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知在何时已悄悄地来临了。</p>
“沁春园”的大饭厅里早已点亮了灯，藏花、戴天、黄少爷三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走下楼梯的那个人。</p>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是惊愣、迷惑，有的是吃惊，不相信。</p>
楼梯口的这个人居然笑得很好看。</p>
“果然是你。”戴天叹了口气。</p>
“当然是我，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找出那么多的华伦配方？”</p>
“毁灭地下室的那些‘木乃伊’秘密的人也是你？”藏花问。</p>
“是的。”</p>
“那个被你派来当替死鬼的人是谁？他是不是已被烧死了？”</p>
“他是谁已无关紧要了。”这个人的声音居然很慈祥：“你们要找的，不就是我吗？”</p>
黄少爷叹了口气。“你有那么好的身份地位，又颇受江湖人尊敬，为什么甘愿作践自己呢？”</p>
这个人不答，对于这一类的问题，他一向都拒绝回答，他只笑笑。</p>
“传神医阁在江湖中有如圣地。”戴天注视着这个人。</p>
“风传神这三个字，在江湖中份量也是很重的。”</p>
这个人就是风传神。</p>
风传神依然笑得很好看，他以浮云般的步法走了过去，他目光中的笑意已荡向戴天。</p>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我？”</p>
“老盖仙的死，表面上看来是死在离别钧之上，其实你也很明白。”戴天注视他。“他是死在一种不能妄动真力的毒品下。”</p>
“少女情。”</p>
“那时我还不知道是这个名字，我只是隐约猜到它一定是和五麻散属于同一类的药材，”戴天说：“麻沸散的秘方既然能被人再找出来，也就有人能配出‘少女情’这样的毒药。”</p>
“所以你就怀疑我？”</p>
“还没有。”戴天说：“我到了竹屋，居然喝了掺有‘罂粟’的酒，让我产生了‘血鹦鹉’的幻象，幸好黄少爷及时救了我。”</p>
戴天接着又说：“可是最让我吃惊的是，应无物居然会夺命十三剑。”</p>
“等你和藏花碰面后，知道空棺材和地下屋的事。”风传神淡淡他说：“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拼凑在一起，我想否认都不行。只可惜......应无物会夺命十三剑这一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p>
“哦？”黄少爷似乎有些不相信。</p>
风传神无奈只得解释道：“谢晓峰与燕十三决斗那一天，他也在场，其实秋凤梧是知道的。”</p>
“你竟然知道秋凤梧？”戴天也惊讶了。</p>
“在青龙会还没有这世上不知道的事。”风传神道：“当他第一天住进传神医阁，我就知道他是秋凤梧。”</p>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尊敬你，”戴天说：“不但尊敬你的医术，也尊敬你是个君子，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p>
“加入青龙会，并不是自甘堕落。”风传神笑着说。”青龙会……”</p>
藏花忍不住问：“像你这种人，怎么会人青龙会？”</p>
风传神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p>
“就因为我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才会加入青龙会啊。”</p>
“是你向己心甘情愿的？”黄少爷问。</p>
“是。”</p>
“我想不通。”藏花摇头。“我实在想不通。”</p>
“这也许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p>
凤传神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在他的瞳孔深处里，却有着一丝淡谈的无奈。</p>
“可是我知道你绝不是青龙会他们那样狠毒无耻的小人。”戴天说。</p>
风传神又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我学医，本来就是为了救人。”风传神说：“因为我发现世上的名医们，十个中有九个半是蠢才。”</p>
“这一点我很同意。”黄少爷点点头。</p>
“可是到了后来，我学医已不是为了救人。”</p>
“你是为了什么？”戴天问。</p>
“到后来我学医，只因为我已经完全入了魔。”</p>
——无论做什么事，若是太沉迷，都会入魔的。</p>
“所以你就入青龙会？”黄少爷问。</p>
“青龙会只不过是个杀人的组织。”藏花说：“我就想不懂，跟你学医有什么关系？”</p>
“我懂。”戴天说：“青龙会虽然有很多可怕的杀人技术，却也有很多神奇的救命秘方，譬如说，我在竹屋里所喝的那种摄魂药‘罂粟’，若是用得正确，在疗伤治病时，往往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p>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p>
无论什么事都是这样子的。</p>
“你若是用的方法正确，砒霜也是救命的良药。”凤传神说。</p>
“砒霜是极毒，对治病又有什么用？”</p>
藏花还是不懂。</p>
风传神想了想。“医者意也，这句话你懂不懂。”</p>
“不懂。”</p>
“这就是说，一个人自己的意志力，是否坚强，往往可以决定他的生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