留在这里。”
“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啊。”
“呜呜呜……”
“啧，怎么的？还哭上瘾了不是？”
“呜呜……”
“你哭你哭，继续哭，就在这站着，别动，哭到下午上学啊。”
“呜哇哇……”
“好，好，好。”赵指导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当场站起身就走了。
留下某只当场傻眼。
一阵风刮过。
刘阳抽了抽。
顿时凌乱。
过了。
真过了。
竟然忘记了这里是哪里，这里的人可以流汗，可以流泪，却不能接受这种懦弱的泪水。
他一把擦干了泪水，手脚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冷静下。
第一天下午打架，第二天早上打架，当天中午求助不成还被当场甩在路边。
刘阳闭上了眼睛，不断的命令自己冷静。
就这样，坐了十多分钟，恍惚间小小的手落入了自己的眼中。
他将自己的手抬起，慢慢的翻转，小小的手，微黑，握紧，是那么的有力，热乎乎的活生生的，原来……真的重生了，是真的。
就像在梦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是乱的，四周的人来来去去，自己却在另一个世界冷眼观看，自以为是的带着成年人的思想操作这个世界却一塌糊涂。
刘阳有个习惯，从小到大都有个习惯，哪怕到了三十二岁他依然有这个习惯。
他思考的时候喜欢运动。
不是剧烈的举动，是一种缓慢的维持相同步骤和频率的运动，比如说慢跑，比如说仰卧起坐。
一般人运动都会出现脑部缺氧思绪一片空白，可是刘阳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大脑反而比平时运转的还要快，很多平时想不通的问题似乎在运动的时候反而通彻。
他认为这或许是运动员都有的情况，因为他们的身体习惯这种运动量，为了在过量运动的时候保持清醒平时的微负荷运动大脑会下意识的保证大量供给养分，由此造成思路清晰的良性后果。
所以，虽然刘阳在初中那会就没有再做运动员，但是身体的反射条件已经养成，一直到死之前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想到这里，刘阳也来不急回寝室，直接背着个书包绕着游泳馆跑步，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呼吸也很均匀，努力将脚下的步伐保持在一个节奏上。
他跑了一圈又一圈，大脑经过最初的混乱渐渐平稳，关于这次打架事件的前因后果一一在脑海里浮现。
赵指导是自己的指导员，这次的打架事件他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那么为了解决这件事，他一定会去努力，可是不够，这些还不够，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最起码要努力改变现状的劣势状况。
首先是他挑衅在先，然后对方动手，接着他回应，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这个架应该不会由他负主要责任，可是他下手太重，那么王亚鑫就会博得大家的同情心，情况很不利。
再之前，他一直处于被欺负的角色中，可是他从来没向别人说过，抱怨过，那么别人知道不？而且就算他一直被欺负，可是其他的人都没有真的动过手，对于这种孩子般的小打小闹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说出来了又能够得到多少同情分？
刘阳渐渐停下步伐叹了口气，看来跑步无法解决当前的纠结状况。
他转身向健身房走去。
健身房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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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栋白色的四层建筑，三楼，省游校指导员室。
姚烨站在窗口处默默看着刘阳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转过了身。
他身后站着的赵指导正对他怒瞪着眼，手撑在桌子上，紧紧攥个拳头，双眼泛出淡淡的粉红色。
姚烨笑了笑，说：“是个认真的孩子，可是到底会不会开他我暂时不能给你个准信，还是先等见了他父母了再说，而且王亚鑫在我们队里受伤这件事也不得不解决，你还是先打个电话向他父母说下情况，看看对方的意思，毕竟别人把孩子完整的交到我们手上，受了伤也是我们的责任。”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把刘阳推出来？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还那么小，打架的时候会想些什么，他能想到后果吗？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到底流血了不是？伤的还是脑袋，现在看起来没事，万一留下后遗症了，谁负责？我吗？还是你？”姚烨挑眉看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见赵指导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摇了摇头，“作为指导员你不该偏心，一视同仁，一个老指导员了啊，不用我提醒你吧，所以在双方家长没见面前你不要偏向任何一方，也不要质疑我的安排，这不我不也什么处分都没下嘛。”
“好，好。”赵指导被他气的点头，“不要忘记了，这几个都是我的队员，具体怎么处理我有决定性的一票。”
姚烨耸肩，“OK，既然说到了这里，我就想问问你了，一位合格的指导员除了训练队员的游泳成绩还有什么？”
“……”赵指导没说话，甚至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好笑。
“没说话，代表你知道对不对？那么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没有在事情发生之前将一切掐灭在萌芽状态？”
赵指导愣了一下，想了想，“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姚烨突然跨步上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斜，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在犹豫什么？”他问，声音很轻，有点低沉，带着微微的沙哑。
赵指导与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对方的双眼像一盏探照灯直直的照到他心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照的透亮，他想反驳，可是已经晚了。
“你是觉得孩子们小打小闹的无所谓对不对，也觉得那孩子被人孤立了正好可以专心投入到训练里对不对？所以你没有阻止，你放任他们，你以自己为中心认定这是一件好事，你想让那孩子的人生只有训练，只有成绩，别的，都无所谓了对不对？”
一句，一句，一个字的，都像拳击手的手套击打在他的心脏上，震得心脏几乎停止。
姚烨收起自己锐利的目光，笑了笑，笑容很复杂，似乎带着微微的苦涩。
“老赵啊……”他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单纯，就像一张白纸，我们画上什么上面都会清晰的留下来，可是你能够想象，有那么一天，这个被你刻意照顾的孩子长大，他的那面纸上五颜六色，可是背景……却是黑色的吗？”
他绕过桌子走到赵指导的身边，紧挨着他依靠在桌子上，手搭在他的肩膀，扭头看他。
那双眼很清澈，黑白分明，当他看着对方的时候就像能够发出光，轻易的找到别人刻意隐藏的东西，甚至那件东西已经被他的主人遗忘。
赵指导觉得很难堪，但是却提不起反驳的勇气，心乱如麻，因为那双眼，那些话都击打在他心口最深处，最硬的地方，敲破壳，让他看见被隐藏的丑陋东西。
赵指导苦笑着，学着他的模样转过身，屁股靠在桌子的边缘，点了一根烟，吸入，在肺部打了个圈，带着那股郁气吐了出来，在烟雾缭绕中，他转头看他，对方的眼一如往常，带着淡淡的笑，干净明亮。
“我算是怕了你了。”赵指导无奈的摇头，“运动员出生的果然比不上啊，老了，老了。”
姚烨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不也是体院出来的，比起理论知识我拍马都赶不上。”
两人相视一笑。
“说归说，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个面子，先别往上面捅，那些人天天闲的无聊，正想着怎么折腾人呢。”赵指导说。
姚烨只是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没回答，好还是不好。
男人之间，很多时候似乎都有他们独特的磁场，即使是不太熟悉的人，在面对同样的事时，总能够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了解对方的心意。
姚烨没有说话，但是赵指导却是懂了，他反手勾着他，用力的搂了搂，起身出了门。
关门的声音响起，姚烨站在原地沉思，中午的阳光正烈，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带着微微的灼热感，吸入鼻端的空气似乎也隐藏着躁动的因子……
第12章
刘阳进到健身房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吃午饭的时间健身房里还会有人在训练。
那人倒挂在横杠上，室内昏暗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脸黑的看不清楚，双手抱着头，垂直的做着仰卧起坐。
刘阳现在心里烦闷，抽起一个软垫离那人远远的拖到角落里，书包一甩，整个人就躺了上去。
后背热乎乎的，汗水透过衣服浸染在上面，然后被热气瞬间蒸发如水雾，眼前三盏大灯在半空掉着，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再上面就是灰蒙蒙一片，似乎能看见灰白的蜘蛛网厚厚的贴在房顶上，还有几只可怜的虫子在挣扎。
省游校是省游校，省队是省队，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待遇，省队吃鸭子大腿他们啃脖子，吃鱼的时候他们碗里的永远是鱼头和鱼尾，省队的有干净明亮的健身房，他们的健身房却像一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类训练器材，东一堆西一堆的放着，大多时候都是将里面的器材般到外面用，遇到刮风下雨才会用到这里。
想到这里，刘阳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转过头看向正在杠子上倒挂的人。
这人穿着省队队员的运动服，深蓝色的，上衣早就脱下来挂在一旁的杠子上，**的上半身如刀削般刻出六块健美的腹肌，肩膀很宽，扎实而充满力量的后肩，亮晶晶的汗水溢满古铜色的肌肤之上，起伏之间能够感受到爆炸般的力量在皮肉之下涌动。
他眨了眨眼，吞了一口口水，忽然狗血倾盆而下，小刘同学的大脑瞬间扭曲的抽了。
省队的，可是省队的怎么了，省队的就能随便跑到游校的地盘训练啊，省队的就能看不起人啊。
他转过头，双脚并拢，膝盖弯曲，双头抱着头不要命的做起了仰卧起坐。
开始的时候他做的很快，几乎两秒三个，直到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率过快体力急速下降后才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神飘过间，忽然发现那人还在持续着相同的频率运动，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倒挂和平躺做仰卧起坐完全是两个概念，尤其这人持续的时间之长，保持的动作完整性几乎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次坐起身的时候他干脆停下了动作，双手抱着膝，专注的看着那人。
一下，两下，三下……三十……四十……
随着数字的慢慢增加刘阳的嘴不自觉的微张。
这，这有些过了把，这还是人吗？
那人似乎有所感应的向刘阳的方向看过来。
门外的光亮的有些刺眼，落在他的身上，如置身于烈焰之中，周身绽放出火红的荧光，那双眼，似钻石，在火焰中熠熠生辉。
刘阳愣了一下，下一秒，脸一马，再次继续自己的训练。
这次他做的很慢，两秒一个，躺下的时候吸入一大口气，在起身的时候吐出，深呼吸，体力型运动员必须掌握的技巧。
四周很静，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眼中的景物在不断的重复，从下到上然后在到下，汗水从额头低落，落在衣服上，落在垫子上，发间充斥着汗水，脑后的手滑的无法扣紧，鼻子吸入的都是被炙热的空气温煮之后咸苦的汗水味道。
很静。
思绪瞬间长远。
还记得那时，母亲站在自己身边，赵指导坐在对面，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搁置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自己在哭，搂着母亲的腰一个劲的哭。
母亲的脸还很年轻，皮肤上没有皱纹，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愁容，她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脑袋像要嵌入身体。
他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传出。
既然孩子不想学了就算了吧。
然后，镜像瞬间破裂，散成亿万片，扭曲的自己的脸，化成黑色的蝶翩飞。
镜碎人醒。
像从高空中落下，带着巨大的声响，他重重的躺在垫子上，呼吸急促，抱在脑后的手抓住短短的发，紧紧的，带着剧烈的疼痛几乎扯落。
不能这样，不能再放弃，一定要想到办法，一定要。
他一把扯过书包冲了出去。
身后的健身房里，那个人还在持续着自己的锻炼，仿佛那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我诚心，我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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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寝室里三个人都在，躺在自己的床上，蚊帐被放下，均匀的呼吸声充斥在斗室之内。
刘阳推开门的声响惊醒了他们，李逸朋撩开蚊帐探头看，脸上带着被吵醒的怒意。
刘阳对他歉意的笑了笑，走到王亚鑫的床边站住，拍了拍蚊帐，“醒着吗？”
里面没人说话，隔着薄薄的白色纱布能够看到里面的人转了个身，面对着墙。
刘阳探头进去，里面满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他用指头戳了戳他，“诶，醒着呢吧，跟你说点儿事。”
王亚鑫继续在床上挺尸。
“我跟你道歉来的，真的，特诚心，别不理我啊。”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诶，回个话，我知道你醒着的。”
“还生气呢？要不我让你打回两拳，好不？别这样。”
“干嘛，干嘛呀，把自己圈成一团，虽然你是学游泳的也不能把自己怎成只虾米对不。”
“王亚鑫，亚鑫，小鑫鑫……”
“你别恶心人了，你没吃饭我还撑着呢。”李逸朋穴嘴。
刘阳没理他，继续自己的肉麻道歉，“小鑫鑫～别生气了嘛，我脑袋硬，给你敲两下好不好，再不我帮你找块板砖？”
“得，得，我知道你意思，以后给你打饭的工作就交给我了好不，我去给你排队，帮你从那帮省队的饭碗里抢鸭大腿怎么样？”
“这都不行啊？要不等周末从赵指导那里领到钱了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火锅，串串？好吧好吧，请你吃第一冒的火锅总可以了吧，少吃点，你的饭量我可是知道，要是吃多了就把你押在那里。”
“你别抖啊，行，我押我自己总可以了吧。”
“你在笑吧？在笑吧？我看出来，别装哈，再装也装不回去了。”
“还挺能忍的，你以为你披了个微震动马甲我就不知道你了啊，那行，给你来个狠的。”
刘阳顿了一会，醒了醒嗓子，肉麻兮兮的看着王亚鑫的背影。
“王亚鑫，我给你道歉，真心的，诚心的，在冬至雪地上**365度打滚跪求你的原谅，在三伏操场上穿着棉袄跳着脱衣舞高唱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得了，恶心死我了，想让我大夏天的感冒啊？”叶书文从蚊帐里探出了头，嘴咧的大大的，脸却挤在了一起，“喂，我说，王亚鑫你够了哈，再不开口是想让我下去揍你是不是？”
这边刘阳听到叶书文的话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把他给逼出来了。
这人那……大人和小孩面对敌人道歉的时候都有一股怨气，看着接受的平和，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舒坦的，尤其是孩子，越是听别人道歉越会想到自己可怜，然后一股脑的把责任都推给对方。
按照正常来说，向王亚鑫道歉后他心里想些什么其实都无所谓的，只要平时继续接触，这层疙瘩就算是化不掉也会被掩藏的干干净净。
可是他等不了了，或许明天就要被叫到指导室里，在这之前必须要先把王亚鑫搞定。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开始他想过赵指导，可是想到当前孩子的心理，兴许赵指导劝了过后他心里更不舒坦，认为赵指导偏心，认为自己狡猾，然后又想到自己出面时间不够，最后不得不把叶书文拉下水，至少在王亚鑫的心里，叶书文是他朋友是他老大，说出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还不会留下疙瘩，更微妙的是他不会有过多的想法，否则以他自诩为男人中的男人，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从思想到品德上都具有跨时代的创举性，怎么可能说的出这么多恶心的话，麻了别人恶心了自己。
刘阳心里窃笑着从蚊帐里收回了头，摆出一脸的苦相，继续对着叶书文恶心，“书文……帮帮我，我真的特诚心，尤其看到亚鑫的伤，我心口揪着痛啊，拜托了，他不原谅我我觉得自己要被心痛致死……”
“呕……”李逸朋声。
“wo靠。”叶书文声。
“谁准你叫我亚鑫了！”王亚鑫声。
刘阳眨了眨眼，硬是让双眼镀上了一层水光，倍儿哀怨的看着王亚鑫，就差捧着自己的心肝说上一句，我心，我知，我痛。
王亚鑫看着他的脸又抖了起来，然后喷了，呜呼大叫，“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啊。”扑到枕头上就一阵大笑。
“怎么了怎么了？”刘阳背后的李逸朋因为没看到现场直播，激动的从床上弹起冲到刘阳面前猛瞧。
此时的刘阳已经切到正常面容，淡定的看着他。
这脸，丢一次就够了。
第13章
要说经过刘阳不顾面子的彻底自我牺牲后，同王亚鑫的关系到底好了没有，问这话的人刘阳一定第一个上去踹上两脚。
怎么的？
你以为这是去菜市场买菜呢？
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什么？两块钱？少点。
不少？好，到处都卖一块钱，您老留着自己吃吧。
可能吗？可能吗？
他这是砸了别人的脑袋，不是挠了他的痒痒肉，哈哈一笑就过了。
所以当下午上学的时候，刘阳和寝室里另三只站在一起，叶书文和李逸朋站中间，他贴着叶书文，王亚鑫贴着李逸朋，隔着两个人，他也挺高兴的。
偶尔王亚鑫扭头看他，用特孩子气的表情翘鼻子斜眼瞪他的时候他都会开心的笑笑。
能表现出来是好的，那股怨气冲着自己发也是好的，孩子的肚子小，这气存的再多又能有多少。
下午送他们上课的指导员已经换成了大班的熊指导，长的五大三粗的皮肤黑的发亮，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座巴黎铁塔的风景线。
刘阳偶尔看过去，似乎能够从那张张飞脸上看到所谓的欣慰笑容，被炸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文化课的时间刘阳一直在开小差，讲台上老师说的口吐白沫他在下面沉思苦想。
桌子上摆了个本子，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连笔字写了四页的悔过书，情深意切，大彻大悟的几乎是催人泪下。
可是，这东西能交上去嘛。
刘阳觉得头疼，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又一遍，不断的把自己看着深奥的句子改的浅白，努力的带入些孩子的稚气，第一次发现把文章写深奥了不难，能把深奥的文改的小白那才叫本事。
下课铃响起，老师前脚刚走，刘阳一把就抓住了同桌的小LOLI，看着人家小丫头用如兔子般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刘阳尽量放松绷了一下午的脸，露出善意的笑容。
“那个，薇薇，刘薇薇，恩……刘同学，你帮我个忙好不。”
“恩。”小丫头答应的很干脆，半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到椅子上，双手规矩的搁在桌子上扭头看着他，杏儿般的眼闪的刘阳一阵头眩。
“帮我看看好不好。”刘阳把本子推到她面前，上面是他修改后的悔过书。
小丫头歪着脑袋接过来，脸蛋微微的红了起来，“这是什么？”
“你看就知道了。”
“悔过书！？”刘薇薇睨了他一眼，还没等刘阳从其中找到古怪，那边就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刘阳没敢打扰她，在一边乖乖的坐着，视线停留在她手里握着的本子上，随着她的速度又自己默念了一次。
“你打架啦？”刘薇薇小小的眉毛挤在一起，“还打的是三班的王亚鑫？”她一扭头，用小红帽吃了大灰狼的惊恐眼神看着他。
刘阳摸了摸鼻子，有点囧。
这到底是夸自己纯良呢还是骂自己软骨头呢。
“这不是重点，你帮我看看写的怎么样，还通顺不？”刘阳讨好的笑着，打定主意让刘薇薇当自己的试金石，她要是看不出异状估计拿到指导员那里就问题不大了。
刘阳心里忐忑，双眼几乎贴在刘薇薇的小脸上，就怕她冒出一句，这文章写的真好。
刘薇薇看的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去，刘阳看的心急干脆移开了视线四处打望，一瞅，还真瞅出问题了，明显发现好几个小男生一个劲的留意自己这边，一被自己的视线扫过马上就心虚的移开。
刘阳笑着向李逸朋招手。
李逸朋走过来，慢慢腾腾的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用鼻子哼了一句，“干吗？”
“找你帮忙。和刘薇薇一起帮我看看写的怎么样。”
“什么东西？”一听是和刘薇薇一起，脸上顿时晴空万里，噙着一嘴的笑就靠了过去。
虽然看的没头没尾的，但是作为事件的旁观者及受害人的好友仅仅几句话就看出了名堂，他抬起头挠着脑袋问：“赵指导叫你写的？”
刘阳脸一皱，带着一点哀怨，“什么赵指导啊，我这可是觉悟，真心悔改，想说的话一大堆，又怕直接说着对方不爱听，白字黑字的写出来那才叫诚心啊。”
“写给王亚鑫的？”
“一半一半，赵指导那边也要递一份。”
“哦。”李逸朋恩了一声，又低头看了起来。
“我说，刘阳……”两分钟后李逸朋抬起了头看刘阳。
刘阳急忙并腿挺胸，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接招。
“你这写的也太没诚意了。”
“诶？”刘阳微微张嘴，有些惊讶，自问这写的够诚心的了，怎么还没诚意。
“我也这么觉得呢。”刘薇薇从本子里抬起了头，“这么多病句，我记得你作文成绩挺好的，怎么写的乱七八糟的。”
“哦，那我再改改，谢谢了你们啊。”刘阳拿过本子，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虽说这悔过书是刻意修改过后的半成品，可是被两个六年级的小朋友批评说写的乱七八糟的，这感觉……
李逸朋临走前又回了他一眼，口中喃喃，“就这本事语文考试怎么考的？”
刘阳一脸黑线。
4X100米混合泳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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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午4:30放学，5:00在游泳馆集he。
10多个孩子穿着个黑色的小裤衩站成一排，赵指导站在前面，手里拿了个本，“热身压脚10分钟，自由泳200米，仰泳200米，蝶泳200米，蛙泳200米，4组。叶书文5X100米蝶，4X200米蝶，2X800米蝶，李逸朋5X200米仰，4X400米仰，2X800米仰，1500仰，刘阳10X100米自，8X200米自，2X400米自……”
王亚鑫站在赵指导的背后挤眉弄眼，指着自己脑袋上的绷带得意的笑，一干猴子们咬着牙瞪他。
赵指导转身看了王亚鑫一眼，接着对刘阳他们说道：“最后着4X100米混合泳接力比赛，蝶仰蛙自四个人自己组合，最后两组留下来加游10圈。就这样，跑3圈。王亚鑫你跟着一起跑。”
王亚鑫皱着脸跟进了大部队。
一群猴子光着脚丫在池子边上蹦跶，开始还保持着基本顺序，半圈后几个耍的好的就自发的凑成了一堆。
李逸朋对着身边的王亚鑫挤眉弄眼，“活该，都说了别来游泳馆的，你非得来。”
王亚鑫甩了他一肘子，“反正我今天不会下水，羡慕去吧。”
“有啥好羡慕的，天气这么热，水里头多舒坦。”
“得了，你别逗我了，谁骗谁啊，游起来了顶个屁用，还不是照样冒汗。”
“冒汗怎么的，比你做陆地运动舒服。”
“你敢说自己真心想下水？学游泳的有几个想天天泡水里的？”
“是是是，你就使劲得意自己跟那些女生一样吧。”
王亚鑫一愣，脸顿时红了。
刘阳在后面听着笑的内伤，记得刚进市体校那会儿他什么都不懂，看着大班的女生那边每隔几天都有人在做陆地运动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再到大了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逸朋这句话不可谓不狠，这么大的孩子心情很微妙，一边好奇穿着泳衣的女生，一边用娘们兮兮的词开玩笑，一句话就KO的王亚鑫倒地吐血。
3圈跑完，为了预防抽筋和拉伤又压了会脚和肩，在赵指导一声令下纷纷跳到了水里。
刘阳站在跳台上心里有点紧张，很多年没到过泳池了，更别提站在跳台上入水，虽然昨天游了几下，可是一直被重生的事情纠结的没有心情多想，当如今踏上跳台，看着微蓝的水在自己脚下荡漾，映照出池底田字线条扭曲成一张张变形的大口，顿时头晕眼花。
他想了想，又从台子上下来，让身后的叶书文先跳。
叶书文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直接上了台子。
刘阳站在侧面看着他双腿微曲，手指尖碰触台沿，再一用力，如射出去的箭般埋入水中，留下一抹白色的浪花。
心里头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带着激动的害怕感。
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几乎要窜到喉咙眼的心脏，只觉得口舌发干。
“刘阳！”赵指导在岸边叫。
他站到台子上，闭上眼睛，努力的忽视那股昏眩之感，该怎么跳，好好想想。
模仿着叶书文的姿势，脚微微张开与肩宽，脚趾勾在台沿边，双腿微微弯曲，双手指尖放在脚外的台侧，心中默默倒数着，到了第三秒的时候右脚后踩，如田径的起跑。
一！！
双腿猛的用力，整个身子向前射出，那一瞬间，他的思绪空白，只觉得自己像飞起的鸟，带着潮汐的风声在海面上飞翔。
很自然的，在半空双手前伸，手臂贴在耳后，窜入水中。
冰冷的液体瞬间包裹全身，肌肉绷紧毛孔收缩，在咕噜噜的水声中只听得见心脏的跳动，剧烈的，有力的。
双脚上下拍打，在水中划出推进的痕迹，下一秒，已然出水。
勾手提肘沿身体下面成S形曲线向后划水再经空中提臂向前延伸入水，另外一只手亦同时做出划水动作，双腿交替打水，整个人被带着在水中前行。
这种感觉很微妙，无法诉说，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人生下来就会游泳，因为还在母亲体内时，在那十个月的时间里，人无时无刻的都在游泳。
或许，这就是回归母亲怀抱的感觉吧。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向池子的彼岸前行。
快到对岸的时候刘阳睁大眼睛留意着双方的距离，在一米位置的时候，前伸的手猛的用力，破开水痕，身子顺势在水中翻滚，在双脚蹬到池边的一瞬间肩膀用力翻转，在前冲那一刻身体再次回归到自由泳入水的模式。
滚翻转身，很好，都很好。
刘阳几乎想仰天长啸，丢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竟然今天自己完整的做出来了。
他一把抓在池边剧烈的咳嗽。
当然，除了在翻滚的那一瞬间忘记出气，水倒灌到了鼻子里外，动作完成的堪为标准。
剧烈的咳嗽，鼻子眼泪一起往下流，朦胧中看到赵指导扳着一张脸向自己走过来，急忙缩着脖子又回到水里。
“快点游，干吗呢？你还是不是运动员啊？滚翻转身都不会了？要我从头教你不？？？”
听着赵指导的大吼声，埋在水里的脸笑开。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这种青涩的年纪，在热血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翱翔的鹰在狂风暴雨中前行，利锐的双目穿透黑重的云彩，视线的彼岸是艳丽的大地。
自由泳、蝶泳、蛙泳、仰泳，不断的重复，刻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找回，从陌生到熟悉，肢体在水中尽情伸展，快意如**般一波又一波的涌入脑海，让他几乎呻吟出声。
爽啊！！
如果可以他一定放声大喊，让所有人分享他的喜悦。
刘阳是幸运的，他的重生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他带着饱经沧桑的心回到最初的感动。一件事，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哪怕是人与人之间的单纯交流，只要自己喜欢，那么它会是完美的。
刘阳在这一刻爱上了游泳，爱上的在这方池水之中被暖意包裹的感觉，或许，这才是他重生的开始……
第15章
两个小时后，常规训练结束，在赵指导的命令下孩子们都起了水。
时直夏日，馆内的空气虽然比外面稍低，但是对于这些方才出水的孩子们来说颇为燥热，身上的水很快被蒸发大半，留下来的少许粘在身体上让人微微不适。
赵指导让他们自由组合，刘阳很自然的直接找上了叶书文，一个眼神甩过去，话都没说对方就点了点头。
李逸朋没说话，王峰也没说话，到是一边跳着蛙跳的王亚鑫蹦跶了起来。
“你还真让他加入？”他指着刘阳的鼻子问。
“恩，他成绩又不错，怎么就不能让他加入了？”叶书文把他的手扳开，有点不高兴。
“那是我位置。”
“你又不能下水。”
王亚鑫嘟嘴看着四个站成一排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挺弱小的，甩了句随便就闪到了一边。
刘阳拍着叶书文肩膀问：“和赵指导说话的谁啊？”
“哪个？”
刘阳指着一个头发微黄，穿着黑色T恤，脚下踩着夹板，懒洋洋的站在赵指导身边的男人示意。
“你不知道？”叶书文扭头看他，那眼神像看见了正在进行高空蹦极的老太太，古怪的紧。
“我该知道？？”
“姚教练。”
“姚教练？？省队的？？”
“我说刘阳，你孤陋寡闻也该有个限度吧，是我们的总教练。”
“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刘阳瞪圆眼睛将姚烨从上到下的看了个清楚，“他是运动员吧？”
“刚刚从国家队退役的，两周前到我们这里来任教，明白没？”
虽然听的出叶书文在笑话自己，刘阳依旧一头的问号，可是正打算开口继续询问，李逸朋就穴了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我说，这怎么分啊，王峰和刘阳都是自由泳的，谁去游蛙泳？”
这确实是个问题，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下都闷声了。
刘阳知道自己就算是游自由泳估计成绩也不会怎么好，身体到是熟悉够了水性，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陌生的，可是如果让他去游蛙泳估计除了最后一名不作他想。
叶书文沉思片刻，看了王峰和刘阳一眼，“你们报下平时得成绩吧。”
“算了，我游蛙泳。”王峰开口说道。
“你行吗？”李逸朋有点担心，这可关系到能不能吃到晚饭的问题。
“比起刘阳我应该比较适合吧，毕竟差点赵指导就让我主项蛙泳了，只是平时有王亚鑫担着我也就懒得和他争。”
面对王峰的主动退让，刘阳几乎要感动的痛哭流涕，险些抱着他叫上一声，兄弟……
比赛马上开始，李逸朋三个游第一棒仰泳的纷纷先下了水，其余的人在岸上小跳，尽量松弛肌肉进行预热。
姚烨和赵指导站在起跳点上，手里拿着秒表。
“各就各位——”
李逸朋双手抓上跳台的横杠，双脚蹬上池壁，整个人在水中悬空。
“预备——”
手臂用力上拉，前额贴在小手臂处，身体抱成一团。
“走！”
声音发出的一瞬间，三个人如跃出水的鱼儿身体向后弯曲，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瞬间冲出了两米。
三个人在前50米的速度差不多，2道的言海涛在转身的时候动作完成的非常棒，拉开两人一个身子的距离，并且一路保持。
此时王峰已经站在了起跳点上，在李逸朋过半场后做出了预备动作，在对方手指碰触墙壁的瞬间飞身入水，人还水下的时候两个蝶泳打腿窜出水面，兜水收肩双手并拢向前冲出。
刘阳在岸上看的心焦，虽说王峰蛙泳游的不差，可是毕竟疏于练习，看着被2道的第二棒慢慢拉大的距离不由学着隔壁道的齐宫星大喊加油助威。
叶书文站在台子上扭头看他，小帅的脸笑了起来，“看我的。”
刘阳这才想到自己这组里还有个强力，要说叶书文，人家游泳成绩真的极好，尤其是蝶泳，让他这个蝶泳无能的人倍感嫉妒。
叶书文上台的时候刘阳看到姚烨在看这边，手上的秒表也随着叶书文的入水开启，他移开视线将王峰从水里拉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笑，“行啊，蛙泳可比自由泳有潜力哈。”
王峰咧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看我的，今天咱们去吃鸭大腿。”刘阳站上跳台对他得瑟。
不是他对自己有信心，是因为叶书文。
明明之前王峰游那会和第一名差了三个身子的距离，可是50米刚过就追上了，而且在后50米与他们的差距继续拉大，刘阳心里算计着等人回来怎么都该超过两个身子了吧，这么大的优势自己再是输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蹲下身子，头仰高前看，双目坚定而执着。
叶书文在向他靠近，张开的双手如在水中飞舞，扬起的水花似在闪烁，美得几乎有些妖艳。
蝶泳，最美丽的泳姿。
刘阳的第一次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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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叶书文的手触岸了！
刘阳双腿用力飞身而出，射入水面。
连续六次快速划水，在第七次侧身的同时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腿拍打的频率很快，但是却不会过大，努力保持在水面下完成，夹杂着大量气泡的液体从脚腕处涌出，圆润的似小火煮开的浓汤鼓而不破。
两次划水出气，第三次侧身吸气，均匀的吐息尽量保证肺荷量不会过大。
视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后面的人追上了一点，咬了咬牙没有贸然加速，只是手上的动作依然在不知间快了些许。
滚翻转身。
被追上了!!!
刘阳突然加快速度，手臂飞速运动，水下的兜水的步骤更加仔细，手指并的紧紧的深怕有一滴水珠从指缝间隙漏走。
心脏在高速运动中剧烈跳动，呼吸急促，从上手臂处传来微微酸痛。
太快了，似乎有些超过负荷。
可是必须要赢，这是十二岁的刘阳重生后的第一次比赛，在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比赛，绝对不能在这里跌倒。
想要赢的心让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不适都消失殆尽，目光中只有道路的终点。
那上面有人在大叫，在向自己招手。
手触岸了！
抬起头，带着温热的池水，大口大口的喘息，眼中一片朦胧。
在看到队友跳起来欢呼的瞬间，刘阳也笑了，一拳砸到水面，飞起的水花夹杂着他的大叫。
“啊——哈哈哈——”
赢了，真的赢了，在他碰壁的瞬间看到的是两个身位的第二名。
叶书文趴在池边向他伸手，水珠从脸上滴落，带着灿烂的笑容。
“不错啊，拼命了？”他这么问他。
他一把抓住叶书文的手，挑眉看他，“是啊，为了鸭大腿，答应王峰的。”
“有我的份吗？”
“你说呢？”
“哈哈。”
第一名的成绩感染的队里的每个人，看着李逸朋向自己开玩笑，王峰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刘阳知道经过这次，他终于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接下来第一名的四个队员可以换衣服休息，其余两组继续在池子里泡着。
刘阳等人带着极高的自豪感搭着彼此的肩膀向外走去。
姚烨一个跨步站在了他们前面拦住了去路，所有人瞬间一顿。
“还行，你们的成绩。”他双手互搭在胸口，面带笑容。
四人都是一笑，尤其李逸朋笑的过于嚣张。
“你……”姚烨的下巴对向李逸朋，“如果说这里人都能笑的话只有你不能笑，仰泳是你的主项吧？很糟糕，建议你回去从头练习标准动作。”
李逸朋脸一垮，僵在了那里。
姚烨似乎没有留意到自己说的过火，下巴直接移向王峰，“怎么说呢，听你们指导员说你的主项是自由泳，所以蛙泳能游出这个成绩看起来还行，动作很标准，力量也够，要不干脆专心练蛙泳比较好。”
“还有你……”这次是对刘阳说的，“爆发力非常棒，甚至让我有些吃惊，可惜你不该只有这种成绩，尤其是短距离竞赛中。尽量在保证爆发力的情况下增加持久力是你该首先关注的问题。”
三个人分析完，姚烨下巴一扭，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叶书文看着他开口问道：“姚教练，我呢？”
不想姚烨一直搂在胸口的手松开，摸了摸他满是水珠的头顶，“你嘛……很好，努力下去，我很少能够看见水感这么好的孩子，如果你的力量能够再强一点当然更好，不过不要急，慢慢来，把你们赵指导安排的训练任务认真完成就可以。”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拆我的台呢，难得还会夸上一句。”赵指导走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笑容，手掌重重打在姚烨的背部，看着对方被打的一个踉跄，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
“嘶……疼。”姚烨哀嚎，“老赵你公报私仇啊。”
“我怎么公报私仇了？我是在表现友好，感谢你帮我训导这几个小子，再说了，就你这运动员身板还真能被我给拍废了啊，装也不找对地方装。”
“得，得，不跟您老斗嘴皮子，我还有点事要办，回儿见。”
“走好。诶，不对，你站住，我哪老了？给我说清楚……”
“别扯，哎呀，好好好，我错了，你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四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大人拉扯到一团，集体黑线，擦着边进了小门。
第17章
晚饭那会儿刘阳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果然早早的就去了食堂排队，抢在前面收刮了几个好菜，带着一脸的得意洋洋向几个坐在位置上等食的鸟儿们度了过去。
“诺，大腿没有，抢了几个胸脯肉，一人一块，别抢哈。”
李逸朋吞着口水把小脑袋凑了过来，“还真行啊，李姨向来铁面无私，今天竟然真给你多夹了几个啊。”
刘阳吹着头发斜睨他，“你也不瞧瞧哥是谁，就我这讨喜的模样要是嘴再甜上几分，25岁以上的女性通杀。”
众人顿时风中凌乱。
“诶，诶，一人一块，剩下的自己打，别抢。”
“你不还多出两块嘛。”李逸朋嘟嘴抱怨。
刘阳小肩一抽，顿时双目水意朦胧，狗腿的凑到王亚鑫的面前，把两块好肉都放到了他的碗里，用妻子对待丈夫的热切目光看着他，“小鑫鑫，来，吃肉补脑，多吃点啊。”
王亚鑫打了一个寒战，脸色顿黑。
王峰在一旁打趣，“难怪总觉得小鑫鑫缺根筋呢，原来是吃肉少了啊。”这小鑫鑫三个字叫的千回百转。
众人喷笑。
王亚鑫开始还绷着个脸，到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正吃的开心，省队的也结束了训练进了食堂，他们吃饭的地方在二楼，路过一楼食堂的时候刘阳看到昨天下午在更衣室劝架的男孩，还看见了今天中午在健身房里的猛男，两个人左右站着，中间是姚烨，一手搭着一个，一同上了楼。
那一瞬间，刘阳福至心灵，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解决打架问题的办法。
吃完饭，刘阳让他们几个先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他站在食堂外面等了很久，看着省队的人稀稀拉拉的下来，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天已漆黑方才见到姚烨一手穴着裤包，悠闲的从门口走出。
刘阳精神一震，冲了过去。
“姚教练等等。”
姚烨看着刘阳小脸上的正经模样，笑了。
“什么事？”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行。”
姚烨在前面带路，刘阳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说话，姚烨在前面直接走到教练楼，三楼，掏出钥匙打开指导员室，在墙壁上一阵摸索打开了灯，室内一片通明。
姚烨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扶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在门口站的有些局促的刘阳说道：“进来吧。”
刘阳吸了口气，走上前的时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打折叠整齐的纸，双手捏着弯腰递了过去。
姚烨接过纸看了一眼标题，有些惊讶，“悔过书？你们赵指导叫你给我的？”
“不是。”刘阳摇着头，“赵指导根本就不知道我写了这个。”
“怎么想着给我？”
“你是教练。”还是赵指导的领导，给他不如给你。刘阳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呵呵，那我看看。”姚烨瞅了他一眼，带着探究的味道，让刘阳觉得似乎自己想的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姚烨花了五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刘阳的心情奇怪的很平静，没有拦住他时的紧张，也没有递上悔过书时的害怕，似乎就在递过去的一瞬间有一种犯人在法庭上将最后的证据拿出时的无奈，剩下的只有默默等待法官的判决。
姚烨将悔过书看完，按着刘阳折叠的痕迹折好，放到手心里，压在桌子上，对刘阳笑着说道：“行，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个……”顿了一下，刘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于今天早上的打架事件我真的很后悔，也一直在悔过，在想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在见你之前我一直在向王亚鑫道歉，目前看来他基本已经原谅我了，还有医药费我也会付出应有的补偿，关于这次打架照成的恶劣影响，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再写一次面对全队的悔过书，那么……就这些，姚教练……再见。”刘阳说完对姚烨恭敬的鞠了个躬，转身出门后顺手带上了门。
指导员室内静悄悄一片，姚烨坐在灯下将手心里压着的悔过书打开又看了一次，对着门口沉思许久，忽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刘阳走在下楼的楼梯上叹了口气，有些暗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一个12岁的孩子，为了不被开除
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似乎有点过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的回来。
只希望姚教练的心智像他的外表那么年轻。
那天夜里刘阳坐了个梦，梦中他站在领奖台上，手心紧紧攥着冰凉的金色物体，耳边是耳熟能详的歌曲，他亲吻着金牌，一遍又一遍，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却眼角湿润。
第二天5：30分，起床的哨声准时响起，寝室内依旧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早操改成水下训练，在孩子们缩着肩膀为难的看着池水的时候，刘阳第一个跳了下去。
昨夜的梦早已忘记，只有刻印在脑海的愿望持久不变，日子终要一天天过去，若在自己布下的荆棘中止步不前，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用行动表现自己的决心。
我不是撒娇，只是缺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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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如果问刘阳着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惊讶的，那么他一定会说，要是有那么一天让他看到熊指导在游泳馆的房顶上唱着征服跳脱衣舞，那么恭喜你，你让我惊讶了，所以当下午放学看到老妈和赵指导站在校门口的时候，刘阳咧嘴大笑着冲到母亲怀里撒娇后心里不断的嘀咕果然被叫了家长。
这叫什么，被生活磨砺的完全淡定了。
这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头发乌黑，简单的用皮筋在身后捆成一束，长长拖在腰间，她的笑容很窝心，眼力全是满满的溺爱，还有些许心疼。
小小的手被母亲握住，整个儿攥在手心里，包裹的完完整整的。
走两步就要看上刘阳一眼，似乎不断的在确认自己的孩子真的在身边了。
这时候的刘阳总会抬头对她灿烂一笑，笑的眼眯成了一条小缝。
80后在城市里出生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那时候都在说这些孩子都是家里的小皇帝，爷爷奶奶宠着，爸爸妈妈疼着，只要是心尖上的肉开口说了，他们能办到一定双手捧着送上来。
刘阳家里环境说不上好，也不算糟糕，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爷爷奶奶也都有工作，至少衣食无忧。
当初送刘阳去学游泳的时候大人们的想法很简单，在市体校学学，然后初中毕业考个体专，再之后等着包分配就可以。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刘阳学游泳还真学出了点名堂，半年前在重庆市比赛的时候被省游校的指导员看上，就这么的进了省队的后备役，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消息漏了，越吹越玄乎，整个厂子都在传老刘家的孩子要去成都学游泳了，省队，再过两年就能进国家队，出国打比赛去了。
那段时间，只要是刘家的人一出门，到处是羡慕的语气，甚至厂领导见到都要上来逗上刘阳几句，风光可谓是一时无二。
刘阳的争气让刘家人出门的时候都要抬头挺胸，笑的春光灿烂。
可是人前人后总是两个样子。
送刘阳到成都住校后，母亲一个劲的在哭，反反复复的叮嘱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父亲在一旁红着眼抽烟。
刘阳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也在哭，却哭的雷声大雨点小，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住校生活的向往，巴不得父母赶快离开。
结果真的住了校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每次说出的话都不一定有人回答自己，渐渐地，问题越来越少，也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再之后新来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而自己作为唯一在圈外的人成为了被人欺负的对象。
下午的训练刘阳没有参加，他刚刚把书包放下就被刘妈妈牵着去了指导员室，在二楼的时候刘妈妈站住了脚低头看他，“阳阳，妈妈问你句话，你想好了，要好好回答我，你还想学游泳不。”
被母亲握在手心的小手攥紧，小脸仰起，双目与母亲对视，里面带着坚定，重重的点了下头。
“想。”
“那好，妈妈知道了。”刘妈妈笑了笑，再次抬起了头，那一瞬间刘阳忽然觉得母亲的形象在自己眼中突然高大了起来。
教导员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赵指导和王亚鑫，还有一个中年女性他不认识，不过结合前因后果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女人是王亚鑫的家长。
赵指导脸上带着笑，客气的为两个家长倒上一杯水，寒暄了几句才落座。
两位成年女性的气场有点诡异，明明心里头都不舒坦，脸上还是带着笑，嘴里打着哈哈。
刘妈妈，“哎呦，您是王亚鑫家长吧？”
王妈妈，“对啊，您是刘阳妈妈吧？看起来真年轻。”
刘妈妈，“您不也一样，瞧这皮肤真好。”
王妈妈，“一样一样，说起来你们家刘阳长的像你，我就说刘阳这孩子长的挺好看的。”
刘妈妈，“好看什么，小时候又做不得准，长大了还不知道什么模样呢。”
王妈妈，“怎么可能，底子在那摆着呢，大了在丑能丑到哪儿去。”
刘妈妈，“你们家王亚鑫长的也好，浓眉大眼的，大了一定帅气。”
王妈妈，“哈哈，得了吧，像他爸，五大三粗的。”
刘妈妈，“男孩子还是像爸爸好，像妈成什么样了。”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你看俩孩子都给说的不好意思了。”王妈妈眼珠一转，话题一带，就这么的准备把话题揭过了。
刘妈妈知道对方的意思，把桌子上的水杯握在手里喝了一口，顿了一会，脸上堆满了歉意向王妈妈看了过去，“大姐啊，这事我真的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昨天早上接了赵指导的电话我就赶忙买了火车票连夜过来了，一路上都在寻思着这件事。”她把刘阳拉到自己身边，搂着他的腰，“刘阳，你向队友道歉了没？”队友两个字咬的颇重。
刘阳急忙乖巧点头。
“妈妈，刘阳给我道歉了的，态度可好了，今天中午我们还一起上学来着。”王亚鑫二百五的接了一句，刘阳明显看到王妈妈的脸色黑了几分。
第19章
“别了别了，孩子打架嘛。”王妈妈笑呵呵的说。
“大姐别这么说，我也没想到你们家孩子会伤的这么重。”
“其实吧……要是手啊腿啊的擦到碰到的倒也无所谓，毕竟这么点大的孩子还真能护的了周全啊？可是……你看，一听到伤的是脑袋，我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厂里正在赶任务，我是硬找领导要的假，为这还被扣了奖金呢。”王妈妈拉拉扯扯的说着，刘阳知道重头戏总算开演。
“行，既然你们说到了这个问题，我就穴句话哈。”赵指导把凳子搬前了一点，手指夹着烟，一副老好人的笑脸，“正常来说队员闹闹小矛盾，打上个小架我们作为指导员都会直接惩罚的，不过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所以就把两位家长都叫了过来，我的意思的呢就是大家当面谈谈该怎么解决，毕竟我也明白，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磕了碰了的都会心疼，尤其还伤了脑袋。可是我作为指导员，对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都比较了解，说句公道话，李大姐，你也别生气，你们家王亚鑫也有错的地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刘阳，王亚鑫，你们先出去，等会叫你们进来。”
平时赵指导的积威颇大，两个人连自己老妈都没敢看上一眼，狗腿的点头哈腰的就退了。
到了屋外，两个孩子隔了一米的距离贴墙靠着，气压都有点低。
过了一会，王亚鑫瞅了刘阳一眼，问：“赵指导说我错了，你把我脑袋给打破了还是我错了啊？”
这话里意思明指赵指导偏心，刘阳无奈，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恩恩，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刘阳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心里正寻思的要是再在手里掐根烟是不是更深沉一点，更能够衬托此刻的低迷气氛时王亚鑫又开了口，“昨天晚上你没在，叶书文和李逸朋都在说我。”
“诶？”刘阳抬头看他。
“他们说我活该被打，我就不知道了，你从台子上掉下来还真把脑袋砸开窍了怎么的，三天的功夫就让人都向着你了。”
王亚鑫这话说的走廊上都是醋味，可是让刘阳惊讶的是这孩子敏锐的洞察力，虽然王亚鑫平时看起来很二，可是没想到这种人却一句指出了他变化的所在。
刘阳打着哈哈笑，“你也知道我是从台子上掉下来的啊？我要是再不开窍下次不是得从10米的台子掉下去了？？要不你试试，说不定从10米的台子上掉下来还真能让人变聪明。”
“我又不是说你傻，谁叫你平时就自己窝在角落里，和你说话也不理人，稍微说重点就眼眶通红，像于指导的那群女生样。”
“怎么的，还不让人哭啊？我这人什么都少，就眼泪特多，要不现在再哭个给你看看。”
“别恶心我啊，说你像女生你还得意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找你妈要玩具的时候，你妈要是不给你买，你跟她闹不闹？估计直接坐地上打着滚的哭，怎么的，哭了就像女生了？”
“这怎么一样？我还小，那时候……”王亚鑫虎着一张脸瞪着刘阳，瞪着瞪着，眉毛掰成八字，眼眯成了一条线，一张脸顿时猥琐，“我说了，嘿嘿……嘿嘿……感情你在和我们撒娇呢。”
刘阳为之一哽，一口气没提上来，不知道这问题讨论到最后怎么被他得出了这种结果。
“喂，我说……”王亚鑫凑上来搂住刘阳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怎么的，还没断奶吧？”
“是啊，你有奶不？”刘阳对他抛了个媚眼，视线在他上半身划拉了一下。
王亚鑫手一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哈哈。”不属于这两只的笑声从侧面传来，两人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姚烨斜靠的门上，左手抱着腰，右手握拳放在唇上，一脸的笑，一双眼一闪一闪的弯成了新月。
姚烨见他们看向自己，面容一整，对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门，隐约听到里面有压抑的笑声传出。
刘阳囧的满脸通红，难得开了个成年人的玩笑，竟然被教练当场抓了包。
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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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赵指导他们在里面谈了很长时间，刘阳趴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发呆，双目放空，脑袋一片空白，一阵风刮过，吹得额头上的汗水发出微微凉意，顿时惊醒，他眨了眨眼转过了头，就看见王亚鑫趴在指导室的门边听墙角，顿时好奇心无法控制的狂飙。
他蹑手蹑足走到王亚鑫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见他回头，手指急忙竖在唇前示意。
王亚鑫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转头继续。
屋子里很静，没有人说话，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赵指导的声音传了出来，“那行，就这么解决？”
接着是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刘阳和王亚鑫俱都一惊，急忙跑到对面站着，一副乖巧的模样。
门被打开，三个大人的脸上都看不出异状，笑的和乐融融，刘妈妈过来牵着刘阳对他笑了笑，刘阳回了个笑容没敢问他们最后商量的结果。
下楼的时候赵指导开口说：“等下我带你们去招待所办个登记，晚上就让孩子和你们睡，正好明天周末，把事情办了就出去玩玩。”
“明天不训练啦？”王亚鑫问了句。
赵指导点头。
“哦也！！”王亚鑫大叫着，直接从第五个楼梯跳了下去，满场狂奔。
招待所的房间基本都是标间，一个房间两张床，赵指导在登记的时候故意给他们要了两间房，刘妈妈拿着钥匙又同赵指导客气了几句就领着刘阳进去了。
刘妈妈进了屋子就往床上一坐，身子一塌，一口气就从嘴里幽幽的吐了出来，刘阳在门边看着，发觉这一瞬间母亲似乎老了好多岁。
刘阳走到母亲身边手足无措的站着，不敢放口安慰，就怕被母亲看出些什么。
刘妈妈把他搂过来，让他站在自己的双腿之间，重重的亲了一口，笑了，“阳阳，答应妈妈，要好好的学游泳。”
刘阳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妈，赵指导怎么说的啊？你和王亚鑫他妈怎么谈的？”
“没说什么，夸我们家阳阳训练认真，肯吃苦。”
“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阳阳，只要你还想要学游泳，只要你还想在这里呆下去，妈妈无论怎么苦都会让你学，只要你喜欢，知道吗。”
刘阳一听，眉头蹙了起来，“妈，他们要你赔钱？”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吗。”刘妈妈拍了怕刘阳的脸蛋，香香的亲了一口，“阳阳到成都好像白了呢。”
虽然知道母亲在转移话题，刘阳也不得不跟着母亲的话题走，他把手臂抬起，与母亲白嫩嫩的手臂碰在一起，看着眼前明显的色泽差异嘀咕起来，“哪里白了，还黑的要命。”
“比在家那会儿白，那时候阳阳整个就一小黑孩儿。”
“这里游泳在室内，阳光照不到，你看……”刘阳的手指在自己眼睛周围画了个圈，“这里的熊猫眼也淡了吧。”
“还行还行。”刘妈妈这边说着，又在刘阳的手臂上捏了捏，“壮了些呢，怎么样，这里训练苦不？”
“不苦。”刘阳把手臂抬起，一用力，一小坨肌肉就鼓了起来，他挑着眉炫耀。
刘妈妈呵呵的笑着，在小肌肉上掐了下，刘阳装模作样的叫痛，扑到母亲怀里挠痒痒，母子俩三下两下就滚到了床上。
等闹够了，刘阳趴在床上咳嗽，刘妈妈赶快拍着他的背顺气，忍不住说了句，“阳阳，以后要多和你的队员说话，不懂得问题要多问问你们赵指导，还有……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给妈妈来电话啊，你知道的，为了你在外地住校这事家里还专门买了电话，不用给家里省钱，赵指导那边妈妈打了招呼，打电话的钱你如果没有可以先去他那里拿啊。”
“嗯。”刘阳乖巧点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妈，家里是不是又要花钱了？”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刘阳垂下睫毛看着身下的床单，白色的，泛着微微的黄，带着陈旧的感觉，房间里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很难闻。
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年纪母亲不可能解释，可是从母亲只字片语中听的出来，家里要花钱，还要花对父母有很大负担的一笔，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一个劲的笑，要自己笑的开心，还要妈妈看着也开心。
小小的手握紧，如果可以，他只想揍自己一拳。
很快的，在母亲看出异状前松开，他对母亲开心的笑，“妈，我去把行李给你拿来。”
“哦，对了，瞧我都给忘了东西还在你寝室里呢，妈妈陪你去。”
“不用。”刘阳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两步的跨到了门口。
“不行，你床上的东西我还得帮你洗了，下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阳阳等等我，这孩子，慢点诶。”
第21章
如果说关于钱的事纠结了刘阳一晚上的话，那么当他被刘妈妈领着站在华西医院的大门口后一切都没必要了。
挂号花钱，专家问诊花钱，脑部扫描花钱，买药花钱，就连重新涂上一次消毒药水都要花钱。
看着母亲从包包里一次又一次的掏钱，刘阳的脸黑了一次又一次，知道今天早上为什么母亲会不让自己跟着出来。
王亚鑫被带着上楼下楼左走右穿的脸色也不好，可是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母亲脸上的焦急，竟然也也按捺下了自己调皮的性子。
刘妈妈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掏钱的时候眉头也没皱一下，可是刘阳却把今天花出去的钱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不多，比起二十年后医院里动不动就一两万来说真的很少，可是在这个年代，以父母的经济状况来说，这些钱真的不是小钱了。
王亚鑫的妈妈到最后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口里歉意的话不断，刘妈妈就虚伪的回应，一来二去的场面融洽的不得了。
刘阳心里不舒坦，自个儿走在后面，驼着个背，皱着个脸，来来去去的人的视线都在他脸上打个转儿。
离开医院后，王妈妈张罗着一起去逛商场给孩子买两件衣服，刘妈妈笑着拒绝，两家人终于分开各自行动。
刘阳本来以为母亲会直接带自己回省游校，可是走了一个站后就被拉着上了公车，下车一看，竟然是春熙路，成都服装批发市场。
按刘阳的看法吧，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物美价廉不说，还特别多的小吃，尤其热热闹闹的总比回去了自己东想西想的好。
最后刘妈妈给刘阳买了两套衣服，一双运动鞋，三打袜子，自己却什么都没买。
刘阳问她，刘妈妈就笑着说自己衣服够，害的刘阳心肝抽啊抽的，鼻子一个劲的泛酸。
晚上回了省游校，直接冲到寝室拿了泳裤就拉着母亲的衣角进了游泳馆。
游泳馆的灯是亮着的，里面冷冷清清的就有一个人在游泳。
刘阳把母亲按到凳子上坐好，换上泳裤就蹦进水里，待到冰冷的液体贴到了肌肤，涨到大脑的热血轰隆隆的退下，脑子一片空白，他环顾四周，找不到自己会到这里的原因。
把泳镜打湿，分别吐上一点唾液，再擦干净带到脑袋上，四周突然黑暗，只有看台上的女人亮眼如星光，那位年轻的女性，那位伟大的母亲……
我的母亲！
他遥望看台上端坐的女人，破开水痕，身体向前滑出。
请您看着，好好的看着。
您的儿子会努力的，您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
有如宣誓！
或许真的鸡血浓厚，刘阳同学的马达电力十足，蝶泳、蛙泳、自由泳、仰泳换着花样的游，每个动作都在脑海中推演千万遍，为的只是划出的那一瞬间务求完美。
100米蝶泳玩命的冲刺，手臂飞扬出水，向前延伸到尽头，入水，双手继续外分，接着转向内将水搂抱在怀中，最后快速的向后推水，双腿并拢波浪般在水下运动，一次次精确的组合运动完成，似在海中穿梭的海豚，又似翩然飞舞的蝶。
双手触岸，他摘下眼镜，将头埋入水中吐气，出水吸气，深呼吸，一个又一个，调节因过量运动而带来的窒息感。
“喂，比赛不？”突兀的声音响起。
刘阳扭头看过去，是之前在中间泳道训练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了过来，此刻正趴在浮道上咧着嘴对自己笑，头上带着黑色的泳帽，眼睛也被泳镜遮挡，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闪闪的水珠，一口白牙格外的打眼。
“好啊。”刘阳下巴一抬，应了战。
“哎呦喂，挺有信心的嘛。”修长的眉毛挑起，嘴又咧开了几分。
刘阳转身上岸，到了岸上斜睨了他一眼，“不就是比赛吗，输了还能少块肉不成？再说了，能和省队的人比比，怎么说都是我占便宜嘛。”
那人双手正搭在池边往上蹦，闻言愣住又掉了下去，在水里哈哈的笑，“我说，你小子还真聪明啊。”
对于夸奖自己的话刘阳向来全收，收的心安理得，走到跳台上的时候还挑衅的回了句“还比不比啊，快点上来。”
“当然要比，不过看起来不只我们两个。”那人说着出了水向刘阳身后看去。
刘阳转过头就看到从小门里出来了两个人。
还别说，都见过。
他们的总教练，姚烨。
健身房的猛男。
身边这位在取了泳镜后刘阳也想起了，更衣室里劝架的。
省级运动员VS国家级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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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烨进来的时候见到刘阳显然有点吃惊，视线在他身上刷刷的扫了好几次，笑了。
刘阳对这位爷有点憷的慌，自己的小命可是攥在他手上的，急忙点头哈腰的狗腿。
张维佳走上去一把搂在姚烨的肩膀上，说，“比赛不？刚刚你们队里的小朋友在和我挑衅，有没有兴趣。”
姚烨嘿嘿的笑着，给了他一拐子，“怎么的，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开始欺负起小孩了？”
“刚刚嘛……那叫欺负，既然你和深沉兄都来了，这下比赛不就公平了。”
徐韩扭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外号有点感冒，径自走到池边涮起了泳镜。
“我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争气点，这家伙游的特烂，不虚他。”前半句对着张维佳说的，下半句是对着刘阳说的。
刘阳继续狗腿状。
见到刘阳这副模样张维佳不干了，一手抓着姚烨的手腕往后猛的一扳，另外一只手卡在脖子上，在他背后吹着气，“怎么的？怎么的？就这么埋汰我啊？我要是连他都游不过我还混不混了，你就等着做俯卧撑吧。”说上一句，手上得劲就加上一分，勒的姚烨呲牙咧嘴。
张维佳满意的笑开，可是手上的劲刚刚松了一点，姚烨拧过身子就往他腿上拌，张维佳顿时失去了平衡，直接往地上倒，不过勒在姚烨脖子上的手却死都没松开，两个人直接跌倒在地，不过这一跌张维佳明显吃亏，后背重重的撞在地板上，上面还压了个人，一声惨叫就这么嚎了出来。
徐韩径自蹲在池边涮着自己的泳镜，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舍得奉上。
刘阳到是狗腿的凑上去拉人，可惜就他现在这小身板没把人拉起来，倒是又为社会主义高楼的建设增添了小小砖头一块。
整个人砸到了姚烨身上。
两声闷哼从身下传来，把刘阳吓的飞快撑起身，口里对不起，对不起的说个没完。
“松……开……”姚烨哑着嗓子叫，甩开刘阳的小细胳膊，哀怨的飞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边去搬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张维佳见好就收，姚烨的手刚刚碰上他就自己松开了，一张脸笑里含着痛，痛里裹着笑，诡异指数直达猥琐上线。
一场小闹，气氛融洽，姚烨和张维佳二人继续挤兑，徐韩的眼镜还没洗好，刘阳同学缩在池边上为自己的小身板痛哭流涕。
这边刚刚做好心理建设，那边一抬头，刘阳同学的心情呈直线掉落，眼眶顿时就红了。
这三个人往那里一站，厚实宽阔的肩膀，一溜的六块胸肌，被黑色小裤衩包裹的窄臀，修长有力的双腿，再加上这黑客帝国般的流线型泳镜，刘阳顿时觉得被阳光烧了眼，压力铺天盖地的袭来。
嫉妒啊，红果果的嫉妒啊，想当年老子也是这种身材，怎么现在变的像个小鸡子似的。
某人仰天长……哭……
第22章
事实上当他与那三人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时心情是很平静的。
刘阳这人优点不多，所以死马当活马医的淡定姑且可以算的上是一个。
他站在跳台上，侧脸向姚教练看去，发现那张带了泳镜的脸有一股肃杀的冷冽味道，看不见眼睛，那双可以如实反映内心想法的心灵之窗，反而形成了一种气场，如征战沙场的老将，尸山血海中的战士，又如同猎食的鲨鱼，浑身充满了爆炸的感觉，似乎只要枪声响起他就会跃入水中展开一场敌我悬殊的追逐之战。
这个男人是真正的运动员。
刘阳如是评价。
他与他和他还有他都不同，闲暇时的放松，起跑线上的肃穆，这股气压一股股的袭向身边的人，人未战，却赢了气势。
刘阳吞了口水口，忽然想起了上辈子。
听说有个年轻的运动员要到游校任教时大家都很惊讶，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个男人，即使刘阳孤陋寡闻也不可避免的从他人闲谈得知，一个正处于运动员人生最辉煌的男人，中国游泳界的新星，外国人口中的水之宠儿，他的到来为游校乃至省队都掀起了一波汹涌的浪潮，可惜刘阳无缘得见，在五米跳台落水事件不久，他就黯然的申请了退出。
想到这里，刘阳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来这里，而他的年纪……
刘阳将他仔细的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姚烨扭头看他，露齿一笑。
刘阳急忙转过头，专注的看着脚下的池水。
这个人，年纪真的不大。
张维佳在叫口号，各就各位之后所有人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身体弯曲，力量在肌肉中流窜，如丛林中的猎豹在捕猎前最后的肌体收缩。
预备……
闪烁着寒光的尖锐利爪伸出。
开始！！
猎豹腾身飞扑，流线型的身体在空中带出一道残影，前伸的手臂，绷直的腿，水花飞溅，三头猎豹还有一只小猫同时入了水。
要说年龄真的有绝对性的优势，尤其是多出了几年的训练，一出发，高下立分，刘妈妈在台子上看的清楚，自己儿子入水的地方明显比另外三个短了些许，尤其是出了水面后已经有半个身子的距离。
这些出发的劣势刘妈妈看的清楚，刘阳同样也看的清楚，尤其是在10秒钟后隔壁道上快速拍打的脚上的那一溜白花花的水泡不断向自己蔓延开来时，刘阳的小身子竟然被这水浪带的微微偏离了航道。
刘阳心里憋了一股劲，一种对年龄差距不认输的劲。
在水中划过的手臂突然加快，身后的浪花飞溅，四肢的运作瞬间达到极致，超负荷运动让肺部隐隐作痛，心脏的跳动声如在耳边，水流的声音在减少，只有咚咚的声音如鞭策的口号在呐喊。
加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触岸的下一秒是昏厥。
可惜即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与身旁那人的距离依然在不断增加，尤其在后50米后，运动过量照成的全身酸软的不良后果显现后，水的阻力似乎忽然变大，吸入的空气带着灼热的感觉，粘稠……是他对包裹全身的池水唯一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刘阳连自己第几名都懒得看，直接沉到水里做起了深呼吸，他也明白，看了和不看更本没有差别。
连续做了20多个深呼吸，在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稍微稳定后，刘阳才睁开眼睛向隔壁道看过去。
第一眼，没看到人，水面静悄悄的，只有从自己这里散出的一道道圆形的波纹。
第二眼，池边，三个人都在岸上站着，齐刷刷的望着自己。
刘阳把泳镜取下来，甩了甩脑袋向池边走去，上岸的时候手臂和大腿一阵阵发软，可惜上了岸还不敢就这么瘫在地上，练过运动的都知道，在剧烈运动后最忌讳的就是躺在地上或者坐下休息，这样容易照成头昏眼花的后果，甚者会休克，所以刘阳站在姚烨身边双手穴着腰，两只腿不停的轻踢，嘴里就像拉风箱一样喘着。
姚烨他们恢复的很快，刘阳上来的时候基本已经过去了最初的疲劳状态，三个人又在那里开起了玩笑。
呃，或许该说两个人。
徐韩和他们不远不近的站着，双腿不断放松，没有搭话，倒是嘴角一直带着笑。
第23章
姚烨和张维佳在商量惩罚的项目，姚烨笑的春光灿烂，一双眼眯的就看的见一条缝，张维佳的脸耸搭着，一副我不服气还要再比过的表情。
姚烨得瑟的拍着张维佳的肩，用特欠揍的语气吹他耳朵，“怎么样？俯卧撑哈，这可是你说的，几百个吧？自己说，只要你自己好意思就往少了说，没人说你。”
张维佳拍开他的爪子怒瞪。
“怎么的？还生气了？要不我好心给你个建议，看那个，”他用下巴比了比徐韩，“上次他输了可是领了1000个的仰卧起坐罚，你嘛，鉴于俯卧撑对于你的难度过高，800怎么样？”
“他又没当着我的面做，我怎么知道他真做了这么多？”张维佳指着徐韩说，摆明了欺负他不爱说话，不会辩解。
果然徐韩就是一个闷葫芦，斜了他一眼，甩起了自己的脑袋，亮晶晶的水花一阵乱飞。
“我信的过他。”姚小爷一句话就从根本上质疑了张维佳的人品。
张维佳被堵了一句，点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珠子一转，扫到了一边看热闹的刘阳，然后又飞快的转开了。
被这么一扫一移刘阳心里也不是味道，那眼神，那表情，明显的就没把自己看在眼里，明明白白的在说，我们三个在玩，你小子不过是跑进来瞎参合的小屁孩。
张维佳看到刘阳第一眼不是没想过谁是真正最后一名，可是那话要是说出了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男人可以油嘴滑舌，可以擦皮打混，但是怎么也有个下限，在游泳池里张维佳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张维佳留意到了刘阳，姚烨也留意到了，他招手把刘阳唤过来，“这样吧，如果我们三个比赛，800个你跑不掉，不过今天四个人，刘阳帮你分担200个，怎么样？600个做的完了吧？”
张维佳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说不做了？800个，不就是800个嘛？别走啊，你给我站这儿数着，一个不差的数着。”张同学带着一头鸡血当场就趴到了地上做了起来。
刘阳想了一下，也跟着俯下了身子。
没人问他这么做的原因，刘阳也懒得思考，刚刚才比了次100米的比赛，身体还在隐隐kang议，如今再做俯卧撑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避免受伤。
要说运动员的体力真的很好，尤其是他们这种专业的，800个俯卧撑张维佳就休息了一次，刘阳休息了两次却做了300多个。
姚烨和徐韩早就下了游泳池，慢慢腾腾的来回游着，蝶仰蛙自轮个游了几圈，动作标准的就像教学影带的教程。
刘阳边放松自己边盯着他们，忽然想起这两个在比赛前都没做过热身，不由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还在身边狗喘的男人。
姚烨一圈游完，看见两个人都站在池边休息，就飘过来了，双手搁在池边，下巴搁在手臂上，咧嘴笑了起来，一双被池水润的晶莹透亮的眼瞅向刘阳。
“哟，还真自觉，自己给自己罚呢？”
刘阳很豪气的回了句，“再输了该是多少就多少。”
“怎么的？比上瘾了？”
“我这是取经。”
“呵呵，那行，以后吃过晚饭就来泳池，绝对能满足你自虐的**。”张维佳说着这句话，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溅起了水花喷的姚烨满脸，姚烨带着怒火也潜了下去，两个人直接在水底纠缠。
刘阳在岸上看了一会，心里痒痒的又想下水，一抬眼就看见母亲大人在看台上端坐，只能向姚烨告了个假，先行退下了。
第二天因为要上课，中午陪母亲吃了顿饭，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刘阳站在车站把人给送走了，这次打架事件也算是彻底解决。
在大把的钞票发出去后，一系列精密仪器的测量下，医生一句话，这孩子脑袋瓜子没事。
王妈妈笑的合不拢嘴，临走时竟然还蹲在刘阳面前特亲切的对他说，“以后要和我们家亚鑫成为好朋友哦，阿姨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刘阳被气的一肚子暗伤，在赵指导的虎视眈眈下脸上还得堆着虚假的笑容，“谢谢阿姨，以后不会再和王亚鑫打架了，阿姨再见，阿姨走好……”
不过以刘阳和寝室那几只现在的关系来说，这话倒也算不上虚伪，世上还真没有几个脑袋打铁的会向自己队友一而再的开刀。
所以当刘阳同学正满心的沉浸在对未来美好向往的时候，赵指导很不和时宜的宣布了件事，整个小班组的队员一阵痛苦哀嚎。
暑假将至，第9届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即将召开，考试完毕后全队进入集训期。
呃，当然，大部分人被告知后联想到了小学六年级的升学考试，这个折腾脑细胞的玩意。
我的队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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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刘阳下午训练完后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的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辅助生活指导员指导所有队员的文化学习。
很自然，昨天才和姚教练约好的晚上训练是没戏了。
刘阳就想不明白了，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12岁的孩子，就算文化成绩真的好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也没理由派他出来辅导吧？
生活指导员别人可是本科毕业生，又温柔的一塌糊涂，凭什么就要安排他跑去同这位高材生扒杠，做这些个没意义的事。
可惜别人赵指导不这么想。
赵大叔最近很苦恼很纠结，苦恼自己没有预先阻止这次的打架流血事件，纠结自己小看队员们的小集体，纠结自己的那点花花肠子。
于是赵大叔痛定思痛，于破釜沉舟之际硬给刘阳派遣了这个差事。
很简单的想法，爱情是养的，功夫是练的，成绩是训的，关系自然是处出来的。
训练完毕，吃过晚饭，孩子们都抱着书本三五结队去了学习教室，刘阳出寝室的时候想了一下，把本子塞到叶书文怀里，就冲了出去。
叶书文站在门口嚷嚷，“哎，你干吗去？”
“帮我拿着，很快就回来，对了，帮我占个位，靠窗的。”这句话说完人就没了影。
叶书文把书摆整齐，扭头看了眼王亚鑫，三个人勾肩搭背的出了门。
刘阳一路小跑到游泳馆，馆里只有一盏灯亮着，幽暗的水面泛着磷光，潮湿的味道，却空无一人。
他吐了口长气，转身回走。
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感觉自己就是上感着贴人家的冷屁股，白痴的把一句玩笑话当了真，眼巴巴的跑过来道歉，结果别人根本就没想搭上自己，明明晚饭的时候在食堂都碰过面，却连今天不训练的话头都没递过来。
离开阴冷的泳馆，燥热的空气扑头盖脸的拥了过来，刘阳再次问候了一下赵指导，无奈的向教室走去。
六月份的天黑的晚，天空冥蓝一片，启明星早早的挂在天空闪着银光，四周都被涂抹上了一层厚重的墨色，天地之间充斥着某种名为烦躁的气体。
教室的位置在教练楼的一层，3个房间，依照人数分给游校三个年龄层的孩子读书，里面灯光通明，静悄悄的一片。
刘阳早已习惯这样的静，楼上就是指导员的办公室，虽说不是每个指导员都有加班的习惯，不过每天依然要留下一名执勤。于是迫于指导员平时的淫威，正值调皮年纪的孩子们也只能安安分分的低头读书。
他站在楼前停了一会，有点懒洋洋的不想进去，头仰高，三楼的办公室亮着灯，感慨着指导员的兢兢业业，揪着自己头发进去了。
刘阳出现的时候只有叶书文抬头看了眼，他指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叫他进来。
教室里热烘烘的还带着汗水的臭味，刘阳同学的蹄子在门边像扎了根一样动不了，正在为难之际，一只微凉的柔软的手拍上了肩膀。
“干吗呢？还不进去？”细腻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刘阳嗯了一声，闷头进了门，还好叶书文听话，果然给他占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外面温热的空气徐徐吹来，刘阳了以自*，将其比喻成堪比空调的自然风。
黄小芬是位25岁的女性，同赵指导他们一样毕业于体院，却小上了好几届，人长的很漂亮，一头短俏的乌发，身材修长而健美，脸上似乎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一副亲切可亲的模样。
刘阳最哈的类型。
她一路走下来留意每个队员的作业情况，偶尔看见不对的还会停下来指导，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到了刘阳的桌子。
先是看了眼叶书文的作业，然后身子前倾，歪着头对刘阳友好一笑。
刘阳先是不明所以的看着黄指导，接着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对黄指导招手，示意她低下身子说话。
“那个，黄指导我不会教人。”刘阳对着那双耳朵吹气，顺便嗅了一鼻子的发香，顿时晃神。
黄小芬扭头看他，脸离的很近，饱满圆润的唇就在眼前，刘阳暗自思考要是就这么亲上去会不会换回一个巴掌。
“那可不行，你们赵指导专门找我说了。”
一提到赵大叔，刘阳所有的旖念消失殆尽，他醒了醒嗓子，一张小脸紧紧绷着点了下。
“那么开始？”
“哦。”乖巧的点头，多少有些贼心不死的看了眼成shu女性的胸口，然后黯然垂泪。
第25章
事实证明刘阳真的不是辅导人的那块料，再加上那么一点不甘不愿的敷衍了事，让黄指导看着只能按着脑门摇头。
“有不懂的吗？”某人双手背在身后，后背挺得笔直，用下巴尖看人。
“呃，没有。”抬头的队员看着摆出领导架势的某人，直接不加思索拒绝。
“哦，那行。”度着大步走了。
不过刘阳对人还是分了级别的，排名第一是模样甜美的女队友，排名第二的是平日里耍的好的兄弟，排名第三的是模样一般的女队友，剩下的……嗨，小爷我就这脾气，爱理不理。
黄指导看这架势，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发生打架流血的惨案，急忙把刘阳唤了回去，摆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悲痛表情飘出了教室。
刘阳早早的把作业做完，支着脑袋发呆，一转头正好看见姚烨穿着背心和短裤，肩膀上搭了块深色的毛巾一路吹着口哨从窗边走过。
这边叶书文凑头过来，“作业做完了？”
“恩。”刘阳回答的漫不经心，心里又想起自己被放了鸽子的事，牙齿发痒。
“给我看下。”
“恩。”半个音阶发出，刘阳扭头看他，“哎，我说，马上快考试了，你抄能抄毕业啊？”
叶书文斜了他一眼，“爱借不借，像我妈一样唠叨。”
“那行，你叫一声妈就给你抄。”这话一说出来刘阳多少有点后悔，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热血的时候，要是真给人把火给逗上来了可怎么收场。
刘阳这边小心，那边叶书文人家根本没在意，只是脸上笑容加大，猥琐的贴到他耳边吹气，“说你像个女的还真当自己是女的了？你要有本事就真生我啊。”
这欠揍孩子。
刘阳忍了又忍，最后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几下，换了一手恶心的汗，黑着一张脸就把作业本甩给了他，径自出门洗手去了。
走廊里亮着昏黄的小灯，昏昏暗暗的，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刘阳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又回了教室。
叶书文抄作业不敢抄的过火，刘阳的作业本还在自己桌子上，他这边写着那边看着写上一排字就要看一眼教室门口，见到刘阳出现先是惊了一下，然后舒了口气，飞给他个原来是你小子的眼神。
刘阳看着他这整个儿偷米耗子似的小心模样笑的暗伤，还没走回座位就被人绊了一下，刘阳大怒，转头看去，原来是王亚鑫这家伙。
还没等刘阳发威，王亚鑫就恬着一张脸低声说：“作业也借我看看呗。”
“不借。”刘阳没好气的回他，蹲下身子抚摸自己的小腿。
“你都借叶老大看了，怎么不借我？我脑袋可是被你砸了啊。”
刘阳飞了他一个傻了吧唧的眼神，“你和我是一个班吗？你作业和我一样吗？就算我借你了，你有本事明天敢带着这个答案交给老师不？”
王亚鑫被一溜话给堵住，拍着桌子低嚎自己为什么会到三班，为什么就自己被分到了三班，为什么就没机会抄作业。
刘阳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的回了句，“这人呐，脑袋是天生的，笨不是坏处，贵在专一，所以你别担心，只要专心训练，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进国家队出国打比赛了，看好你哦。”说完飞快了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亚鑫自己寻思了半天，直到晚上睡觉才想起刘阳是拐着弯的在骂自己。
王亚鑫是个行动派，一撩开蚊帐摸着黑就上了刘阳的床。
刘阳正在梦里畅游，睁开眼睛一看，吓！吓了一跳。
王亚鑫一颗大脑袋从两片蚊帐缝钻进来，黝黑黝黑的还缠了几圈白布，一双眼露着凶光，还有一只跟着脑袋一起伸进来的手正悬在半空中，目的地是刘阳的脖子。
“干吗？”刘阳问。
“梦游。”王亚鑫亮出牙齿，在窗外路灯的映照下亮的有些渗人。
“梦我床上了来了？”
“掐死你个王八蛋，拐弯抹角的骂我啊？”
刘阳想了好一会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又招惹这人了。
王亚鑫看他满脸疑惑，想说你骂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觉得自己说出口了反而换个取笑，深呼吸几口又把脑袋收回去了。
被王亚鑫这么一折腾刘阳睡意全无，支起身子把蚊帐掀开，一把抓住王亚鑫的小裤衩仰头看他，“就这么走了？有毛病啊？”
我的队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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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拍掉刘阳的爪子，王亚鑫扭头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控诉和委屈，刘阳一惊，彻底雷了。
“喂，这是干啥？我怎么你了？”
“您老没怎么我，我情绪低落不行啊？”
视线移到大脑袋上的白纱，刘阳自以为是的问了句，“怎么？明天想下水了？”
“你有毛病吧？天天下水还不够，难得受伤了不用下水我干嘛上感了往里面跳。”
刘阳想想也是，暗自琢磨了一会，小心的开口，“想家了？”
“不想。”
“让我看看。”刘阳把他拉的面前细细瞅了几眼，小脸上眉毛飞扬牙齿紧咬鼻子也皱到了一起，整个儿一张飞怒发冲冠的模样，可是眼圈的底色确实变成了粉粉的红。“嘿嘿，看吧，不是想家了才怪，一定是因为你妈走了才这么抽。”
“没有。”
“得了吧，瞧你这张脸，下午你妈走的时候还抱着哭的死去活来。”
“……就是不想。”
“你在倔啥？大家不都一样，来这里半年都没见过父母，这次要不是我们俩打架，估计得到比赛完才见的到人了，所以要是真的想了你?***隼矗兴嵝澳悖渴遣皇牵俊焙蟀刖渖粑⑽⑻岣呶实氖乔奘依锪硗饬街弧?br >
李逸朋啜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叶书文没说话，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醒着的。
寝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重，刘阳也觉得自己心里不舒坦，母亲陪自己买衣服的情景，坐在看台上看着自己的情景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王亚鑫直来直往，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抖肩膀。
外面很静，月朗星稀，树影婆娑的带着重重残影，风，是微凉的。
刘阳起床在窗边站了一会，操场上漆黑一片，熊指导提着个手电筒正在回去的路上，黄色的圆形光晕在地面上晃荡，身后的影子被拉的细细长长。
他转过身问。
“你们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刘阳的眼在王亚鑫脑顶上扫过，又分别看了一眼叶书文和李逸朋的床。
搁置在窗台手轻轻划过，白色的灰被拭起，指尖摩擦带着微微的滑，以及灰尘的微涩之感。
他在考虑，能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们都是他的队友，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互相扶持互相前进，他们都是好孩子，好苗子，如果被迷茫困惑而踌躇不前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刘阳知道自己很幸运，在人生过半的时候回到了这里，看的明白想的清楚，所以能够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可是这些孩子们都还太小，他们有天赋而不自知，人生路上太多的东西会对他们造成困扰。
有些槛需要他们自己够坚强才能度过，有些，只需要有人在旁边拉他们一把。
重生是喜悦的，刘阳同学本着大家都是阳光下出生的孩子理应向着阳光奔跑让人生充满热血和ji情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开了口。
“我想过，我想好好训练，安心的在游校训练，先到省队练两年，再到国家队，然后穿着中国队特有的红黄运动衣出国，超死那帮龟儿子，甩下他们几个身子，最后得意的站在领奖台的中间，最高的地方，用俯视的角度看身边的人。你们有想过吗？有吗？同我一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给予他们消化的空间，“如果有，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哭，我们肩上压着的是父母的期望，父母怀揣的是我们的梦想，所以我们要抗着这份期望前行，让自己和父母的梦想一同实现。”
四周很静，风吹过他的耳畔，像一曲悠扬的歌曲，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清脆的，像棋子落在地上发出的脆响，清明通亮。
半响。
王亚鑫的头抬起，下巴搁在桌子上，眨了眨眼，咧嘴傻乎乎的笑着，眼角还润着水珠，“听你这么说虽然我还想家，可是更想比赛。”
“刘阳，你讲的大道理很像我妈经常对我说的。”叶书文的声音从蚊帐后面传出，“可是我觉得很奇怪，每次我妈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罗嗦，可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激动。”
刘阳倚靠在窗边，抬头看向天空，视线的焦点定格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上，嘴角勾出了小小的圆弧，他说，“因为我们站在一个高度，我们看见的事物相同，因为我们是队友。”
队友。
多么简单却又厚重的词。
一起挥洒汗水，一起向终点出发，在蔚蓝的水池里，那一方小天地里，他们共同生活，共同训练，共同成长，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暗中较劲，所以他们是队友。
他们以对方为尺，测量自己。
以彼为镜，反观自照。
他们没有枪林弹雨的豪情，没有儒儒学子的温馨，他们只有满腔的热血，互相扶持着在人生路上前行，所以他们是队友。
他们以对方为目标，一起成长。
以彼为镜，知我得失。
第27章
第二天的早操让赵大叔笑开了颜，摸着下巴暗夸自己的英明。
301室的四个队员情绪高昂，训练认真的让别的寝室的队员都不好意思，于是像出现了一面镜子，一把尺子。
事实上当情绪过于亢奋的时候训练并不苦，因为喜欢所以不苦，赵指导安排的训练任务在他们眼中竟然觉得过少，王亚鑫还贱到主动去找赵指导讨要训练任务。
赵指导笑花着一张老脸踢了他屁股一脚，口里大骂你小子是不是想逃课了？还考试不了？
王亚鑫摸着屁股闪到了一边，一干人等挂着满脸的水珠在水里大笑。
可惜事实证明长城不是一天修成滴，一周过去，全体队员情绪回落，又开始想方设法的逃训练，无论陆地训练还是水下训练都是懒洋洋的要死不活。
赵指导看着头疼，万分怀念今天以前的队员，一双眼自然的就瞄上了刘阳。
这位赵大叔一门心思的认为一切功劳都是自己让刘阳融入了大集体，让所有队员对这位以前备受欺压的同学产生了危机意识。
于是一招手把刘阳同学叫到了面前。
刘阳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听黄指导说这几天晚自习都没有去指导队友学习功课是不？我说，刘阳啊，这样可不行，你要多和大家交流交流，才会有人和你做朋友不是？”赵指导说的语重心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刘阳低头思量，“赵指导，我正想和你说说这件事，我在那里也帮不上忙，不去了行不。”
“不行！”赵指导瞪圆眼睛。
“黄指导员辅导的又好，队员也都听她的，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啊。我想吃了晚饭再来池子练练，不是马上就要打比赛了嘛，想拿几个好名次。”
“能不能帮上忙还是其次，最主要还是要你和队员处好关系。”
刘阳对这位热心的指导员无语，闷头不吭声了。
吃晚饭的时候一楼很热闹，只要不是训练，这帮子人情绪高昂的不像话，互相开着玩笑挤兑着。
大多时候开玩笑都围绕着王亚鑫，这人有点二，有时候话里说的含蓄他就不明白，然后大家就闷笑一通，有时候明白过来了就拍桌子瞪眼，看着大家都笑忍不了几秒就跟着笑了。
这种人都有一种可以称之为凝聚力的能力，而他们不自知。
301室的刘阳等人和王峰、齐宫星坐了一桌，一共6只猴子正聊的开心时，姚烨带着一脸的笑，手里端着个餐盒大摇大摆的坐下了。
“嘿，聊什么呢？”
姚小爷看着六只齐齐摆出严肃脸孔由而忽然低沉的气氛仍然不只知的继续说道：“怎么了？我一来就不说话了？让我听听呗。”
叶书文挤出牵强的笑，“姚教练好。”
一呼百应，剩下五只整齐的打了个标准招呼。
“哈哈，好好，刚刚听你们聊的挺开心的，怎么了？王亚鑫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多可惜啊，这么热的天一直没捞到下水。”
“可，可以下水了，只是赵指导说再等几天，怕下水感染咯。”王亚鑫小心的斟酌用词，回上了一句。
“那是那是。”姚烨点头，低下头吃起了饭。
他的餐盘里的菜是省队的伙食标准，三菜一汤，两荤两素，和今天游校的伙食不一样，素菜炒的碧绿青翠油亮油亮的，肉都是瘦肉，白花花的，偶尔翻出的一两片肥肉都是稀罕物。
这六只看的眼睛发绿，再看看自己碗里的大肥肉顿时泛出一股恶心感。
刘阳忍无可忍，新仇旧恨加到一块顿时抽了。
“啪！”的一声脆响，筷子被重重放在了桌子上，脸一皱挤出了虚伪的笑，大眼闪着纯真的光芒射向了姚烨的脸，“姚教练，我记得您平时都在楼上吃饭的呀。”
姚烨正咬着一块肉，忙不迭的看了他一眼，又刨了口饭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开口说道：“亲民，亲民。”
“我记得国家领导人都爱用这个词。”
“怎么说我也是你们教练吧，用着过分吗？”眼睛扫了一圈，又问了句，“过分不。”
没人应他，这话题开的，到底是答好还是不好？谁敢开口说上一句您老就是过分，就是过来咯应人的。
王亚鑫看着姚烨餐盒里的东西吞了口唾沫，“姚教练，省队的伙食真好。”
“还行，要想吃这饭就想办法先进省队啊，跟你们说啊，国家队的可比这好多了，吃饭都是自助餐，三十多样菜摆在面前能看的人眼花缭乱，可惜教练都不让队员多吃，怕长胖咯掉水里游不起来，哈哈。”
好冷的笑话，所有人面如死水。
“咳，那个菜啊饭啊的都是小事，反正吃到肚子里能吃饱了就行，有时候训练真的累了吃不下还得强迫自己吃，到那时候再好的饭菜吃到嘴里不过就是一项任务。”
姚小爷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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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话明明是安慰，可惜听到众人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姚烨来游校快一个月了，手底下没兵不说，平日里基本见不到人，难得见到一次不是当没看见就是直接用旧社会那些个豪门的大太太喝小三敬上来的茶时的眼神处处透着凌厉。
偶尔指导员之间传出的一些抱怨话语被队员听见了，就添油加醋的到处乱传，到了最后这人就变成了一个恃才傲物工作不认真家里有点背景就到处欺凌弱小的人物。
作为队员嘛，平时再怎么抱怨都好，但是一旦出现敌人就会一致对外。这些情况在运动圈子并不少见，大家对成绩都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疯狂的渴求，姚烨的游泳成绩再夸张却没在自己眼皮底下见过，所以抵触的情绪会自然出现。
刘阳见过姚烨游泳，也体验过身为他敌人的那份压力，可惜他不是王亚鑫，不会崇拜他，他也不是叶书文，不会仰慕他，更不是王亚鑫，边崇拜边唾弃，刘阳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的观察他，对他身为游泳运动员的那一部分欣赏，仅此而已。
所以也就任由着身边的人乱传，攥着大把的坏心思看热闹。
这边姚小爷兴许根本就没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的，依旧将嘴角画了个上弯的圆弧又低下头吃起了饭。
刘阳看着他不断晃动的脑门顶想到自己挺没劲的，揶揄两句别人不介意，说过了还真不敢，可是心里又实在不舒坦，纠结啊，纠结。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有些不是味，抛开不喜欢姚烨这个人不说，别人教练身份摆在那里的，哪有见了猫不怕的老鼠，连嚼块肉都得在嘴里包着不敢出声。
姚烨把盒子里的饭吃个底朝天，抬头扫了一眼众人还剩下三分之一饭菜的餐盒得瑟的说了一句话，“你们啊，浪费。”
刘阳端着饭盒起身。
“走啦？”姚烨问。
“今天运动量有点大，没胃口。”
“这可不好，食堂饭菜配比营养均衡，又是正长个儿的时候，我说刘阳你先坐下，我有点事说。”
刘阳乖巧的又坐回去了，寻思着他这话早该说了，最好一来就把话说完该哪儿去哪儿去。
姚烨坐在对面，双手杵在桌面上，后背挺得笔直，一双眼来回扫了三趟，醒了醒嗓子，“晚上你们想加训不？”
这话问的突兀，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吧，七月底你们要去广州打比赛，想取得好名次光靠一个月的集训可不行，虽然说现在加练晚了点，可是成绩多少能有所提升，怎么样？吃完晚饭跟我走？”
没人吭声，早上早操，下午训练，其余的时间都还得去学校读书，难得晚上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吗给自己找罪受。
姚烨扫了一圈，见众人低垂的脑袋，笑了笑，“那行吧，看你们自己。”
“我去。”刘阳脆生生的应了句，“不过晚自习你帮我搞定。”
“还有我，不过作业没做完。”叶书文淡淡说了句，一双眼又瞄上了刘阳。
接着就没人应声了。
姚烨脸上表情没变，但是刘阳明显感觉到他的笑容浓了几分。
他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那行，先回去休息，一个小时后作业能做完就来游泳馆。”他这话是对着叶书文说的，接着端着饭盒就走了。
刘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挺别扭的，带队员加训还特意跑过来培养感情后才敢开口。
姚烨正好回头，就这么的与刘阳的视线对上了，抿着嘴弯起了嘴角，一双眼柔和了几分。
一回到寝室叶书文和刘阳就拿出了作业做，王亚鑫在旁边呆着无聊想凑过来看他们的题，让刘阳像赶苍蝇一样的给撵走了。
这一挥小小的伤害到了王亚鑫的玻璃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特悲摧的扯着李逸朋就要往外走。
李逸朋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王亚鑫犹豫了一会，说：“我想先把作业做了。”
正在作业本上奋斗的刘阳抬头看了眼，笑了。
王亚鑫也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闷声走到自己床边掏出了本子，乖巧的坐到了桌子边。
4个人，一张桌子，黄褐色的脑袋挤在一堆，还有一个缠了几圈绷带，像一群抢食的小鸡崽子。
刘阳想到这里笑了一下。
挺和谐的。
刘阳作业完成的早，收本子的时候叶书文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刘阳也只当自己没看见，边整理书包边说，“你们先写着，我去看看赵指导和黄指导在不，请个假。”
“嗯。”叶书文发了声，一双眼又盯上了蓝色的小书包。
刘阳站起身，拎着书包甩了甩，手腕一用力，背在了背上。
出门的时候似乎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咬牙声。
第29章
刘阳到指导员室的时候赵指导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沉着脸把人给放了进来。
“什么事？”
刘阳进门走了三步就站住了，远远的有点拘束的开口，“赵指导，我，我来请假？”
“怎么了？”
“晚上姚教练说给我加训，所以……”
赵指导眉头微蹙，“这小子动作挺快的嘛，那么早就和你们说啦？本来还打算等下去跟你说这事儿呢。”
刘阳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明白赵指导话里的意识。
赵指导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招手让刘阳靠近点，揉了揉他的黄毛，“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勾搭上姚教练的？”
这话说的，刘阳顿时有点囧。
“呃，这么说吧，下午姚教练找上我了，说是你们早就约好了晚上加训，让我把人给放了，所以这假我就准了。”
“哦。”刘阳应的傻乎乎的，心里一直在寻思着姚教练到底唱的哪出。
其实姚烨的想法也很简单，不是自己名下的队员多少有些不便，穴手的多了难免惹人不高兴，只是正好下午他去游泳馆办事，刘阳和赵指导的对话让他给听了去，所以才有了这几天反反复复的行为。
见事情说完了刘阳想走，赵指导又补了句，“晚上学习你去不了了，平日里训练就和队员们把关系搞好啊，不是说叶书文他们几个，还有别的寝室的，多说说话，啊。”
刘阳听着头疼，还得特诚恳的点头，走到门口才想起还有件事没说，“赵指导，还有叶书文、李逸朋、王亚鑫估计也得请假。”
赵指导愣了一下，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记得找黄指导请假。”
“恩。”
回去的时候只有王亚鑫在抓着头发做作业，叶书文和李逸朋两个坐在床边上吹牛，刘阳路过桌子的时候看到那两人的作业本摊开了甩在上面，便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这答案写的还真有水平，对的不说，错都是错一块去了。
刘阳抬头看了眼正聊的开心的两人突然涌上了一股看着淘气儿子的感觉，无奈的想笑。
到底最后还是没把话放出去，由于他们都是因为学游泳来到外地住校的，所以为了兼顾文化学习都是穴班到附近普通学校的，这些学校的老师对这些运动员学生心里也都有个小九九，只要别做的过火，耽误了正常学生读书，什么抄作业啊，三不五时的请假啊，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刘阳他们走的时候王亚鑫到底没把作业做完，坐在桌位上，手里攥着只笔，小嘴嘟的老高。
游校的游泳馆属于半透明的，下半节有5米的高度都是用砖头码上的，上半节就有将近20米的高度，一扇扇绿色的窗户整齐的排着，白天的时候可以看到外面飘过的云彩，晚上能看到天边的星星，在高了就又变成了砖头封顶。
刘阳他们走的是后门，进去了先是更衣室和隔间的冲洗室，接着上两层楼梯就进了馆内，至于前门除了要进行比赛外基本常年不开。
游泳池里亮了两排灯，照亮了三条水道，每个道里都有一个人，刘阳一眼就看到了姚烨，姚烨在最边上的水道游着仰泳，速度很慢像在热身，动作非常的标准，从半空划过的手臂能感受到力量在膨胀。
刘阳几个在岸边上有点局促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很自然的就盯着池里面的人看。
真要说这里面最让刘阳欣赏的还是在中间道游着蝶泳的徐韩，身体在水面呈波浪状前行，上半身从水中窜出时，两只弯曲的手臂就像是一双翅膀，整个人像是要破水飞舞一般。
至于张维佳这人，虽然也在游蝶泳，可惜刘阳不太待见他，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游泳池里哗哗作响。
叶书文碰了他下，“动下，免得下水抽筋。”
刘阳和李逸朋都点了点头。
还好晚饭都吃的少，不然怕是一时半会还下不了水。
****撒花，加更1000****
三个人沿着一边水道跑了几圈，又压了压腿和肩，尤其是脚关节更花了些时间。
期间姚烨停下来看了他们两眼，见一时半会儿完不成，又换了自由泳在池子里游。
三个人热身完成，不敢过于张扬的直接从跳台入水，都从池边溜了下来，挤在一起洗着泳镜。
姚烨游回来的时候没碰岸，3米左右就停了下来，出了几口带着水汽的气就开口说了，“你们三个挤这儿干嘛呢？一人一个道，500米热身后来找我。”
叶书文和李逸朋争先恐后的游开，刘阳站在原地没动，这里也就他和姚烨稍微熟那么一点点，再说了还有点事情想问，也就懒得和他们争。
姚烨斜了他一眼，“游啊。”
看他这样刘阳又有点牙痒，憋了口气冲了出去。
刘阳游的不算快，但也不慢，很均匀的速度，最初的时候是在找水感，后面基本都是在自我规范动作。
万丈高楼平地起，把基础练好比什么都强。
碰岸转身后还没游过半场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水波动荡的很厉害，动作连连失误，接着就是一个修长的身体从自己身边超过，再最后泳镜里白茫茫一片。
刘阳任由他超着，等到水波平静些了继续自己的任务，到了350米的时候姚烨再次追了过来，刘阳寻思着热身也差不多了，突然加起了速，还真别说，果然被拉开了一点距离。
姚烨在后面边笑边游，不远不近的吊着，墨色的泳镜前面全是细小的水泡，偶尔能看见一双粉红的小脚在快速拍打，五个小指头紧紧勾着，脚背笔直，脚心向里窝，在银白的水泡里若隐若现。
最后100米姚烨尝试反超，前面的人似乎有所察觉，路线开始左右摇摆，接连堵了几次姚烨选好的路线。
泳镜下的眼微眯，像追捕猎物的某种野兽，泛出了危险的光，一次呼吸代入大口的新鲜空气，身体猛的绷紧突然加速，寻着一条空隙三两下就超了过去。
事实上刘阳早就超过了极限，胸口疼的紧，三划一吸早就无法支持体内的氧气的供给，可是为了憋一口气硬是没敢降低速度，可惜对方不光超人超的猛，10多秒后就连尾灯都看不到一个。
刘阳默默流下一行清泪，身体放松了下来，不死不活的游到了岸边。
单手摸着冰冷的池壁，有些泄愤般的把泳镜扯了下来，埋头就做起了深呼吸。
水下，习惯性的睁眼，就看见姚烨大半个身子杵在那里，起身出水吸气的时候视线里没人，姚烨也在做着深呼吸。
闭着眼睛做了十多个，正在水下的时候一睁眼就和姚烨的视线对上了。
他的泳镜和泳帽都取了，头发有点长，漂浮在水中张扬开来泛出淡淡的黄，眼睛黑的发亮，半睁着，银色的气泡从鼻中钻出打着转的滑过笔挺的鼻梁，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
透明的液体充斥在他们之间，耳里很静，像另外一个世界，单独的，静谧的，晶莹剔透的世界。
姚烨的眼微微睁开，一瞬间光华流转，莹亮的几乎让人昏眩，然后慢慢下弯，目光柔和，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
大口的气体从肺部挤出画成银色的气泡穿过眼前，视线瞬间模糊，刘阳猛的从水里钻出，抓住了身边的水线。
姚烨跟着从水里窜出，带出大量的液体，似倾洒而下的水包裹出了银色的模，他的手指穿穴在发间向后梳理露出饱满的额头，夹在指缝上的泳镜向下垂着遮挡了一只眼，与另一边形成了色泽分明的对比，光与暗在交错，似钻石和黑曜石的争艳，无论输赢，同样的夺魄。
刘阳觉得自己的瞳孔似乎猛的收缩，却焦距混乱。
一滴水珠从他的发间滑下，蜿蜒过眉，在睫毛上停驻，浓密的睫毛微颤，浸润了黑白分明色泽通透的眼，水珠滑落到了勾起的嘴角，又从下巴尖滴低落在肌肉纹理分明的胸口，消失在水中……
刘阳觉得不可思议，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味道，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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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叶书文他们先后到岸，做了一组深呼吸平稳了气息就游到了刘阳所在的水道，姚烨抱着膀子打量他们，沉默了一会，开口，“嗯……你们再游两圈，一个一个来。”
三个人起了水，李逸朋还留在水里，估计是有点紧张，又做了两个深呼吸，大家以为他会出发的时候忽然开口道：“那个，姚教练，我，我游什么啊？”
姚烨挑眉看他，“你觉得你该游什么？”
“不，不知道。”
“预计比赛会参加的项目。”
“哦。”闷声应了下，转身抓住了台子上的栏杆做出仰泳出发的姿势，可惜身体还没提上去他又停住了，侧头看着姚烨问，“姚教练，我估计着比赛的时候应该是800米和1500米，都游完？”
这一问顿时让姚烨愣了，所谓长距离运动需要的是耐力，短短两圈是绝对没法看出来结果的，尤其是这些耐力强的运动员除了爆发力不行外基本动作没有多大的问题，要想出成绩只有锻炼再锻炼。
姚烨眉头微蹙，“你先游完再说。”
李逸朋出发后姚烨就在岸上跟着，沿着池边一路看，刘阳和叶书文没事情做，也只能跟在身后。
两圈游完姚烨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李逸朋叫上了岸，换刘阳下去。
真到了水里和岸上的感觉不同，从下往上看着觉得岸上的人特别的高，尤其是姚烨，往那里一站就是一股股的压力。
刘阳忽然能理解李逸朋为什么看起来很紧张，这种压力和赵指导不同，他的身上似乎带着锋芒，尽头尖锐锋利，仅仅被他看着就有种被扎伤了的感觉，尤其掌控身体的不再是空气而是动荡的带着浮力的水时更是加剧了这种忐忑。
刘阳吸了口气，不自觉的也做了两个深呼吸，冰冷的液体包裹着脑袋驱散了那种侵略感。
刘阳的比赛项目很简单，100米自由泳，200米自由泳，需要爆发力的项目，由于姚烨说的是两圈，于是刘阳直接选择了200米比赛的模式，前100米高速运动，后100米开始提速，直至最后50米冲刺。
水下运动不同于陆地田径200米跑步时的全力冲刺，水里的阻力比空气要大的多，所以适当的保持体力是科学的论证，早在市体校的时候指导员就告诉过他怎么泳才好，在什么阶段保存体力，什么阶段提速。
姚烨手上没秒表，测不出刘阳的成绩，放他上岸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下水的叶书文心态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刘阳甚至可以看到他腮帮子绷出的那条线。
叶书文游的也是短距离蝶泳，动作很标准，速度也很快，可惜旁边道的徐韩也正在游蝶泳，两厢比较高下立分，瞧别个的手臂，出水时纠结的肌肉纹理这才叫力量，每次手臂入水后身子似乎安了个火箭筒，嗖嗖的两下就串了出去。
看到这里刘阳特想自己马上长大，能够拥有一身匀净的肌肉，尤其是六块腹肌最重要，当然宽厚的肩膀也不能少了。
等所有人的演示完，三个人在岸上站在一排，叶书文的身体还滴着水，刘阳站在中间，偶尔有温热的液体从叶书文那边传过来，转头看他一眼，胸口在上下起伏剧烈的喘息，身上的水珠被灯光映的发亮，似被钻石包围了一般。
想到这里刘阳转眼看向姚烨，一般的脸，只能算的上是清秀，但是那一刻的震撼感却怎么也抹不去，这样的姚烨在自己眼里似乎多了一丝神秘。
不由得，想起了被压在心底的疑问，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运动员的身份来指导别人，他还很年轻，也有能力，正是该出成绩拿奖牌的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他会来这里。
不想再游下去了？犯了事儿？还是心真的宽广到只愿意做园丁而不愿意成为花园里那株最美最艳的花？
姚烨在他们面前走了两圈，站定，“你们想拿奖牌吗？想得第一吗？”
“想！”三人齐声回答。
“那就相信我。”他的眼从他们脸上扫过，想要从他们眼中找到真心的答案。“从今天开始我要求你们保证1500米的全速训练，是全速，不要给我来什么先保持体力的废话，一个字，拼。”
刘阳和叶书文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菜色。
1500米的全速是什么概念，刘阳没试过，但是可以想象的出在500米之后自己的身体会有多痛苦。
李逸朋面色未变，甚至可以看出眼中的些许自得。
“还没说完，这只是最基本的，接下来你们的体力必须要锻炼增强，每天最少两个小时的陆地训练，具体项目我会到时候安排。”说到这里姚烨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你们现在年纪都小，过分压榨身体的潜能并不是科学的做法，所以我会掂量你们的极限做出安排，放心，不会受伤。”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眼中闪烁的光华让刘阳等人觉得莫名的心惊，像被蜘蛛网捕获的虫子，只有等死的命。
第31章
事实上刘阳高估了自己，500米？？当全速冲刺过了300米后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从骨头里泛出的酸涩引发肌肉的无力感难过的几乎无法挥动。
凭着一股气刘阳硬是多挺了两圈，刚刚到岸边就让人抓住手腕给拎了起来，从急速到静止让他眼花，隔着一层水晶帘子朦胧的看到了姚烨的脸。
胸口太过难受，也管不住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直接接连出水入水的调节。
做了几十个，似乎感觉到胸口舒服点时握在腕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刘阳发懵的看着他，因为提起的手被带高导致刘阳的整个身体靠的对方很近，近的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体那一圈微热的水温。
姚烨的嘴是紧抿着的，双目半合。
直觉的，刘阳觉得他在生气，不是很重的气，是一种不太高兴的表情。
刘阳眨了眨眼睛，将睫毛上的水珠飞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自由泳一直是这么游的？”他问。
点头。
“哪个指导员教你的？”眉头蹙紧，双眉正中出现了细微的竖痕。
“市指导员。”
“改了。”
“啊？”
姚烨松开握住的手腕，后划了一点。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主项是什么？距离是多少？你比赛需要的是什么？”
刘阳本来想挨个回答给他，不料他却接着说：“你游的是短距离冲刺，需要的是爆发力，怎么保证爆发力够？体力跟的上？知道吗？”
刘阳摇头，事实上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别穴嘴的好。
“空气，足够的空气，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少身体不会因为氧气不足而提早出现疲惫。”
“你是说两划一吸？”
姚烨眉毛一挑，笑了，摸着他的脑袋揉了两下，“挺聪明的，去试试吧。”
刘阳点了点头，也没吱声，直接闷头游了出去。
两划一吸听起来简单，但是一时半会要修改身体的记忆是非常难的事情，刘阳游了50米却一直找不到感觉，总有一种别扭感。
可是就算是别扭也必须要板正的。
在前世的时候，全世界自由泳都改成了两划一吸式，所以刘阳在按老套路游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体力流失太快的弊端，可是赵指导没说过，队员也都是这样游，时间长了就让他觉得这个姿势是对的，只是自己体力不足而已。
直到那天晚上见到了姚烨的自由泳才想了起来，可惜姚烨放人鸽子，他被气的又忘记了这回事儿。
游泳其实一直处于不断更新的模式，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些新的发力和呼吸的方法，比如蝶泳，它的前身是蛙泳，在某次世界性的比赛时一位运动员用双腿并拢波浪打水的方式得了第一名后，又在不久后被别国的运动员按照他的方法改成双手同时离水圆圈状划水的姿势，最后才衍生出现代蝶泳的雏形，那时候蝶泳还被称为海豚泳。
近两年国际性赛事偶尔会出现两划一吸的自由泳呼吸法，中国国家队经过研究后也确认了这种呼吸模式比传统的要优秀，由于正在侧试期以及消息的蔽塞，所以省级队伍到现在还没做出过调整。
刘阳觉得姚烨这人还真有点做园丁的样子，会很认真的发现队员的问题并为其纠正，而且非常大胆把半成品教给学生。
虽然经过时间的证明这是一条非常优化的呼吸模式，可是若是处于这个年代还是多少有些让人惊讶。
游到一半的时候姚烨正从对面游过来，刘阳停下来给他让出了道，上半身靠在水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刘阳忽然想到这个人不是大胆，只是他用自己的身体试验过，所以才会放心的告诉自己。
叶书文在隔壁道扑腾的很辛苦，1500米长距离全力蝶泳比起其他游泳项目要难的多，蝶泳是一种非常消耗体力的水下运动姿势，不是说别的姿势不累，但是绝对没有蝶泳那么消耗体力。
叶书文的体力并不是很强，和刘阳比起来也就是个半斤八两，结合自己的体验再联想到他，刘阳也不得不暗自鞠上一把同情的泪水。
嘿，兄弟，撑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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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再往那边看，李逸朋正游的欢畅，颇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架势，可惜有人不让他好过。
姚烨正在终点懒洋洋的靠在水线上等着呢。
李逸朋到岸的时候同样被一把抓住了手腕，起来的时候估计被呛了水，接连咳嗽着惊讶的看向姚烨。
因为姚烨是背着他的，刘阳也没看见那人用的什么表情，说的话也听的模糊，就见到李逸朋脸上微红接着又变白，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
刘阳正抱在水线上偷笑，姚烨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狠狠的瞪了他一样，刘阳贱笑着缩着脖子潜到了水里。
真要说这1500米谁游的轻松，当数刘阳同学是也，因为在修正自由泳泳姿的原因他游的很慢，甚至当所有人都结束后他还在水里折腾。
偶尔唤气的时候能看见姚烨和徐韩他们都起了水，再加上张维佳三个人并排坐在池边上，六只脚垂在水里晃荡，低声说着事情。
当一圈游完经过他们时刘阳乘着呼吸的空隙将他们三人深深的收入眼底，忍不住比较了一下，要说身上肌肉形状最显的当数徐韩，要说长的最好看的当数张维佳，至于姚烨真的很一般，说不上好，也不上不好，可是单单在那里坐着就让人脑子里不断回想他站在跳台上浑身绷紧的那一刻，凛冽的气势。
估计姚小爷是被刘阳肉呼呼的速度惹毛了，乘着他正好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直接跳到水里，手掌向钳子一样直接夹着他的脖子就把整个人给拎了起来，唬着一张脸瞪他。
刘阳张着一双大眼，嘴巴成了O型，满脸的惊讶，再加上脑门顶上稀里哗啦留下来的水颇有几分落魄的感觉。
姚小爷绷了几秒钟没绷住，笑了。
手臂一用力，夹着脖子就把人带到了池边，然后起了水，坐在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刘阳眨了眨眼，把泳镜取了下来，仰头对视。
水还在动荡，身子被带着轻微晃动，刘阳踩了两个假水，一把抓住了池沿。
他在等他说话。
“起来吧，我说，要等你游完了今天的加训我们也别继续了。”姚烨的眼弯着，头顶的光照不到脸上，却被池里的水映照的熠熠生辉。
刘阳觉得自己被伤着了，某种称之为拖后腿的词串入了脑袋里。
“嘿，干吗呢？还想在水里泡着啊？”
池水和池边是平行的，起来的时候基本不用花费多大的力气，双手搭在池边手臂一用力整个人就被带着窜了出来，在半空中的时候一边手臂加大力量，腰部同时用力一拧，一屁股就坐到了上面。
坐在池边，刘阳转头看他。
姚烨就在身边，双手放在双腿外侧，身体懒散的弯曲，后背大片的肌肤上还挂着密布的水珠。
“累不？”他问。
刘阳摇头，“不累。”但是很别扭，练了三年的姿势突然改变，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
“那行，去把衣服换了，等下还有陆地训练。”
“哦。”刘阳站起身，眼睛扫了一圈，没看见李逸朋和叶书文，知道是先去换衣服了，走了两步，一转头就见到姚烨等三人勾肩搭背的跟了过来。
虽说有些事情不该他管，可是一想这三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刘阳就觉得心里像猫抓了样的痒。
一路走下来，后面的说话声不断，没什么重点，就是胡侃，你挤兑我一句，我撺掇你一句。
刘阳有心开口，怕被人说八婆，最后还是闷头没说话。
换好衣服出了游泳馆，叶书文和李逸朋都光着个膀子在外面蹲着，刘阳再看了眼在身后跟着的三位，一溜的半裸，忽然觉得自己穿着衣服挺不合群的。
可是刘阳这人有点怪癖，不过严格来说也不能这样形容，应该说是被10多年后讲文明树新风给熏陶出的好习惯，不在公众场合打赤膊，不随地吐痰乱丢纸屑，尊老爱幼的还得说敬语，那时候没觉得，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还真有点好孩子的样儿。
很多年后，刘阳记得姚烨曾经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你这人啊，有必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不，学习成绩要第一，比赛成绩要第一，就连礼貌上也要争个第一，是不是再拿上个世界第一你才满足啊？啊！
那时候他才会忽然想起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第33章
进健身房的时候是徐韩去开的灯，让刘阳想起了因打架事件纠结的那天下午，忍不住的视线又在他腹部划拉的一圈，脑子里冒出了六个像尺子测量般画出的小方块。
姚烨在门口的时候就分下了任务，让叶书文跟着徐韩锻炼，做一半就行，李逸朋跟着自己，刘阳找块镜子做陆地自由泳姿势练习。
张大爷见没分到自己心里不舒坦，看向姚烨的眼睛水汪汪的幽怨，姚烨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健身房里有点闷，再加上在里面运动的几个人散发出的热量让刘阳觉得自己的汗水像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不大会儿工夫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划划停停的间或再做几组下蹲，时间晃眼就过去了。
解散的时候叶书文和李逸朋都显得非常疲惫，尤其是叶书文看着就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样，刘阳看了眼精神头正足的另三人心里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明摆着比自己大不上几岁可这些做起来能累的半死的运动量别人根本就当小菜样，就连张维佳都摆出游刃有余的表情。
刘阳贴边搂着叶书文的腰帮他支撑着，叶书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拒绝了，咬牙切齿的抱怨：“那家伙根本不是人，我倒掉在单杠上一口气最多二十个，他压根就没停过，姚教练还要我按那家伙的数量做一半，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怎嘛。”
“你主项是蝶泳，本来腹部力量要求的就比较高，有人带着你不错了，最起码有个借鉴，你怎么就不想想别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叶书文半天没回话，临进寝室门的时候说了句，“明天早操别是下水就好，我估计着明天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肚子，“能酸死个人。”
刘阳想了想，笑了，对他眨了下眼，视线在他肚子上划拉了一下，特暧昧的吹着风靠了过去，“那胸肌你不想要啊？”
叶书文不吭声了。
寝室里灯是亮着的，王亚鑫躺在床上蚊帐是放下的，估计还在拾掇自己的玻璃心见到人回来也没吱一声。
另外三个也没心情逗他，各自上了床就睡下了。
因为身体的过度疲累，几乎10个呼吸间就坠入了梦乡，刘阳半梦半醒的听见王亚鑫在低声抱怨，接着灯就被关了。
到了半夜刘阳猛的从床上坐起，光着脚就钻到了厕所里，自来水哗啦啦的开着，双手捧着水就把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脑子瞬间清醒。
身体很不舒服，热的发慌，手臂上没沾到水的地方似乎能看见细小的盐粒，喉咙也干咳的冒烟。
寝室里的水是从开水房打来的热水，刘阳等不及直接就着自来水管喝了几大口，身体的热量总算退下了一些。
出门的时候看见叶书文正走过来，便站住了堵在门口。
叶书文脸色不是很好，一脸的疲惫未退，几撮黄毛凌乱在脑袋顶上支着。
“吵醒你了？”刘阳低声问。
叶书文半阖着眼摇头，“不是，热，口干，难受。”
刘阳让开道，倚在门上看他站在洗手池前重复刚刚自己的动作，说了句，“运功过量了，反而浅眠。”
叶书文把水关了，单手撑在池边问他，“明天还去吗？”
“看吧，要是早上恢复的过来就继续，不行早上向赵指导请个假，练点温柔的项目。”见叶书文有气无力的点头，刘阳见他湿漉漉的身子想了想，取了块毛巾把他脑袋给包住了，手掌隔着毛巾慢慢的给他擦头发，脸，还有手臂上的水珠，叶书文任由他折腾也没说话。
刘阳正觉得奇怪，抬头一看，竟然闭着眼睛浅眠，哑然失笑。
扯了扯他沾了水的衣服，“诶，睡觉的时候把衣服裤子记得脱了。”
“哦。”叶书文艰难的睁开条小缝看他，鼻子轻轻嗯了声，转身走了。
刘阳跟在身后不放心，见他果然穿着衣服就要往床上躺，鸡婆的冲上去把他衣服裤子都垮了个干净才把人推上了床。
接下来刘阳又有点不放心的去看了眼李逸朋，见他睡的正熟才放下了心。
不得不说他们这身子还真经操，一觉起来精神头竟然好的不得了，当然，该酸的地方依然酸，不过这种程度的副作用完全在他们承受的范围内。
刘阳觉得姚烨真有点神，说了按着极限训练还真让他们体验了一把死去活来的滋味。
到了晚上，王亚鑫积极的把作业做好跟着他们去加训，从开头到结尾就听到他一个人在抱怨，训练任务却依旧完成的分毫不差，配合力出奇的好。
因为徐韩和张维佳没来，姚烨一个人带四个人有点费力，挨个找问题，等轮到刘阳的时候水下训练基本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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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姚烨开口刘阳就先凑了过去，与他面对面的站着。
“姚教练，加昨天晚上到今天我一直按着你说的游，可是总觉得不对，单面呼吸的时候身体都会侧的比较高，我按之前的方法比较了下就觉得虽然呼吸够了可是中间停顿的时间增加，有那么几分顾此失彼的感觉。”
姚烨隔着泳帽摸了摸他的头，笑了，“行啊，自己能发现问题，还会用成语了啊。”
……
刘阳很想回他一句爷会用的成语多了去了，再说了谁规定的小学生就不会用成语，不过想想这人也就是在开玩笑，自己过于较真还没什么意思。
“这东西可不好说，需要的是练习，在其中找到微妙的平衡感，总之一句话，自己觉得哪边顺手就用哪边呼吸，尽量控制身体侧转的度数，最好控制在吸气的时候水平线在唇侧的位置，而且你的脖子要用起来，不要用身子带着头，知道了吧？”
姚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刘阳认真的甚至有点求知若渴的表情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那个，姚教练你能近了给我示范下不。”
姚烨浅笑，“好啊。”
刘阳退后了一步，就见到姚烨的上半身平伏在水面上，双臂前伸，靠着自己这边的那只手划出自由泳的姿势，为了让他能够看清楚动作很慢，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拆解演示，刘阳明显看到姚烨呼吸的时候基本是脖子在转动，身体倾斜度几乎和未呼吸时候一样。
刘阳看了两圈，又钻到水下看。
姚烨的身体也有肌肉，但是是一种非常流畅的线条，绷的很紧，像张开的弓随时都要射出去的感觉。
刘阳看了自己的小肚子一眼，明智的将嫉妒掐灭在萌芽状态。
一抬头就看到姚烨埋在水下的脸在对自己笑，刘阳回了个傻乎乎的笑容从水底下钻了出来。
姚烨挑眉看他，意思是明白没。
刘阳点着头游了出去。
看是一回事，自己亲自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感觉脖子就像是钉死在脑袋上，脑袋要动身子就跟着动，偶尔硬扳倒也扳的过去，可惜换的就是一口水的代价。
刘阳憋了一口气，带着喝死为止一往无前的气势独自在水里扑腾，代价就是那天半夜起了三回夜。
由于徐韩他们不在，姚烨把四只猴子带到健身房的时候也没分别安排，统一做了5组手臂力量训练，仰卧起坐和下蹲，不过王亚鑫同学初来，又是游的蛙泳，下蹲的训练项目比他们要多点，做到后面几乎是边哭边做。
姚烨不像游校的指导员，队员做的时候他也在跟着做，做的比谁都狠，就像在跟自己较劲一样。
刘阳做完一组休息的时候正巧碰到姚烨做完引体向上，想了想就走过去了。
姚烨的双手搭在栏杆上，头埋在手臂间剧烈的喘着气，见到有人来直接带着一脸的笑看了过去。
刘阳学着姚烨的的动作也双手搭上了杆子，刻意的没靠太近，免得抬头看人不舒坦。
“教练，徐哥他们呢？”
似乎刘阳的问题让他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姚烨的嘴咧的大开。
“马上升学考了，被他们指导员拎着补课去了。”
“升高中？”
“恩，不比你们小学，要进体院成绩也不能太差了。”
“听说二级运动员就有分加啊。”
“二级的10分顶个屁用。”
说到这里，刘阳靠近了几分，“教练几级？”
“想知道？”姚烨支起身子，单手撑在杠上歪头挑眉看他。
刘阳眨眼点头，做出一副乖巧的可爱模样。
姚烨身子渐渐前倾，脸与刘阳越靠越近，十多厘米的时候忽然停住，嘴角微挑，“不告诉你。”
刘阳心里算着能进国家队怎么都是个一级运动员了吧，再加上代表国家出去比过赛又拿过名次，国家级运动健将应该也**不离十了，不过一把健将级和考试加分打上个等号刘阳就不淡定了——
这得多少分啊？？？
想到这里刘阳结结巴巴的问了句，“健将能加多少分？”
姚烨的脸又靠近了几分，嘴唇紧紧的抿着，一边嘴角往上翘，带着一点邪味，“知道什么叫国家级健将不？真成健将了就得你挑学校了。”
珍爱的，记忆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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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刘阳的眼睛瞬间点亮，脸笑的灿烂如花，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后面，模样就像清华北大牛津哈弗的入学邀请函都摆在自己的面前任君采摘的模样。
姚烨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在那张包子脸上掐了一下。
美梦被掐醒，刘阳倍儿哀怨的斜了他一样，三两下爬到栏杆上掉起了肩关节。
掉肩关节是个难度活，身体面向外面弯曲，手臂朝后双手手心向下握紧栏杆，脚一松，整个人就吊在了半空，因为肩关节是拧着吃力的，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
不过刘阳吃的就是这口饭，最初9岁那会儿刚刚到市体校，指导员手里握着个秒表站在他们面前，面容冷酷的盯着一群孩子边哭边叫的可怜样铁石心肠的非得到了时间才把人放下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从剧烈疼痛到能够忍受，刘阳反而把这种锻炼当成运动休息时的另类锻炼法。
真的，他也觉得痛，只是习惯了。
“诶，你能吊多久？”
姚烨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闷闷的，带着一点嘶哑，刘阳见他的脚也挂在半空，本想往上面看，脖子转不过去也就作罢了，他盯着地面的一处浅坑没说话，从肩膀部位传来的疼痛像是从每根神经血管往心脏挤，堵的不舒服。
“呵，瞧你这小胳膊细的像麻杆一样。”
头顶上再次传来声音，刘阳寻思着疼的难受，干脆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全当分神。
“我这叫精悍。教练能吊多久？”
“不知道，有段时间没这么练过了，再加上身子不比当初那么软，别提，真他妈难受。”
“大了都练肌肉去了吧，我也知道，游泳到了后面除了身体柔韧性外还得要力量，还是王指导那边好。”
“王指导？”
“你说我现在改行来的急不。”
上面半天没回话，刘阳估计着对方正皱着脸在脑袋里抓人呢，提醒说：“就是花样游泳的。”
姚烨哈哈笑了两声，又呲了口气硬生生的把笑给憋住了。
刘阳被笑的脸上发烧，嘴巴还不依不饶的说：“怎么？我有这想法很奇怪？别人王指导手下都是水灵灵的小姑娘，指不定我去了还一堆人抢着和我游双人呢。”
“不奇怪，不奇怪，哈哈……”
栏杆被姚烨笑的微微发抖，刘阳见他脚又踩回到栏杆上，接着一只大手就伸到自己的脑袋顶上揉了几下，肩膀被压的硬生生发疼，刘阳正想挤兑他一句，手又缩了回去。
“我说，刘阳同学，估计你到游泳馆去都是为了看人家花样游泳队的小姑娘们吧？”
“别乱说啊，我训练多认真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练的要死不活的哪里有空去看别人怎么练的。”刘阳顿了一下，补上一句，“最多就是训练完了当养眼而已。”
虽然姚烨没笑出声，刘阳还是感觉到栏杆在抖，想想也挺没劲的，和他这种人开玩笑就像有代沟一样，往大了说自己实际年龄比他大十多岁，往小了说现实年龄又比他小上5～6岁，再加上教练员的身份摆在那里，说什么话都怕说过了。
想到这里，刘阳开口问他，“教练，你多大？”
“18。”
“这么小啊？你没读书啦？”
“……”
姚烨没说话，等了一会，刘阳忍不住又问了句“国家队那边真把你放了？？”
姚烨一把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脸上挂着笑，“问那么多干吗？休息时间结束，给我滚下来训练。”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阳应了一声，脚向后勾住踩实单手挂在栏杆上喘气，盯着姚烨的后背腹诽几句跳了下去。
这下可巧，正赶上刘阳同学被吊的头昏眼花心里还想着别的事，一只脚就这么的华丽丽的踩到了坑里。
脚腕子那么一歪，钻心的疼痛袭入脑海，半句惨叫就这么的嚎出了口，下半句是因为屁股跌坐在地上后脑勺撞到栏杆硬生生给堵回去的。
大半夜的，空旷幽暗的大房子里，这声惨叫好比撒了一把大米在饿晕了的鸡群里，一片混乱。
叶书文和李逸朋听到叫声后立马站起身往这边看，王亚鑫更扯，下蹲正做到一半，被刘阳那一嗓子嚎的直接软到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当然，最先到的是刚刚走出两步的姚烨。
姚烨半蹲着身子，蹙眉看他，“怎么了？”
刘阳一只手按着脚，另外一只手捂着脑袋，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半天没回话。
姚烨扳了他一下，没把人扳开反而裹的更紧了。
把手搭在他脚腕上，隔着一只手轻轻按着，声音柔了几分，“脚拐着了？”见刘阳没吱声，姚烨又把另外一只手搭到他脑袋上，“撞着脑袋了？”
隔着手揉了几下，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小脸紧咬牙齿的那根线，还有圆润小巧的耳朵上泛出的血色，绯红的半透明的血润色泽。
姚烨在他耳朵上捏了下，炙热的有些烫手，却柔软的鲜活的带着细微的跳动感，像被细小的电流扫过带着一丝悚然心惊。
低沉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冒出，从耳朵上移开的手搭上了冰冷的栏杆，拇指在上面慢慢磋磨，他说：“脑袋挺硬的，这里都被你撞出了一个小坑。”
刘阳猛的抬头瞪他，眼里包着泪水，底色变成了粉红色，似泛起波澜的湖水闪烁着磷光，小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红润的小线，两坨艳丽的高原红显得触目惊心。
姚烨紧绷着张脸，做严肃状。
隔着泪花刘阳什么也看不清，一切都是朦胧的晃动的，似乎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也在微微扭曲。
狠狠的把将要盈满的泪水擦掉，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明显的感觉到吐出的鼻息不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寝室里的三只早就围了过来，挤在一堆，以刘阳为界限同姚烨隔的远远的。
姚烨这两天加训一直尽量让自己的显得和蔼可亲，可是见到他们敷衍了事的训练配合度屡屡忍不住凶人，自观自己又布置了这么多不人道的训练内容，也只能摸着鼻子当什么都看不到想不到。
刘阳脑袋还在发昏的时候叶书文问要不要带他去看看医生，刘阳摇着头撑着栏杆站了起来，起到一半的时候半边身子被人架住，扭头看去是姚烨，下一秒另外半边也被人架了起来，叶书文黑白分明的眼紧张的看着自己。
朦胧的眼扫了一圈，看着三张小脸上的担心和蹙起的眉头，觉得粘附在体表的空气微微散发着凉意，脚，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刘阳的嘴角噙着笑，脑袋同叶书文的脑袋碰了一下，轻轻的，沾染彼此的汗水，却比方才的撞击还要让人刻骨铭心。
这样就够了，真的，有这样关心自己的队友，高兴的时候大家一起开心，难过的时候大家一起痛哭，一起品味受伤的苦楚和胜利的喜悦，用汗水交织彼此的人生，许多年以后，当大家渐渐老去，打开尘封记忆的盒子，里面盈满了快乐的人生。
第35章
姚小爷不地道。
非常的不地道。
这边正你浓我浓的品味兄弟二字的意义，那边又开始打小电报簌簌的抖个不停。
刘阳不满的斜了他一眼。
姚小爷的视线从他脸上不自觉的移到后脑勺又移到铁杆子上，瞬间笑喷了。
刘阳同学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块凹下去的撞痕顿时觉得后脑勺子疼的心慌。
王亚鑫拨弄着他的头发叽哇乱叫，“啊啊啊，刘阳你脑袋长包了，好大的包啊！！”
刘阳狠狠的瞪他，“你脑袋才长包了，你全身上下都是包。”
众人大笑。
姚小爷扶着栏杆直不起腰。
说回来，骂归骂，回去的时候还是王亚鑫把人给背回去的。
刘阳趴在他背上觉得这人真是单纯的可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后态度特诚恳的道歉不说直接身体力行的抗着自己就要往回跑。
大热天的，隔着层衣服能明显感觉到他冒出的汗水，耳边是从鼻子嘴巴一起吐出的喘息声，抱在大腿上的手就像两个大钳子紧紧的扣着，脚下的步子却半分也没慢下的就这么一路跑到队医那里，明明从窗户口就能看见里面关了灯没人，却还敲的门哐当作响。
刘阳半边身子倚在墙上，半边身子靠在叶书文怀里，黑暗中的四个人默默注视眼前吵人清净的小鬼，明明知道他傻乎乎的做着傻事，却不想开口。
刘阳觉得这样的景色，似被人用水墨画笔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来的美好。
天空如墨，皎洁的银月高高的挂在天空，闪烁的星星汇成一条银河玉带，温热的风拂过被汗水染湿的衣衫时旋出的凉爽，身边是他的队友和教练，耳边的吵闹声却堪比美妙的乐章，是多么让人心旷神怡。
他小心翼翼的记下这个声音，放入画纸内，然后整齐的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打开记忆的盒子轻轻的放进去。
王亚鑫是被姚烨给拉走的，刘阳见到他看着自己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弥漫的水雾，似乎害自己受伤的人是他似的。
没头没脑的，刘阳的视线在他拆了纱布的脑袋上停驻，心里揪的慌。
王亚鑫继续把人背着回寝室，谁也不让，谁和他抢就和谁急，路上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刘阳，你说我们是不是难兄难弟？”他的气息很不稳，字吐的轻轻的，似乎被风那么一刮就会消失不见。
刘阳呵呵的笑着，重重的点了下头，想到他看不见，贴着耳廓回了句，“是兄弟。”
王亚鑫傻呵呵的笑。
姚烨是第一次进他们寝室，寝室里有点乱，地面还算干净，小床上的毛巾都是拧了几圈抱成一圈蜷在床脚里看不出形状，枕巾之类的东西不是不知去向就是被枕头压着，典型的小男生寝室。
视线一路扫过，停在窗边的一张小床上，整齐的干净的，鹅黄色的毛巾被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枕头上，床单平整的似乎被他的主人刻意拉过不见一个折子。
很自然的，姚烨看了一眼刘阳。
几个孩子后知后觉，小眼睛盯着自己床又去看姚烨的脸色，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热。
叶书文和李逸朋机醒，蹦到自己床上三下两下的把被子给叠了。
王亚鑫因为背着刘阳行动不便，别扭的站在门口暗自胆怯，刘阳在背后戳了他一下让他放自己下来。
估计王亚鑫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觉悟反而憋着一股劲把人背到了床上后就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姚烨找了个凳子坐下，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头哒哒的敲，等了一会，见大家都收拾完了，咳了下嗓子，“你们今天晚上留心点刘阳，要是吐了的就帮忙收拾下，倒杯水晾着，免得半夜人渴没地喝水，起夜什么的都扶着点。”
“教练不用的，我脚伤的不重，估计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就是脑袋得明天看看医生。”刘阳摆着没事的笑回他。
姚烨瞪了他一眼，“你是一只脚伤了，又不是废了两只脚，自己不会蹦着去厕所啊？？我是怕你半夜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刘阳知道姚烨担心自己脑震荡，肉的撞铁的还把铁撞出了一个坑，怎么想也不会光是起个包就算了，也就没吭声任他说话。
可惜人家姚小爷想交代的就这么多，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吩咐了一句，“明天早上不舒服就找你们赵指导请假，别不要命了。”
刘阳乖巧点头。
这边门刚刚关上，那边三人就同时舒了口气。
叶书文趴在床上看他，一张小脸皱到了一起，“诶，阳，脑袋疼不？”
刘阳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在大包上按了下，小脸一抽，点头。
“晚上难受叫我啊。”
“恩。”
李逸朋也跟着附和。
王亚鑫见没自己什么事绕着要出去却被刘阳抓住了衣角，诧异看过去，刘阳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了谢谢二字。
王亚鑫拍着自己胸口说：“出力气的活别客气，我腿力强你这小身板压不着我。”
刘阳点头笑着点头，目光温柔，如碧翠的湖水翻着波光，带着微微湿意。
王亚鑫只觉得背后的汗毛炸起脸顿时火辣辣的热，打了个冷颤奔走。
切身之痛，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脑袋也受了伤，又怎么体验的到这四字真谛。
他想问，脑袋还疼吗？
他必回答，不疼，早不疼了。
幸亏你是王亚鑫，幸亏……
姚园丁花园里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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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那天晚上刘阳过的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头顶上的蚊帐在晃，不断的扭曲着往下压，闭上了眼又觉得自己在从高空坠落，漆黑的冰冷的像是没有底，好不容易眯着了又被尿意憋醒，蹦蹦跳跳的一去一回又没了睡意，在不断重复的睁眼阖眼中折腾了一晚上，。
寝室里鼾声正浓，刘阳没忍心叫醒他们，似乎熬了一年才等到起床的哨音响起。
刘阳让叶书文帮自己请假后坐在床边发呆，心里正寻思着等天亮了就去队医那里时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姚烨带着一脸的浅笑，身穿浅蓝色的运动衣，带着一身早上泥土的清新气味精神抖擞的踏了进来。
刘阳这边正惊讶着，那边的大脑袋就凑到了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离的很近，似乎能看见瓷釉般的白色眼仁上细微的血丝。
“没睡好？”姚烨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问，薄荷香的牙膏味瞬间盈满了刘阳的鼻端。
刘阳想着自己还没刷牙，抿嘴点头就后倾了几分。
“给我看下。”姚烨蹙眉伸出手拎着他的后脖子往自己这边拉，刘阳挣扎了一下放弃，顺着他的力气靠了过去。
冰冷有力的手指在发丝间穿过，带着细微的麻痒感，刘阳觉得自己头皮就要炸了，忍不住抬头看他。
天还是黑的，窗外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映照进来与室内的光线交错，姚烨的脸上带着深深浅浅的阴影，下巴有点尖，浅色的唇紧紧抿着，目光认真中隐隐透出担忧，睫毛有点长却不翘，直直的像两柄小巧的刷子。
仅一眼，就被脑顶传来的疼痛打断。
姚烨见刘阳抖了一下，急忙收回了按在撞伤处的手指。
“对不起。”
身下的人微微摇着头，小脸上的高原红由浅到浓的汇聚成一团，下唇被紧紧咬着，腮帮子鼓的像个散发着香气热气腾腾的包子。
太可爱了。
姚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极力克制自己的手去包子上掐掐，试试这泛着血润色泽的包子脸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教练，我觉得我有点脑震荡。”刘阳低着头闷声说着。
“天亮了带你去医院，昨天晚上吐没？”
“忍住了。”
“忍住了？”
“恩，吞回去了。”刘阳想着这样挺恶心的又补上了一句，“憋在喉咙里的。”
“想吐就吐呗，昨天晚上不是叫叶书文他们收拾了吗？”
“自己能忍住就没麻烦他们。”说到这里，刘阳抬眼看向单手搭在上铺床沿边的姚烨，“教练，谢谢你。”
“说这些，我这人就怕客气，别老把我当教练，没事吹吹牛开个玩笑的不是更好。”姚烨咧嘴笑着，背着光的脸看不清楚，就觉得这口白牙格外的亮眼。
刘阳咧嘴笑了笑，撑着床边站起了身，见姚烨要过来扶自己急忙笑着摇头。
因为摇的有些快，四周的景色一片花朦，似瞬间回到昨晚掉落的无敌深渊，一阵阵天旋地转骤然袭来，就像有只大手在胃带上那么一捏，一股恶心感觉从脚底板一路蹿到脑门顶上，胃里的东西就要喷出来。
刘阳急忙把手搭到嘴上紧紧的唔着四处打量可以宣泄的地方。
下一秒，身子腾空而起，被人架着胸口给抬了起来。
这一架，正赶上顶在胸口身体放横，嘴里的东西顺着指缝就流了出来，刘阳抖着身子忍终究是没忍住，稀里哗啦的悉数吐了一地。
眼见着还有两步就到洗手间门口了，姚小爷迈出的脚步一停，轻轻的把人放了下来，一只手臂从后面横过去揽着腰，另外一只手在后背上亲拍，间或从下到上轻抚顺气。
该出来的那些也就嘴巴里的一点东西方才都悉数喷了出来，刘阳一阵阵的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可是抓在胃部的大手却怎么都不肯放过他，没轻没重的抓着，恨不得把胃里的那点存货都给他倒腾出来。
刘阳干呕的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到了最后除了零星的酸水外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这样的折腾持续了多久，似乎有很久，到了最后只有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如雷声般袭入耳朵。
抽离的意识渐渐回归，当最后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出去他几乎窘的不敢抬头。
视线内。
蓝色的裤子，古铜色的大腿，小腿，直至最后那双擦洗的白白净净的运动鞋上全是自己吐出去的东西。
脸火辣辣的烫。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为这只无辜的被自己波及的腿感到抱歉。
“好了？”姚烨低声问。
见弓成一团的人做出疑似点头的动作，手臂微微用力，几个跨步就把人带进了洗手间。
他把人放下，开水。
“能站稳不？”
点头。
“那行，我先去洗洗。”松开手臂走到了另外一个池边，不放心的转头又看眼。
刘阳继续做着自己的缩头乌龟，小脸几乎贴到了水柱子上，热的几乎要烧着了似地。
嘴里包着一大口水，双手捧着水没命的往脸上泼，几下做完又没有事情做了，想到自己没有刷牙蹦蹦跳跳的就要往外走。
“干吗去？”姚烨停住脱裤子正脱到一半的动作抬头看他。
“我，我还没刷牙。”一扭头就看蓝色裤子上的深色痕迹，刘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那个，对不起，裤子和鞋留这里我帮你洗了，还有这里有淋浴，虽然没有热水有点冷，但是光洗洗腿还是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我……”
姚烨把裤子穿回来慢慢的直起身子，从上往下俯视他，刘阳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他知道姚烨不会打他，更不会骂他，可是他仅仅这么站着，一种可以称之为锋芒的东西扎的也生生做疼，后面的话顿时无以为继。
刘阳下意识的挺直了后背，视线左右漂移最后盯在了正前方胸口的蓝色衣衫上。
衣衫缓缓下移露出了深深的锁骨，脖子，下巴，最后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姚烨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弯腰与这个羞的几乎要烧着的小东西对视，不得不暗自赞叹这个家伙很幸运。
他见过他的母亲，很贤惠很美丽的女人。
他的眼睛像他的母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像是会说话般每个眼神都带着灵性，今天以前每当自己和这双眼对视的时候似乎他都在说，我可以做好，可以做的更好。
他的嘴唇也像他的母亲，微厚，尤其是下嘴唇非常的饱满，凝视着，似乎能够感觉到那种糯糯的粉红的温润感。
鼻子……姚烨不知道像谁，或许像他的父亲，笔直的鼻梁，鼻翼很小，呼吸间能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在其间环绕。
姚烨移开一只支撑自己的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温热的液体瞬间润染上自己的手指，触感光滑细腻。
姚烨笑了笑，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我去拿。”
第37章
刘阳刷完牙自己蹦跶着出去了，事实上他的脚伤的并不重，虽然无法剧烈运动但是小心点走路却没问题，可是刘阳觉得自己应该装的很疼，避免伤到了某人过于泛滥的同情心。
只要想起在洗手间里时，教练在自己刷牙时的抱歉还有那份对他自己的恼怒，就让刘阳无法把自己能走的话说出口。
刘阳觉得很无奈，这年头当真什么样的人才都不缺，明明是自己被积压了一夜的昏眩感觉突然爆发之后才是他才突然把自己抱起来的，可是在对方非得承担大部分责任的受虐要求下，刘阳觉得自己也只能顺应他的特殊爱好好心的成全他。
洗手间的水哗啦啦作响，刘阳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
清新的空气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地平线的金光已经露出了一角，半边天空被润染的露出了蔚蓝的端倪，在视线不远处运动场灯火通明，隐约能够听到哨音和运动员的喘息声，美妙如天籁。
他爱这样的生活，每天被训练充斥的满满的，不用花费心里去想这个社会的规则，只要认真的努力训练，投入了自然会得到丰盛的回报。
忽然的，刘阳很想参加一场比赛，不用多么盛大，不用有人观赛，只有他和他的对手，站在出发点上做出出发的最后的姿势，绷紧的肌肉紧咬的牙关，双目坚定不移的注视着前方，在枪声响起的刹那如挣开束缚的雄鹰在蔚蓝的天空留下自己的踪迹。
回首间，一个人影跃入眼帘，身材修长充满力量，眼神犀利如刀，每一个步伐的迈动都带着跳跃的轻盈感，落地很轻，沙沙的声音，带着运动的气息。
或许，刘阳觉得自己找到了目标，努力的攀爬，在某一天与他踩在同样的高度时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比赛。
刘阳对姚烨的看法一直在改变，最初是教练，然后是运动员，现在姚烨同志的形象正在向尊老爱幼积极向上勤快热心的新时代新四好男人迈进。
刘阳同学现如今正吊着一只脚单手撑着桌子装模作样的阻止某人的清扫运动。
某人手持拖布脚下无鞋摆着一张泛青的扑克脸弯腰拖地，偶尔抬起的眼神像是在说，小爷我愿意收拾你老人家就该烧香拜佛叩谢神明别叽叽喳喳的惹人不高兴啊。
刘阳知机抛去一个小生痛哭流涕叩谢姚大老爷屈尊降贵洗手汤羹为我这半残人士做出的感天动地流芳百世的伟大牺牲。
于是刘某人厚着脸皮披着个半残人士的马甲，稳坐钓鱼台。
于是姚某人面上厌恶心里却高唱祖国处处鲜花开，兴奋的弯腰拖地。
收拾完寝室眼见着天已大亮，姚小爷穿着双脏鞋又把人带着去了队医那。
队医是三十多岁的女性，大清早的刚刚开门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到姚小爷脸露阳光笑容夹着一脸诡笑的刘阳同学进了门。
第一眼，直接盯上了刘阳半吊在空中的小脚丫。
“脚伤着啦？”
“恩，齐医生帮忙看看问题大不？”姚烨边说着边把人扶了进去。
运动队的队医是干什么吃的？别的不行，跌打扭伤破皮止血的事干的最顺溜，把人放到椅子上半蹲着身子轻掰小脚，问了几个问题就确定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
姚小爷像吃了只苍蝇样脸色顿黑。
刘阳见他脸色不对，急忙把脑袋伸到了医生面前，用甜甜糯糯的揣着一点鼻音的童音说：“齐阿姨我脑袋疼，你帮我看看呗。”
医生看了一眼他后脑勺的大包就惊讶的直把人往大医院推，临走前还不断的叮嘱姚烨这事不能大意了，一定要好好的检查，顺便斜了姚小爷一眼，不高兴的意味不言而喻。
见人姚小爷心情不爽，刘阳乖巧的绷着张脸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跟着，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弱，期待前面这位爷就把自己当路人甲就好。
姚小爷走着走着身形一顿，扭头看他。
刘阳急忙原地站定缩脖子。
“那个……”姚小爷说了俩字。
刘阳同学的脖子缩了两次。
姚小爷紧绷的脸没绷住，笑了。
“哎，我说行了啊，不就是脚好的嘛，我像斤斤计较那种人不？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说了你是真的伤了脑袋，我该照顾。”
刘阳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教练，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本来想着问你要不要吃早饭，刚刚这一打断反倒让我想起你不舒服，估计什么都吃不下。”
刘阳从他身后看到几个游校的队员往食堂走，回道：“还行吧，东西吐出来感觉好受点，教练也没吃东西呢吧？要不一起去？”
姚烨视线在自己鞋子上一扫，无奈耸肩“没什么胃口。”接着抬头看了一圈继续说：“要不这样，你回去找赵指导批个假条让叶书文给你带学校去，我回去寝室把衣服换了，在你寝室碰头？”
刘阳想了一下点头。
二人分开各自行动。
善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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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刘阳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赵指导在楼下站着。
赵大叔左手捏根烟，右臂夹了个平时为队员做记录的黑皮本子，双腿懒散的支在地上，状似发呆，见刘阳过来了，目光像一盏探照灯样在刘阳身上唰唰的扫了几下。“去啦？怎么样？齐医生怎么说的？”视线从脚上移开盯上刘阳的脑袋。
刘阳手心窝着盖在后脑勺的大包点头，“齐医生说脚没什么问题，让我去大医院看脑袋。”
“哦。”赵大叔的眉头蹙着走过去扳开手看了眼刘阳脑袋上的伤，眉头又蹙紧了几分，声音微沉的问，“姚教练呢？”
“回去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
“那个，早上脑袋晕吐到他身上了，所以……”
赵大叔嘴一咧，笑了。
“活该，这小子没把人给我看好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得，你先去把请假条写了给我，我在楼下等他。”赵大叔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刘阳，“那小子等会要来吧？”
“要。对了，赵指导，那个钱，就是看病的钱是队里报吗？”刘阳吞吞吐吐的把最困扰他的问题问了出来。
一路走过来刘阳同学就一直纠结在钱的事情上，这次伤的可是脑袋，不是别的对付对付就过去的地方，脑袋那玩意精细的很，如果不去正规医院好好查下他自己都放不下这个心，可是省队的医生没这个本事给人看脑袋，很自然就要到外面的医院，那些个医院没义务给人白看不是，那么就要钱啊，以家里的经济状况他是不打算吱声的，也就指望着队里能给报销，可他这加训时间到底算不算工伤呢？？？
赵大叔眨巴着眼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半响才开口说：“你先上去，我等下和姚教练谈谈。”
“哦。”刘阳揣着忐忑一瘸一拐的慢慢上了楼。
寝室里静悄悄的，叶书文他们去吃早饭还没回来，刘阳三下两下把请假条写完下了楼。
姚小爷动作快，刘阳下楼的时候便见到他换了身衣服和赵指导两个人蹲在地上低声说话，刘阳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姚教练住在什么地方，看起来似乎挺近。
两人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刘阳在楼梯上站着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扰他们，就这么站着把话听了一半。
“只能一半？”姚烨晃着微黄的脑袋瓜子问。
“恩，应该是这样，估计再怎么争取也不可能全报了。”赵指导说。
“靠，这都什么玩意，换什么队在训练期间受伤了都得给报全的。”
“小姚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情况特殊收敛点不行？”
“……”姚烨顿了一会没说话。
刘阳在后面蹙眉好奇，特殊？什么特殊？
“我看刘阳他们家经济也不宽裕，还有一半我们两个把钱凑凑，怎么样？”
“赵哥你在说啥？人在我手里受伤的，你出什么钱，帮我把另外一半报了就行。诶，好了，别和我抢啊，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你要是出了钱还得向嫂子汇报，别那么麻烦？”
不知道姚烨的话是不是说到了点子上，赵指导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刘阳见话题结束，手心里捏着请假条慢慢走了下去。
沙沙的脚步声让两人回头，赵指导招手让刘阳站过来，刘阳把请假条递过去，赵指导看了一眼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跟姚教练去看病别瞎跑啊。”递请假条的手递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算了，今天正好我送人，条子我直接给你送过去吧，你们早点去早点回来。”大手又在姚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把人给送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绕着游泳馆外的水泥路走着，刘阳见走的路线不是出大门的路也没吱声，心里估摸着姚烨应该是要回去拿钱。
这么走了一会，姚烨回头问他，“脑袋还晕不？”
“东西吐出来好点了，不过肚子有点饿。”
姚烨放慢脚步和他平行站着，看着刘阳的小脸神差鬼使的说了句，“等下带你去吃包子。”
“呃？哦，好。”刘阳不置可否的点头，包子那里估计也有稀饭，随便吃吃吧。
两人继续沉默，姚烨走的很慢，刘阳知道他在配合自己的脚步，也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教练，等考完试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你请我？”姚烨脚下一顿，面露惊诧。
“恩，我没什么钱，吃串串怎么样？我知道一家串串店挺不错的，上次我妈来的时候掏到的，那味道……”刘阳似乎想到了那家店的美味，嘴唇紧紧抿着，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副向往的神色。
姚烨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这边还在感慨，那边手就不自觉的捏上了他的脸。
捏，真的是捏。
一只大大的手掌横过来放在他的脸上，四个指头在前面，拇指在后面，浅色的小嘴正好在拇指和食指的圆弧里，手微微那么一用力，小嘴瞬间高高嘟起，眼睛被脸颊上的小肉肉挤成了新月的形状，现如今再加上小脸因诧异紧紧蹙着的眉头，一张脸顿时滑稽的让姚烨喷笑。
“干吗？”小猪嘴一张一合，眯成一条小缝的眼露出不高兴的眼色。
“哈，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有钱吗？请我吃饭，干吗请我？”手掌在小脸上又晃了几下才不舍的松开。
“你别管，来不来？一句话。”刘阳揉着自己的脸瞪他，嘴角却诡异的上翘。
刘阳觉得挺开心，真的。
虽然他和姚烨接触的非常少，但是单单几次就足够让他大概明白姚烨是什么样的人。
对他最初的印象是一起站在出发点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攻击性几乎让人无法承受，很强。
然后是他指导他们加训，很认真的寻找每个人身上的漏洞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无一不让人感受到这个人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
然后是这次，刘阳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在第二天一大早出现，甚至愿意帮自己承担这份不低的医疗费，事实上换个人也许会直接通知家长，毕竟这次受伤也有一部分责任在刘阳自己。可是姚烨什么都没说，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不愿意让刘阳知道这件事。
姚烨是个好教练，好运动员，而且他在努力的融入队员之间，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或者说，是和自己成为朋友。
第39章
指导员有指导员的威信，队员也该有对指导员的尊敬，他们之间彼此相辅相成却隔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刘阳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这条河存在的原因，却不代表他喜欢这条河，如果可以，刘阳觉得教练和队员之间是可以成为兄弟成为长幼的，可以彼此说着自己的心事，开上一些男人之间的荤段子。
刘阳认为，或许赵指导也在寻找和他们的那个沟通点，可是横在中间的河水似乎很深，无论彼此怎么努力，赵指导依然不懂孩子们是怎么想的，孩子们依然怕他。
至于姚烨，他很年轻，又是运动员出生，因为了解，因为经历过，所以他们的隔阂很淡，当彼此都愿意为之努力踏前一步时，隔阂的彼端已经清晰可见。
姚烨为什么会踏前一步刘阳认为自己可以想象的出，这个人实际上一直在不停的摸索中前进，他的目的很明确，不断的摸索然后抓到对岸的那只手，慢慢的拉过来，面对面的站着，看到手的主人内心真实的面貌。
至于刘阳自己，或许很久以前他的身上因为人世的沧桑包裹住了一层厚厚的茧，他背着重重的一层壳在步履艰难中缓慢前行，骤然的重生让他的双手得以从茧中破壳而出，于是他小心的找到丝线的源头将那透明却坚韧的丝线缓缓拨除，这个过程很慢，他却从未心急，只是偶尔会想象从茧中再现的自己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能够飞出多远。
所以，他容易感动，能看清前路，当一只代表善意的手伸向自己时他会毫不犹豫抓住。
是的，刘阳是容易被感动的人，他不知道这次看病会花多少钱，不知道这种负担那只手的主人能不能承受，所以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紧紧的抓住这只手，然后努力回报。
刘阳的生活费不多，一个月200元，每周周末可以去赵指导那里去领一次钱，重生后的刘阳有意识的控制自己花钱的**，或者说，游校的设施齐全，花钱的地方实在不多，而他也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子。
一顿饭，亲近彼此，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谢意，而且刘阳同学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连着寝室的几只一起请了，增进兄弟情义不说当初对王亚鑫的承诺也算是一并实现了。
呃，当然，刘阳同学不是小气，真的不是，他的钱就那么多，怎么可能分开两次请客，全当人多热闹处理罢了。
“来，怎么不来？你包里有多少钱？够我吃不？”姚烨痞子般的笑，搂着他的小肩膀慢慢走。
“反正你带张嘴来就是。”刘阳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该正装叩谢姚小爷的拔刀相助，仰起小脸特诚恳的开口，“教练谢谢你哦。”
“诶？”
“这次的钱还要你帮忙出。”
“呃，你听到啦？不用，不用，跟我客气。”姚小爷脸上飘过一丝红云，古铜色的脸微微变深。
刘阳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两人又随便说了会话，刘阳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问题没问，使劲想却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因为要拿钱的原因，姚小爷回了趟寝室，刘阳好奇，瘸着脚跟着去了。
真要说来，刘阳是第一次到省队的住宿楼，曾经远远的看着是一栋有七层楼高的房子，老式红砖房，呈半圆状，如今近了看便见到圈内是一排排的连通的阳台或者说是走廊，顶上三层的铁丝上挂了很多东西，最多的是毛巾之类的常用物品，至于底下的四层就几件运动衣裤孤零零的飘着。
由此可见，非常直观的就能看出来5、6、7层住的是女队员。
再下面有个球形的花坛，里面种了些植物，正对着楼梯的花坛上被人踩出了一条路，人造路径边的花草都要死不活的歪着。
姚烨一路上了4搂，跟在后面的刘阳正巧看到4搂和5搂之间的那扇绿色的防狼门，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最后视线落在了门上挂着的一个大锁上。
姚烨顺着看过去解释，“这门晚上11点要给锁上，走吧，我住在最堵头。”
“哦。”刘阳点头跟着，寻思着这扇门存在的意义实在让人觉得有点囧。
姚烨是一个人住的，典型的寝室，一个卫生间加一间屋子，屋子里一张床住人一张床堆着些盆啊捅啊行李之类的东西，说不上多干净，但也不是很糟糕，床铺上的被子虽然形状不佳最少是叠起来的，桌子上堆了不少东西显得有点乱，但是桌面却看不到灰尘。
刘阳琢磨着是不是该乘机拍下领导的马屁。
姚烨在床上翻东西，边翻边说，“你在门口站一会啊，找到东西就走，我说你也是，叫你在大门口等着不听非得跟着过来，怎么样？见着了，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了。”刘阳咧嘴傻笑，“不管以后怎样，咱不也算是进了次省队的大门不是。”
“你就这点志气？出去了别说是认识我啊，丢不起这人。”找东西的手一顿，姚烨把东西拿出来晃了晃，“找到了，走。”
他拿在手里是一个深红色的存折本，外表看着有点新，刘阳好奇问他里面有多少钱。
姚烨眼一瞪把本子揣到了裤子口袋里，“怎么的？查我工资本？你能看吗你？这是给我老婆的。”
刘阳一听，马上挺胸醒嗓，双手抱在胸口微微鞠躬，“不知师母大人现在何处？”
姚小爷挑着眉毛用下巴看他，“你问的是哪个师母？”
“很多?”闻言，刘阳惊诧抬头。
“很多。”姚烨做严肃状，点头。
“真的很多？”
“真的真的很多。”
“哦……那……请师父注意身体，切勿过于劳累，一三五二四六划分好，记得周末休息哦。”
“你小子！”姚烨一脚踢了过去。
刘阳轻轻一侧躲过了，飞了一个倍儿哀怨的眼神，开口抱怨：“师父，弟子脚上有伤。”
一只大手狠狠的在刘阳的脸颊上捏了两下，姚烨咬牙切齿瞪着他，“不错啊，懂的挺多啊。”
刘阳抽了抽剧痛的脸，眼观鼻，鼻观心，“师父，您老人家落伍了。”
下了搂，刘阳想起件事，抬头在住宿楼打量了一圈，“教练，徐哥他们住哪啊？”
“三楼，下次过来带你去他们寝室玩。”
“哦，你和徐哥他们怎么认识的？”
“就这么认识的呗，诶，我说，你小子怎么废话这么多，还看不看病了？”
刘阳瘪着嘴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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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刘阳同学年芳十二，重生人士一枚，吃苦耐劳成熟稳重，鸡血浓厚热血沸腾，在这花样的年龄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总的来说是一位积极向上的标兵好同学。
现如今这位好同学却很杯具很颓废，正被现实打击的委顿不起。
小身子缩在床上，10秒钟内翻了三个身子，扯了一次头发抓了一次痒，顺带着锤了一次床板。
不舒坦啊……不舒坦……
全身上下除了脚板心和胳肢窝不痒外，刘阳就找不到别的地方能让他的指甲休息一下的地方。
刘阳同学很肯定的确认这就是世人口中传唱的摩皮擦痒的最佳写照。
按道理说吧，这些个运动员每天都是训练，难得受伤休息心里的喜悦绝对能直接盖过伤口处的痛意，别人瞅着也是红果果的嫉妒啊，可惜如今幸运之神的眼睛正巧被沙给蒙了，恍惚间对某位打算把自己操练致死的好孩子伸出了金手指。
然后被好孩子在一个小时内问候了他全身上下每个部位后，这位受到全宇宙人形生物和非人形生物爱戴的大神哭了，奔啊奔……
刘阳发现再这么躺下去会被自己挠死后终于不得不从床上坐了起来，趴在桌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寝室里静悄悄的，外面也是，无聊啊无聊——
出去走了一圈，依然是无聊啊无聊——
都去上学了，没学可上的都在办公室里发呆，刘阳孤零零的绕着游泳馆走了三圈后终于发现自己就一受虐体质。
为此滴下一颗老泪。
溜达到健身房学着徐韩的模样倒挂在双杆上晃荡，视线里的一切都是翻转的，天花板距离脚底下很远，地面近在眼前，几秒钟后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血涌向头部的憋闷感。
刘阳吸了口气，双手十指交错勾在后脖子上，双眼缓缓闭上，腹部猛的一用力带着上半身勾了上去，脑袋轻轻的碰到膝盖，再慢慢吐出腹部剩余的空气，臀部夹紧腹部依然用力的缓缓将身子放下去再次吸气向上。
一个，两个，三个……
十，十一……
十八，十九，二，二，二……
刘阳身子倒挂着，脚上头下，上半身向前弯曲60度，然后，僵住了……
浑身发抖，从脚尖到头蹦的紧紧的，膝关节内测可以清晰感受到栏杆的硬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上面用力，牙关紧咬，腹部的疼意一**的剧烈袭来。
猛的一用力，90度，120度。
终于，手一把抓住栏杆硬把自己给拽了上去。
二十个，天！
刘阳坐在栏杆上欲哭无泪。
由此可见，徐韩同志是多么生猛的人啊——
刘阳决定下次见到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拉链，说不定皮肤下面充斥的都是正在精密运转的钢铁机械。
扯了扯沾粘在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吐出一口郁气，仅仅二十个倒掉仰卧起坐就让刘阳几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
下了杆子在健身房里转了一圈，把几个垫子叠在一起，双腿搭在上面又做起了俯卧撑。
这种训练法一般都是于指导手下的那些女生在用，女孩子的手臂力量普遍比男的弱的多，所以选择的训练方式也比较轻松。
刘阳的脚腕正带着伤，虽说算不上多重却依然不敢用力，也只能在权衡之下选择这种憋屈的训练法。
一口气做了50个觉得挺没劲的，又手脚并用的爬到排了一面墙的梯杠上做起了引体向上。
估计是一朝被蛇咬，刘阳同学选的位置距离那个浅坑隔了十万八千里。
双手掉在杠子上，反握着，大吸一口气，从小腿处开始向上用力，大腿，腹部，胸口，最后传到手臂处，十指猛的一用力，整个身体就被提了上去。
刘阳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达到最标准，每次提到最高处时下巴都要超过手握的横杠，松下来的时候手臂肌肉依然在用力，保证匀速下落。
刘阳在健身房呆了一早上，倒挂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肩关节放松轮流着也不知道做了几组，直到身体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后才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天上的云彩有点厚，阳光被挡的只有一点余热透过来，刘阳吸了口气，湿润的味道。
要下雨了。
六月，梅雨的季节，刘阳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季节，热的时候能热死人，一下起雨就稀稀拉拉的好多天停不了，尤其是下雨前的闷热感几乎就像蒸笼里的包子，只需一时半会就能从里到外蒸个透熟。
刘阳出来的时间挺赶巧，正好食堂开饭，远远的便见到一堆堆的人往里面挤。
人刚刚进了门口就被叶书文给叫住了，寝室里的三只占了半个桌位，对面是同个指导员下不太熟悉的队友。
排了会队，端着餐盘回去时自己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刘阳也没客气的直接就坐了上去。
叶书文坐的近，第一眼就看到刘阳头顶上半湿的头发，凑过去在他脖子上闻了一下，捂着鼻子遁了。
“wo靠，你干嘛去了？搞的自己满身汗味的。”叶书文把餐盘移开了点，问他。
刘阳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嗅了一下，笑了。“怎么的？难得今天你们干净点就嫌弃起人来了？在寝室里呆着无聊去健身房溜达了下。”
话音一落，全桌大惊。
叶书文瞪圆了眼看他，从脑袋顶的头发丝到握着筷子的手指尖寸寸扫过，像是再次看见了80岁高龄的老太太在玩蹦极。
被几张脸这么盯着，刘阳同学几乎食不下咽，无奈的把筷子放到了一边，“喂，你们这都什么脸色？我呆着骨头发痒不行啊？”
叶书文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肯定道：“要是赵指导知道一定感动到泪水横流。”
众人附和点头。
“滚，别恶心人啊。”想到赵大叔目露感动，带着两道泪痕一把抱住自己，刘阳就打着冷颤把叶书文给推了出去。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才安下心吃饭，间或问了问刘阳的伤势，刘阳照实回答。
去医院看病一路顺畅，做了些高科技的精细检查，医生确认无碍就把人给放了。
吃晚饭回去后也没人再去纠结刘阳为什么不好好在寝室里躺着，非得出去折腾自己，刘阳午睡前却想到了两个字。
惰性。
第41章
真要说他自己多鸡血多努力才去给自己加训也算不上全部的理由，当一切做完，刘阳反复推想自己这么做的动机，不得不有点悲哀的发现惰性就是人类隐藏在体内的一个最劣性因子。
在高运动量的压迫下人人都想得到休息的时间，科学的证据，适当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可是一旦休息的时间过长，那么这个可怕的因子就会从黑暗处鬼祟的冒出来。
或许刘阳有点偏激，可是他真的害怕自己一旦松懈就被舒适的棉丝缠绕住脚，再也不想踏前一步，他的时间并不多，这个年代游泳运动员最好出成绩的年龄在16岁到24岁，现在他已经快到13岁了，如果不在这两年争取进入省队，那么未来的一切都是空谈。
虽然国家队也会招收年龄偏大的各类精英，可是当年龄的限制摆在那里后，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所看重的是潜力，论其最大的比重是身体的基本硬件和年龄。
每个教练员在选择游泳运动员时都会以手掌脚掌的宽度以及臂长作为最基本的数据，刘阳双臂伸平的长度比身高要多出5厘米，经过三年的锻炼，肩宽微微变宽，而他还未正式发育，待到那个时候刘阳相信自己的硬件绝对不会比队里的任何人差。
那么年龄依然是最重要的问题。
只有努力，不断的努力，抓住每分每秒的时间提升自己，在最短的时间让指导员看到成绩，让省队的教练员关注到自己。
刘阳对自己的弱势非常的清楚，持久力以及力量。
这些东西别人帮不了自己，靠的也只能是自己，如何保持一颗向前的心，让心如明镜。
下午叶书文他们去上学刘阳没有跟着去，在寝室里好好休息了一下，早上的训练对于上半身的负荷量有些过了，尤其是腿部锻炼很少后，这种一半身子的酸痛感让人非常的不适，再加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刘阳一觉睡到3点过。
外面下起了暴雨，厚重的云彩将天空压的很低，乌黑的似看不到尽头般。
刘阳起身把窗户关上，豆大的雨点打在大幅的玻璃上噼啪作响，溅出一朵朵的透明小花，不多时就连成一片倾泻而下。
寝室里有点闷，刘阳翻出一本小说看了一会又有了坐不住的感觉。
寻思着给叶书文他们送伞，又觉得这样做太娘们，也只能做了罢。
游校的配套设施里是没有电视这类休闲电器的，更不要提电脑，刘阳把手里的书一目十行从头看到尾后又开始发呆。
一冲动就把床单枕巾给抽出来，抱着就进了卫生间，可惜等打湿水刘阳同学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找抽，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叫他往哪儿凉？
硬着头皮把东西洗完，又在寝室里横着的独根铁丝下转了两圈，把干了的东西都甩回各自主人的床上。
一个个的分着，就数王亚鑫的东西最多，泳裤、毛巾、袜子、衣服裤子占了一大节位置。
收下一条小裤衩随意的搭在手臂的衣服堆上，正准备收下一件时刘阳一愣，视线转了回去，脸又靠近了几分，待到看清楚上面的东西时，一张脸顿时古怪的笑了。
很小的一块，不规则的略深于白色布料的湿痕，这种东西通常有个书名，梦遗。
以至于那天晚上王亚鑫同学每次和刘阳的视线对上时，那视线里的古怪都莫名的让他心里颤的慌。
这边惊悚非常。
那边可劲感慨。
大孩子了啊啊啊……
刘阳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开始继续跟训，赵大叔仁心，选了些软性的项目给他，刘阳知恩也就顺着做了。
可惜一到了晚上就整个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人家姚小爷到了，一记眼刀飞了过来，冷冰冰了问了句，“脚好没？”
刘阳刚点头，那边噼里啪啦的就安排了一串任务。
接着人家就入了水看也不看。
刘阳下水的时候想自己什么地方招惹这人了，一张脸比六月的天气还要千变万化，明明早上还乌云密布凉风习习的，到了中午就挂出火辣辣的太阳烤人。
刘阳把叶书文拽到跟前低声问：“什么情况？”
叶书文耸肩，“昨天就这样了。”
“男人嘛，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李逸朋语惊四座，喷死人不偿命的穴了一句。
四只猴子甩了个脸色，纷纷潜到水里放声大笑。
刘阳边笑边在琢磨这事，姚烨黑着的脸不停在脑袋里出现，笑着笑着笑容就收敛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问问，别人对自己的事废了那么大的心，是不是也该回报一下。
刘阳乘着两个人都在休息的时候游到了姚烨那边的水道上，姚烨见他过来有些惊讶，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珠看着他。
真到了面前刘阳又开始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怎么？”姚烨问。
“那个，教练……对了，我这两天虽然都没碰水，有空的时候还是做了下划水练习，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刘阳急中生智，憋出了一句话。
姚烨淡淡的笑了笑，“行啊，你到边上的水道游，我看看。”
“哦。”
刘阳在水里游了一圈，两划一吸，自己都感觉到挺顺畅，姚烨也表示找不出什么毛病，熟能生巧，让他就这样游着。
刘阳心里挺高兴，双臂搭在池沿咧嘴笑，从眼睛里透出开心。
本来姚烨打算直接下水的，见他这样又走回来与他面对面的蹲着，在小脑袋瓜上揉了下，“挺高兴啊。”
“那是。”刘阳下巴一抬，“这可是从根本上治疗了我的弊病啊，不该高兴？”
姚烨抿嘴笑了下，没说话。
“诶，教练，心情不好？”
姚烨闻言愣了下，眉毛一挑，“为什么这么问？”
“是人都看的出来你脸上的乌云有多厚，别否认啊，要不对我说说，我这人小，什么都不懂，只要我保证不说出去，绝对能成为你忠实可靠的树洞。我说，是第几任师母和你闹分手了？分工不均？”
“鬼灵精怪。”姚烨咧嘴笑了，“你就高兴吧你，我再多留些日子看你还高兴不。”
国家游泳队现役运动员姚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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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你就高兴吧你，我再多留些日子看你还高兴不。”
“诶？”刘阳莫名其妙的盯着他，把话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有逻辑性错误。“你留下来我为什么不高兴？等等……”刘阳把话又反转过来想，眼睛猛的瞪圆，“意思是你本来要走？”
“是啊。”
“去哪？”
“回去啊。”
“回哪？”
“从哪来回哪去呗。”
“对嘛，你要回哪？”
看着刘阳小脑袋上满满的问号，姚烨发现两个人的对话从根本上就不在一条线上，干脆坐到池沿边对他解释，“本来队里让我7月初就回去，昨天又打电话过来让我呆到月底，说让我再多调试一月的心情，我操他妈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给教练打电话也是这个回答，眼瞅着国锦赛就要开了，这时候把我放在这里是不是想直接在亚运会的名单上把我刷下来。”姚烨说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眼神狠的就像杀人一样，捏在池沿上的手紧的可以看到指节处白的没有血色。
刘阳吞了口口水，觉得脑袋有点晕，尤其是最后亚运会三个字冒出来后几乎有种找不到北的感觉。
“那个……”刘阳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说的队里指的是国家队。”搭在池边的手臂不自觉的绷紧，浸在池子里的身子被细小的波浪推的晃动几乎无法掌控。
刘阳心里不太愿意听到肯定的答案，似乎在对方点头的那一瞬间他们彼此间会出现一片大洋，大洋的彼岸是美丽富饶的土地，而他自己所掌控的不过是一座贫瘠的小岛。
省游校和国家队，距离太远了。
终其一生，有人会卡在市体校进入省游校的门槛，一如省游校进入省队，省队进入国家队。
凤毛麟角，对于每年有那么多人投入专业游泳这项运动而国家队每年招生的人数相比，完全可以这样形容。
刘阳有信心，有目标，可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庄泳这样的天才，比起索普、菲尔普斯这类的神童，他又算得了什么……
太远，真的太远，一如眼前这个男人点头的那一瞬间，他以在眼前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