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丐僧已经说道：“我于经中见‘菩萨’二字，作何解？”</p>
“……”</p>
江舟怔住。</p>
他刚问了“佛”，癫丐僧居然又问“菩萨”。</p>
更没想到，癫丐僧会问出如此“简单”的问题。</p>
江舟默默观察，见癫丐僧难得一副正色，不似随口所问。</p>
玄母教主虽然看不清脸，却也能感觉到她在倾听。</p>
这个问题……有这么吸引人么？</p>
江舟想不通，索性放开道：“菩萨……当为大乘佛法可证之最高果位。”</p>
他本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却不想癫丐僧与玄母教主都异口同声：“大乘佛法？”</p>
癫丐僧惑道：“何谓大乘佛法？”</p>
“……”</p>
江舟更迷了。</p>
旋即想起什么。</p>
似乎他也从未曾于此世中看到过这种说法……</p>
这可就别怪我了……</p>
江舟当即来了精神。</p>
正色道：“其实此乃恩师所讲述，我亦只是听闻，只知其名，不知其道。”</p>
“吾师视佛法如‘乘’。”</p>
癫丐僧追问：“何谓乘？”</p>
以江舟如今的积累，对这等问题自然是手到拈来，随口道：“佛法如舟车，济渡众生，载人由此达彼，即为乘。”</p>
癫丐僧眼中幽光纠缠，深邃不见底。</p>
江舟继续道：“吾师一身所学无穷尽，万法皆通，道、佛、儒三教之法兼而有之。”</p>
“不过万法殊途，道终同归。”</p>
“道果有五，天、地、神、人、鬼五仙。”</p>
“以佛法论，佛果亦有五，天、人、声闻、缘觉、菩萨五乘。”</p>
“一般世间的善法善行，积修功德而成正果，得享天人之寿，为人乘、天乘。”</p>
“不得闻佛陀教说正法，独修因缘法理而觉悟，称之为缘觉乘。”</p>
“声闻乘乃闻听佛陀教说正法，修证苦集灭道四圣谛，断见思之惑，而觉悟入于涅槃者。”</p>
“此四乘，皆为求一己之解脱，一人成正果，皆算不得大乘。”</p>
癫丐僧身躯一震，急声道：“何谓大乘？”</p>
江舟诵念道：“佛为海船师，法桥渡河津，大乘道之舆，一切渡人天。”</p>
“此法渡尽一切众生，横渡苦海，登临彼岸，可为大乘佛法。”</p>
“此即为吾师所言‘五乘共法’。”</p>
癫丐僧嘴里喃喃：“渡尽一切众生……登临彼岸……渡尽一切众生……登临彼岸……”</p>
“大乘佛法……大乘佛法……”</p>
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脸上似哭似笑，似乎癫病发作般。</p>
“五乘佛法……佛法五乘……”</p>
“那老子修的是什么？”</p>
“老子一生修持佛法，自负天下无人可及，竟只是小乘……”</p>
“不……老子是对的……老僧是对的……”</p>
“大梵寺啊大梵寺，枉你自负佛门之宗……”</p>
江舟露出疑惑之色。</p>
玄母教主这时忽道：“当年大梵寺曾出了一桩惨事，因佛本之争，寺中几乎四分五裂。”</p>
在她口中，缓缓道出一段无数年月之前的秘辛。</p>
“当年大梵寺有一位高僧，心性慈悲，一生坚持便是普渡众生，但天下之大，众生何其多？”</p>
“连大梵寺也从未敢有过此等念头，那高僧认为大梵寺太过抱残守缺，敝帚自珍，只要大梵寺肯将寺中佛法广传天下，令众生学会自渡之法，那众生再多，也总有一天可以渡尽。”</p>
“大梵寺将那高僧斥为歪门邪道，离经叛道，高僧愤而出走，大梵寺因怕他真将寺中秘法广传天下，在其出走时，以叛教之罪问处，想将其捉拿永镇寺中，”</p>
“其时大梵寺中，有一部分受那高僧影响的僧人，拥护其道，死命相护，两下相争，外人也不知其中详情，只知当时大梵寺曾有过大劫，死伤无数，”</p>
“当时有一位宝相神僧，道行修为惊天动地，天下皆尊，却在其时，为护那位高僧而圆寂，大梵寺佛本之争也自此而得以终结，那高僧最后虽然破寺而出，却从此变得疯疯癫癫，久而久之，也没了下落，却没想到……”</p>
玄母教主话至此处，朝癫丐僧看了一眼。</p>
不用说，所有人都已经明白，那位想要渡尽众生、破寺而出的高僧，便是眼前的癫丐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