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楚凤歌这样一贯热衷于蛮干的莽夫，竟然领悟了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大道真意，着实令她感到有点儿意外。</p>
“莫非洛司首最近给这莽夫开了小灶？”</p>
她一边想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起了新的进攻。</p>
金色的雏凤融入她的身躯。</p>
她踏着衙门外的阶梯，腾空而起。</p>
鲜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在蓝天之下灼灼耀眼。</p>
清晨的太阳在她身后冉冉升起，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p>
“一丈威”的枪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p>
她仿佛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驾驭着朝阳的光芒，以光彩夺目的姿态降临人间。</p>
楚凤歌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p>
他挥动本命剑，再一次施展“晓莺残月”。</p>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回他配合上了“野草”神通，使得经脉中的真元宛若泉水般源源不断涌到剑锋之上，酝酿着更加磅礴的力量。</p>
而他的“天魁剑”的剑锋上也亮起了点点光芒。</p>
在占星术中，“天魁”乃贵人星，自带一股浩然之气，能够在关键时刻逢凶化吉，助人一臂之力。</p>
“天魁剑”自然也有着类似的属性。</p>
在战斗中，它可以一定程度上给予主人好运——比如让楚凤歌更容易刺中敌人的要害，或是让他在不经意间避开敌人致命的攻击。</p>
除此之外，如果楚凤歌往剑里输送真元的话，它还能给楚凤歌的剑式增加伤害。</p>
可见，赵嫣的攻势给了他极大的压力。</p>
枪与剑，在半空中碰撞。</p>
金属的铮鸣声响彻衙门。</p>
滚滚热浪向四面八方蔓延，令围观人员不得不连连后退。</p>
上官槿也不得不上前一步，变出法术屏障，抵挡住两人战斗的余波。</p>
她明白，如果自己的动作再慢一点，衙门门口的石狻猊雕像就有可能瞬间变成无数碎片，境界低微的官吏们和没有修为的凡人杂役也有可能被误伤到。</p>
楚凤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扑通”一声跌坐于地。</p>
他低着头，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嘴角渗出殷红的血滴。</p>
赵嫣则敛去光芒，收起“一丈威”，飘然落在他的对面。</p>
红裙飘起，又缓缓垂落。</p>
像一朵鲜红的彼岸花，绽放又闭合。</p>
“你很强，”楚凤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双手撑着地板，缓缓地爬了起来，“但这只是暂时的。下一次，我一定能赢你。”</p>
虽然赵嫣的凌厉攻击在他的经脉中造成了一些内伤，但是以他骄傲的性格，绝不会在对手的面前表现出虚弱无助的模样。</p>
就算痛得再厉害，他也要直挺挺地站着，假装若无其事。</p>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赢你吗？”听到他的话，赵嫣淡淡一笑，问道。</p>
楚凤歌以为赵嫣在嘲讽他。</p>
他冷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想跟她这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人说话。</p>
“楚凤歌，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那就耐心听我一句劝，”赵嫣伸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接着对他说道，“你的破境方法有问题，导致你的真元根基不稳，而且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干扰，破绽百出。</p>
“按理来说，修士在走过‘孟婆亭’后，已经一定程度上斩断了凡尘的羁绊，很难再被凡俗的喜怒哀乐所影响。</p>
“但我刚才的几句话，就能让你气急败坏，以至于在你的每一招里都能找到失误。”</p>
“这不关你的事情！”楚凤歌皱着眉头道。</p>
赵嫣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曾听人说，你在破第五境的时候，用了斩七情的方法，斩掉了自己的‘欲’。</p>
“但你觉得，人生在世，‘欲望’这种东西，真的能彻彻底底地割舍掉么？”</p>
“我志在追寻大道，做那天下第一，”楚凤歌立即反驳道，“司首大人曾经说过，求道之路注定是孤独的。</p>
“情欲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就是累赘。它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p>
赵嫣嗤笑一声，接着道：“你觉得，‘欲’这种东西，仅仅只是男女之间的情欲？”</p>
“那还会是什么？”</p>
“你要做那‘天下第一’，就是一种追求名望的‘欲’，”赵嫣解释，“你今天想要在这场战斗中战胜我，也同样是一种胜负‘欲’。</p>
“所以，你虽然斩了‘欲’，但没有斩彻底，自然根基不稳，真元强度远逊于我。</p>
“正因如此，最后一击我们两个都倾尽全力，你瞬间溃败，而我却安然无恙。”</p>
楚凤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p>
虽然他心里头觉得赵嫣这番话好像确实有一点点道理，但作为一个骄傲的天才，他绝对不会在对手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p>
“唉，果然是个猪脑子，”赵嫣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以前是哪位不负责任的先生教你读书的，竟然连‘情欲’和‘欲望’的意思都没给你讲清楚。”</p>
此刻她深深感受到，跟楚凤歌谈话，就跟对牛弹琴似的。</p>
她虽然跟楚凤歌是对手关系，不久后还可能在“洛水大会”中进行更加激烈的角逐，但她终究不想看到一个年轻天才误入歧途，导致根基不稳、修为停滞，甚至走火入魔，所以便想给对方一点善意的提醒。</p>
奈何对方根本不听。</p>
这世间男人果然都一个样，该强硬时硬不起来，该服软时又软不下去，自负又固执。</p>
就在这时，赵嫣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开口对楚凤歌问道：“对了，你最后施展的那一招，是有高人指点你的么？它看上去好像和你以前的战斗风格不太一样。”</p>
楚凤歌用冷冰冰的口吻答道：“是我自己悟的。”</p>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晓莺残月”这一招，他是在得到顾旭的指点下，才领悟到其中的大道真意的。</p>
抛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进衙门，不再在此地停留。</p>
他觉得，待在赵嫣身边，就跟待在顾旭身边一样，待久了就会让他心烦意乱、情绪暴躁。</p>
他暗暗决定，要去静修室里闭关到“洛水大会”。等下次见面时，定要给赵嫣、以及大齐王朝所欲的年轻天骄们一点儿颜色看看。</p>
望着楚凤歌匆匆离去的背影，赵嫣笑了笑，嘴角微微上翘，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眯成弯弯的月牙。</p>
她很轻易就看出楚凤歌在说谎，但她没有戳破。</p>
而且她能猜到，指点楚凤歌的人，应该是个同辈，而不是像洛司首这样的长辈。</p>
否则，楚凤歌为何要羞于承认呢？</p>
然后她转身望向旁边的上官槿，好奇地问了一句：“楚凤歌刚才念的那首‘一剑霜寒十四州’，应该不是他自己或是他的下属们写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