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暗道:难怪思恩侯宠妻之名冠绝京城,原来长寿公主不只聪明貌美,而且还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于是躬身道:“小奴恭送长寿公主。”</p>
等到妻子去得远了,陆天行沉声问道:“王公公在宫中可是听到了甚么风声?”</p>
王承恩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自从承乾宫出了内贼后,皇上虽然升了礼妃娘娘的位分,并授其协理六宫之权,但却一连几日都没有去那里,除了偶尔去坤宁宫探视皇后娘娘的龙胎片刻外,便自己个儿待在乾清宫里,也不曾传唤其他的妃嫔。”</p>
陆天行叹道:“皇后娘娘和礼妃娘娘要不是因为帮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境遇。”</p>
王承恩劝道:“侯爷暂且先不要为他人担忧,您着实应当为自己好生谋划,要知侯爷与曹化淳走后,皇上可是在西暖阁中与林明密谋了许久,小的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甚么,但还是颇为担心,怕是会对侯爷您不利啊。”</p>
陆天行沉吟道:“这个林明是先帝留下的人,向来只忠于圣上一人,与曹化淳毫无瓜葛,应当不会存着害我之心吧?“</p>
王承恩拱手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即便林明与您无冤无仇,但难保他不会因为觊觎侯爷的权势而进谗言。”</p>
陆天行摆手笑道:“就算他存心不良的进谗言,可皇上却非昏庸之主,绝不会看不透的。”</p>
王承恩急道:“侯爷,自古功高盖主的功臣都难以善终,小的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正因为今上并非昏主,才有些独断多疑,刚愎自用,小的着实是为侯爷担忧啊!”</p>
陆天行轻轻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笑道:“公公不必忧心,或许皇上年轻气盛,急于揽权,但我相信,皇上并不想伤我性命。”</p>
见陆天行说的如此笃定,王承恩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颔首道:“侯爷说的是,或许,是小的多虑了。”</p>
陆天行摇了摇头,拱手道:“公公切勿灰心,本侯只是相信我与今上的情分,绝非是罔顾公公之言,实不相瞒,公公今日能如此坦诚相告,陆某着实感怀于心。”</p>
王承恩动容道:“侯爷切勿如此言说,小的所做的这些,怎能报答您救命之恩的万一?”</p>
陆天行叹道:“王公公,本候那日不过是因为心下不忍,才向皇上求了几句情,实在不值得你如此挂怀。”</p>
王承恩正色道:“于侯爷,不过是随口几句言语而已,但于小的,却是救命之恩无疑。”说完,又躬身问道:“既然侯爷执意不愿早作筹谋,小的可否恳求侯爷一事?”</p>
陆天行颔首道:“王公公请讲。”</p>
王承恩道:“小的心中明白,无论是前日里侯爷在乾清宫中执意为两位曹将军求情,还是您昨日在早朝上坚持反对出兵讨逆、收复盖州,抑或是……抑或是侯爷除去薛贵仁,都定然是出自于对大明的忠心,但是否有些太过激进,毕竟这些都让皇上感到了不安,要知他才是大明之主啊。”</p>
陆天行叹了口气,说道:“本候又何尝不知上述之事会触及到皇上,但为了边疆安稳,曹文诏、曹变蛟不得不保;为了大明长治久安,本候也绝不能让皇上在此时兵发盖州;至于那个薛贵仁,且不论他指挥不力,怯战畏敌,丢了城池后又掳来无辜百姓抵罪,本就死有余辜,只说此等无能之人,日后若是再戍守边关,天晓得还会有多少大明将士和百姓会因为他的无能枉死?”</p>
王承恩点了点头,躬身道:“小的明白了,侯爷如此忠义之士,小的定当誓死追随!”其实从陆天行救下他那一刻起,无论陆天行是个为国为民的忠臣,还是个争权夺势的奸臣,王承恩都已决意用余生来报效,这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自入宫后,便再无一人对王承恩表露过丝毫善意,而当时就已身为天子近臣的陆天行,却愿意为他这个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生死而向皇帝求情。</p>
用过午膳后,崇祯忽感睡意来袭,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这时,门外的小黄门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皇上,骆指挥使已返京,此刻正在宫外等着向皇上复命。”</p>
崇祯道:“让他先候着吧,就说朕正在安歇。”待那小黄门退出去后,崇祯又转头吩咐道:“林明,朕乏了,半个时辰后,唤朕起来。”</p>
林明知道,皇帝这是对骆养性暗助赵南星之事不满,于是躬身应道:“小奴遵命。”</p>
尽管还未入夏,然而身着朝服,在午后骄阳下站了半个时辰的骆养性,还是感到闷热不堪,就在他用衣袖擦汗之时,方才的小黄门总算是返了回来,躬身陪笑道:“骆指挥使,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