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真的萤火虫。</p>
郑宇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拢住,没想到就差了一点。</p>
旁边却传来“哎呀”一声,很是遗憾。</p>
郑宇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位全身淡蓝色汉式长裙,戴了个粉红色小猪发夹,发夹上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很是显眼,脸上却戴了个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的…小猪面具。不过,这个粉红色的小猪却很像后世的q版,看起来甚是可爱。</p>
他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今天这么严肃的“鹊桥”舞会上居然会有谁家的千金戴上这么样一个面具。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就想去捏一捏那个粉红色的猪鼻子。</p>
女孩子却没太在意他,反而努力去捕捉飞舞的萤火虫,一双修长的手灵巧地轻轻合拢,捧到自己面前,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递到郑宇面前,轻轻地说道:“给你。”…,</p>
郑宇想象这面具后面女孩子有些舍不得的模样,暗自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是你捉到了,自然是你的,我看看就好。”</p>
女孩子微微低下目光,嘻嘻一笑,小心翼翼地把双手捧到眼前,然后轻轻打开。</p>
好半天没动静。</p>
郑宇也有点奇怪,忍不住说道:“会不会……窒息了?”</p>
女孩子完全张开了手,一点绿色的光从她的手心里轻轻飞起,先是晃晃悠悠飞舞了一会,随即就欢快地绕着女孩子飞了起来,随后,又干脆绕着两个人轻轻飞舞。</p>
郑宇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这……不怕人?”</p>
女孩子噗哧一笑:“怕什么?你又不会吃它。”</p>
郑宇搔了搔脑袋,认真想了一会,点了点头。</p>
女孩子伸出手,萤火虫似乎认了主一般,轻轻地落在她的手上,绿光也黯淡了下去。</p>
“它累了。”女孩子轻声说道,“需要休息。”</p>
郑宇心中一动,呆呆地看着黯淡下去的萤火虫,目光复杂,半天之后叹了口气,很认真地点了点头。</p>
“它的生命很短暂,幼虫到成虫要蜕变五次,可生命却只有几天。这几天里它必须要繁衍后代,要不然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它存在的痕迹了。”女孩子轻声说道,“发光要消耗能量,可它却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发光来吸引雌虫,因为这就是它的使命呀。不过,累了也要休息。”</p>
郑宇搔了搔脑袋,又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p>
女孩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只会点头?”</p>
郑宇很认真地摇了摇头。</p>
女孩子一笑:“你怎么像块木头似的……怪不得跑到这里来,在里边没有女孩子理你?”</p>
郑宇认真地想了一会,很诚恳地说道:“我……在这种场合一般不太会表达。”</p>
他看着女孩子的目光似乎有些戏谑,不知为什么就有点不甘心,又补充道:“其实我平时比较忙,这种事情参与得很少,又觉得没什么意思。”</p>
女孩子笑着问道:“忙?忙着读书?看你有些呆呆的,不过倒不像是学校里的书虫,倒像是个军人……你是陆大的?”</p>
“少年班。”郑宇很认真地纠正道。</p>
“嗯。”女孩子点了点头,“的确有点像……不过看你不太像是学员,倒像是毕了业的。”</p>
郑宇呵呵一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耸了耸肩。</p>
女孩子轻轻吐了吐舌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波流转。</p>
郑宇看着女孩子转过身看着荷塘,也转过身去并肩静静地站着,感受着空气中轻舞的荷塘幽香。</p>
“人都要长大的。”半晌之后,郑宇轻声说道,“我们都有自己各自要承担的责任。在这个责任面前,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因为只有承担了这一切,才能得到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人生其实就是一种交换的过程,用一些东西交换另一些东西。”</p>
女孩子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郑宇,似乎要看清楚面具下面的那个人。</p>
“你看这层层叠叠的荷叶……一个幼芽要生长出来,获得阳光,就要努力伸展到高处,争取到自己的一番天地……”郑宇轻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开出纯洁美丽的荷花。人生也是同样的过程。努力进取,用汗水和其他东西交换更宽广的空间,更多的自由,并且绽放自己的光彩,用自己的一生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美好。做到了这一切,人有一天也会老去,然后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重新回到虚空。”</p>
女孩子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噗哧一笑。</p>
郑宇一时也有些泄气:“又怎么啦?”</p>
“觉得你很好笑啊。”女孩子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又闭上眼睛做严肃状,“明明年纪不大,却学着老成样子……”</p>
郑宇一呆。</p>
是啊,明明年纪不大,却非要学着老成的样子。</p>
按道理来说,他不过十八岁。可人前人后,说他的表现,三十可以,四十也可以,甚至说他八十也不是不可以。…,</p>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个年纪应该是什么样子?”</p>
“做里面那些公子少爷正在做的事情。”女孩子微微一笑,“对普通人用鼻尖看,对家室更显赫的看对方的鼻尖,对女孩子则是一派优雅风范,开口闭口就是学历,门第,志向。总之呢,处处要表现出自己是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p>
郑宇也忍不住有些好奇:“那我呢?”</p>
“你这人……”女孩子思索片刻,“按道理应该年纪不大,但我总觉得你和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你让我觉得有些……好像这里的这些事情,对那些人来说就是生活本身,而对你……”</p>
女孩子看着郑宇,很认真地说道:“只是生活闲暇的一点调剂。”</p>
郑宇如同被一个闪电击中。</p>
别人的生活本身……自己的调剂……两年来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动,他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露出了落寞的表情。</p>
“我能感觉得到,你很孤独。”女孩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隐隐带了怜悯,“你还很辛苦……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稍稍放松一些……”</p>
郑宇看着这个突然之间认真起来的女孩子,心头不知为何有些暖意,也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p>
“我能感觉得到,你说的话发自内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如此辛苦,如此寂寞,但我还是相信你。”</p>
女孩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向荷塘,不知为何,声音渐渐透出了些许寂寥。</p>
“你们这些男人,虽然辛苦,终究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我们这些女孩子,一生的命运却只能依靠某一个男人。男人的成年,意味着可以大展宏图。女人的成年,却意味着可以被男人挑选了。”</p>
郑宇忍不住说道:“也有选婿的说法。”</p>
女孩子一窒,微微有些恚怒。</p>
郑宇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后悔,有些担心女孩子一走了之,破坏了这股难得的气氛,正要挽回几句,女孩子却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你说的对,也有选婿的。说到底,门第高终归有门第高的好处。”</p>
郑宇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发自内心地长叹了一声,沉默不语。</p>
“总感觉你像是很有故事的人。”半晌之后,女孩子轻咬嘴唇,轻声说道,“方便给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女子说说吗?”。</p>
“我对女孩子可没这种歧视。”郑宇很认真地说道,“我一向很尊重女性。”</p>
“你的大男子主义是骨子里的。”女孩子摇了摇头,“我早看出来了,在你的心里,永远是事业第一的。你这种男人,要么是最好的丈夫,要么就是最坏的丈夫。”</p>
“怎么说?”</p>
“看他找了什么样的女人。”女孩子看着他,“对有些女人来说,你就是最好的。而对另一些女人来说,你却会让她们难以消受。”</p>
“因为你这样的人注定是一颗太阳,”女孩子很认真地说道,“灼烧自己,照亮宇宙,却也让你的周围危险无比。能够做你的伴星,少之又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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