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某个电影里的对白，他只猜对了开头，没猜对结尾。</p>
这些花皮是练打靶，但不是用火枪，而是用……大炮！</p>
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那艘大铁船远远的在海里，不停地发射着炮弹。肉眼可见的橘红色炮弹，划着些许的弧线，眨眼间一头砸在稻草人周围。只是片刻的光景，几十个稻草人已经灰飞烟灭了。</p>
炮击结束，而后那些躲在坑里的花皮兵，喊着‘乌拉’跳了出来，挺着鸟铳对着早就破烂不堪的稻草人一通‘噼噼啪啪’射击。</p>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十分钟。然后枪炮声瞬间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p>
直到这会儿，几百号抄着武器蹲在村口，原本义愤填膺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先是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妈呀’一声，四散而逃。</p>
三叔公徒劳地喊着：“跑甚？此为番兵示威耳！我等身为大明子民，番兵断然不敢动手……”</p>
这会儿没一个敢听三叔公的了。不敢动手？万一要动手了呢？而且官府前次还派了衙役给人家撑着场面，怎么看官府都不会向着他们这些百姓。就算官府向着他们……那也得有命活到那时候啊！人家一阵大炮，咱们人都没了，还怎么打官司？</p>
“三叔公，现在怎么办？”紫脸的汉子虽然也有些动摇，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p>
三叔公将手中的拐杖狠狠杵在地上：“我不会让这些番鬼得逞的！要想霸占我的祖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p>
“三叔公，俺陪着你！”紫脸汉子岔开双腿，平端着鱼叉，一脸的正气。只是当那队花皮兵扛着鸟铳走过来的时候，他斜着眼睛左右观察了一下，当他发现除了自己跟三叔公，只有几十号本村的人挡在村口的时候，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p>
于山揉着耳朵抱怨着：“我觉着我的耳朵快聋了……我怎么感觉海权号这次的炮火比上次凶猛了很多呢？”</p>
“白痴！”水野义川白了于山一眼：“因为海权号更换了大口径火炮。”</p>
是的，大口径。从原本的120mm拿破仑，换成了150mm阿姆斯特朗。这不止是口径上的进步，还是从前装到后装的进步，从滑膛到线膛的进步……当然，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他们能知道口径增大就很不容易了。</p>
“安静！我们要与对方接触了。”马卡洛夫训斥了一声，而后下达了命令：“于山，你找个人去张贴告示。我去与对方进行沟通。”</p>
“遵命，中士！”</p>
趁着于山去张贴告示，马卡洛夫整理了下衣服，定在当先的两名村民面前，大声说：“我是澳洲陆战队驻港部队中士马卡洛夫，现在要通知你们几件事……”</p>
没等马卡洛夫说完，便听到自己面前的矮小老头说了一大串未明的语言：“……”</p>
“你说什么？”</p>
“……”</p>
然后马卡洛夫郁闷了：“谁能告诉我他在说什么？”</p>
离得近的乔肆回答说：“中士，那老头在问候你的所有女性亲属。”</p>
“见鬼！”马卡洛夫挥了挥手：“你确定他说的是中文么？”要知道马卡洛夫现在对自己的中文可是很自信，就在离开中南之前，他刚刚通过了中文四级考试。</p>
“额~”乔肆挠了挠头：“是中文……确切的说，是中国话中方言的一种，广东话。”</p>
“随便吧，总之我跟他们无法沟通。乔肆，还是你来吧。”说着，马卡洛夫将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条递给了乔肆，而后退到一边。</p>
乔肆努力地辨认清楚了上面的字，深吸了口气，对着两个村民说：“诸位，你们已经看到了。”乔肆指了指刚刚贴在村口大树下的告示：“明朝官府已经将你们脚下的土地卖给了我们，所以你们要搬离……”</p>
“休想！”紫脸汉子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这些番鬼，休想强占我们的土地！”</p>
旁边的老头抖着胡子叫道：“你告诉那番鬼，休想打我们土地的主意，否则不管你们有多少大炮，我们都跟你们拼了！”</p>
一时间群情激奋，两人身后几十号村民纷纷出声附和。</p>
乔肆皱了皱眉头：“马卡洛夫中士只是我们的头儿，他做不了主……而且，我们的上级也不想与你们发生冲突。为此，肖长官特意开出了高额的动迁费……”</p>
“不管多少钱，我们都不会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p>
乔肆不管不顾地继续说：“动迁费是，每家八十两白银。”</p>
村民们喧闹的声音小了一些，然后有个家伙立刻不满地跳出来：“前头还给一百两，为何到我们村就给八十两？”</p>
乔肆顺着那人的提问说：“如果在月底前搬走，可以额外得到二十两，加起来就是一百两了。另外……”乔肆晃了晃手中的纸条：“如果将宗祠与祖坟一并搬迁，还可以额外得到一百两。当然，时限也是在月底前。”</p>
村民们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瞪大了双眼盯着乔肆，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看了良久，确信对方不像是说谎之后，村民先是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而后有村民已经兴高采烈了起来。</p>
本来嘛，除了一些老古董，大家伙对搬迁没有意见。只是大部分人觉着，既然前一个村子位置那么差都能得到一百两，那我们村没理由比一百两少。现在，他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只要七天内全部搬走，就会有二百两的收入。这可是二百两啊！这笔钱，足够他们一家几口在新安安置下来，并且买上几十亩良田了。</p>
有了良田，谁还漂在海上风吹日晒的？</p>
乔肆转身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补充了一句：“啊，差点忘记了。”他挠了挠头：“已经决定搬迁的，请明天早晨务必到水寨来一趟，主要是进行报备。我们的长官说了，前十名来的，每户多给五两银子。”</p>
而后乔肆与马卡洛夫说了几句，随即领着驻港部队，朝着下一个村子进发了。而大溪村里，形势已经完全脱离了三叔公的掌控。男女老幼欢笑着，畅想着两百……不，是两百零五两白银的美好未来——有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天一亮就去水寨报备了。</p>
“三……三叔公，现在怎么办？”紫脸汉子犹豫着问。</p>
三叔公冷哼一声：“数典忘祖，数典忘祖啊！他们愿意走，就走他们的。反正我就是不走，看看那些番鬼能把我怎么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