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此盛世(2 / 2)

这,应该就是所谓“乌头门”了吧?

后魏——即北魏之前,乌头门不见载于史,秦汉魏晋,是否通行乌头门,只能靠推测,现在,自己算是在“见证历史”了!

这一路走将过去,必不断的“见证历史”,而且,所见所证者,必愈来愈震撼!

对历史爱好者来说,真正是饕餮盛宴啊!

哎!穿越……穿越啊!

嗯,对了,在这个时代,乌头门应主要用于高官宅邸和寺庙等处,虽然也是身份的象征,非黎庶可用,但对于宫苑来说,等级就不算高了,不过也正常——这里是东宫,不是宫城;是苑囿,不是宫殿;而且,毕竟是偏门西门,不是正门南门,没理由在介么一犄角旮旯整一座象魏出来?

虽然是“犄角旮旯”,但依旧禁卫森严,卫士一丝不苟,验过符信,翻检过筐中物事,方才放三人出门。

何苍天觑着,几个卫士,不论等级高低,头上皆着屋山帻,脚上皆着圆头高靿靴——也即是“高腰靴”了;但身上皆未衷甲,所着者只是褶服,腰间束以皮带,若说同普通的褶服有什么不同,就是裤腿极阔,仿佛现代女子的裙裤。

看来,此时代,“衷甲”确实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即便是宫苑禁卫,非要害岗位的,也非一定衷甲的。

何苍天略觉失望——后世未出土过完整的魏晋甲胄,研究者之所本主要为陶俑,他本来以为可立即“见证”魏晋甲胄之实貌滴。

不过,束腰的皮带还是很有特色的:

活舌带扣,迥异于秦汉的固定式带勾,几已同现代的皮带带扣无异了;不同于现代皮带者,一是扣好之后,还留有极长的带尾,一直松松的绕到后腰,尾端插进皮带和腰身之间,打个极松的活结,以此做最后的固定;二是带扣置于在身体的右侧,而非如现代的置于腹下中央。

苑门口停了两架车子,前头的一架应为……轺车?后头的一架,应为……露车?

轺,遥也,远也;所谓轺车,四向远望之车也,即四面敞露之车。眼前的这架车子,双轮,车厢无顶而有伞盖,厢壁半人高左右,立、坐于其中,正可“四向远望”。其具体形状,看官们可参考秦陵出土的铜车马一号车。

不过时代变迁,眼前的这架轺车,形制已颇有异于铜车马一号车者:其一,铜车马一号车的御者立于车厢之内,而此轺车的御者坐在车厢之前的板架上;其二,铜车马一号车的伞柄立于车厢中央,伞盖为圆形,而此轺车车厢四角各竖起一根曲柄,共同撑起一张方形的伞盖。如此安排,好处显而易见——车箱内没有一根粗大的伞柄碍手碍脚,乘客们的活动自如多了。

同铜车马一号车一样,这架轺车也没有“后户”,即只有前、左、右三块厢壁而欠奉可以开合的后厢壁。铜车马一号车是战车,不设“后户”是为了上下车方便,眼前的这架轺车不设“后户”,却是因为等级的关系:此时代,只有较高品级的官员才准许使用设有“后户”的轺车。

另外,何苍天注意到,这架轺车也没有“耳”。所谓“耳”,就是车轮上方设一长方形平板,以挡住车轮滚动时带起的泥水——仿佛后世之挡泥板。而车有无“耳”,亦关乎等级,也是只有较高品级的官员才准许使用设有“耳”的车子滴。

至于“露车”,就是最普通的平板大车啦。

轺车以一马牵引,露车以一牛牵引。

轺车之前,站着一个头发经已斑白的宦者,孙虑抬手,松松的做了个揖,但腰不弯、头不低,含笑道:“徐令!”

郭一则垂手颔首,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傅!”

哦,之前孙虑说什么“你师傅已经在等着了”,指的就是这位“徐令”了。

既然头衔为“令”,又于东宫服役,则只能是东宫黄门令了,也即东宫诸宦之首,官六品,秩六百石。

此时代之宦者地位,较之东汉,经已大幅度下降,六品的官、六百石的薪水,不管在东宫还是宫城,都是宦者之极峰了。

孙虑的品级,较之这位徐令,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很显然,“太子身边第一号红人”并没有怎么把他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不过,何苍天发现,因为孙虑双眉微微倒吊,皱眉之时,脸上隐现戾气,但一笑起来,眉头舒展,这个倒吊眉却变成了优势:形如弯月,令人如沐春风,加上他面容清秀,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来。

这,应该是他能得太子欢心的原因之一吧。

“徐令”却面无表情,并不搭理孙虑,只向郭一点点头,闷闷的说道,“装车吧!”

“是!”郭一应了一声,不待他示意,何苍天即放下担子,取下扁担,将两筐菜一一稳稳搬上了露车。

不错,看来这位未来的何监工,确实是很有把子气力滴。

孙虑对于上司的冷脸并不在意,再拱一拱手,“既如此,就静候徐令佳音了!”顿一顿,“哦,我去给太子复命——先行一步。”

说罢,略略哈一哈腰,转过身,施施然的进苑门去了。

望着孙虑的背影,郭一咬着牙,轻轻的啐了一口,“头钱价奴兵!”

“徐令”皱了皱眉,“好了,别说不相干的话了——时辰不算早了,登车吧!”

听他如是说,御者即从车上搬下一个脚踏,在车后边摆好了。

郭一却不罢休,“论位份、论资历,他和我师傅,相去可以道里计?仗着太子的宠,就敢对丈人摆出如此一副嘴脸来!”这个话,却是对着何苍天说的。

此“丈人”,非妇翁之意,而是对男性长辈的尊称。

“徐令”微微摇头,不再搭理郭一,自顾自上了轺车。

郭一压低声音,对何苍天说道,“怕你不记得——我师傅的名字是个‘登’字。别的,回来再说你听!”

说罢,三步并做两步,也上了轺车。

轺车上设有一条固定的长凳,就是乘客的座位了。

何苍天呢,作为挑担子的给使,当然是和担子同车啦。

人货同车,何苍天并不介意,他好奇的是:两筐蔬菜,就算品质再高,也值不了多少钱,何以会出动东宫位份最高的宦官办这个差呢?

而且,看情形,往永宁宫送菜,应该是孙虑的主意,而徐登并不以为然——他明显是不大想办这个差的。

好吧,一时不明白就暂且搁下,现在要做的是——尽请欣赏公元290年我大洛阳的城市风光!

紧贴苑墙墙根的路,应是专供人行的,路边密植极高大的槐树、榆树,这些不晓得已生长了多少年头的大树,将这条五、六米宽的道路几乎完全遮蔽成了一条林荫路。因为树木遮挡视线,站在苑门口,外头大路何等风光不甚清楚,一俟车子转入大路,眼前便即豁然开朗,何苍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喜的险些叫出声来!

大路极宽!路对面亦同样密植榆、槐树,两排树木之所夹,目测……总有四、五十米的样子吧!

四、五十米……这是什么概念?!

何苍天晓得,1952年大规模改造之前的长安街,最宽处亦不过十五米——长安街,算是明清以降中国最重要的一条街道了吧?

路面的土,夯的极实,有若砖石,车子走在上头,平平稳稳。

他的心跳加快了:

这就是中国!此时代之中国——承两汉余烈,统一、和平的中国!

何苍天定了定神,发现这条气势恢宏的大路中央,还筑有两道土墙,大约一米来高的样子,将整条大路分成了三道,彼此区隔,而以中央一道最为宽绰。

嗯,这中央一道,应该就是御道了,史载,“唯公卿尚书章服道从中道;凡人皆从左右”也。

何苍天们走的是左道,想来,“东宫给西宫送菜”虽也勉强算是“王差”,但六品的黄门令的级别还是不够走御道?——除非是传旨。

接着便发现另一个有趣的现象:大路是南北向的,他们的车子,由北而南,而路上——指的是左道——前后左右的车子,方向如一,皆由北而南,没有一架车子“逆行”的。

抬头右眺,视线越过御道隔墙,发现右道上的车子的行使方向,正正好倒转了过来:皆由南而北,亦没有一架“逆行”的。

于是证明了另一条史载:“左入右出”。即,除了御道,左右两道皆“靠左行使”、“单向行使”也。

而且,“人车分流”——大路两边密植的榆、槐树,既是景观树,也是区别人、车的“隔离带”。

瞧人家这个交通秩序!这可是公元290年哦!

还有,以路面——仅仅指左道——之宽绰,双车并行毫无问题——甚至三车并行都是腾挪得开的。

果然,史书不我欺,整条大路,拢共“九轨”也。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并紧紧攫住了何苍天的心:

如此中国、如此盛世——史上是有“太康盛世”“太康之治”一说的,岂可叫她陷入似乎永远看不靠尽头的混乱、分裂?!

他不禁握了握拳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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