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时,身上好像,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收尸。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为她烧纸。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
萤火穿白杨,中风入荒草。
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
这一瞬间,李杳杳觉得很不真实。
纵然那黄纸上写着泠泠的名字,李杳杳却觉得恍如梦中,自己,不是在烧纸给泠泠,而是,在烧给前世那个已经死在如锦剑下的自己。
眼下,她是左相贵女,泠泠是被打杀的奴婢。
其实——
泠泠,和上辈子的她,没什么不同。
同样的官家之女。
同样的突然有一天从云端跌落。
同样的不得不收起所有的骄傲,去低声下气,为奴为婢。
同样的——突然有一天,身遭横祸,死于非命。
透过泠泠,她仿佛把自己上辈子的路又走了一遍。
从官宦之女,到罪臣之女。
一朝跌落云端,被贬为奴,朝不保夕,人人可以践踏。
“泠泠,是个好姑娘,说起来,是我欠了她一条命。”黄咏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人各有命啊。这身份最贵的,命自然也金贵。这身份低贱的,命自然也低贱。在贵人眼里,她们的命,大概就和蝼蚁一样。死了就死了。不值什么。”
李杳杳幽幽道。
“是啊。我是真的觉得可怕。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但是母亲为了激励我读书,就把她打死。她的命,在母亲眼里,只是一个激励我用功的工具。和平民家拿来打小孩的鸡毛掸子没什么不同。”
“斯人已逝。若她泉下有知,能收到您烧给她的纸钱,应该在那边,也不再受罪了。”
“这只是我们自我安慰罢了。我并不知道泠泠埋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烧纸,她是否能收到。所以,我在纸上写得详细,希望她在那边能收到。不用和活着的时候为金钱所累。李姑娘,我想做点什么赎罪,但是,却毫无头绪。”
黄咏,有颗难得的善心。
他出身高贵,却和他那同样出身高贵,但随意打杀丫鬟的母亲不同,有颗怜悯弱者的心。
坦白说,之前李杳杳虽说没认真的考虑果是否这辈子就这样嫁给黄咏。
但是,也稍稍有时候会有一点点和黄咏喜结连理,以身相许报恩的想法。
可是现在知道了侯夫人这视人命如蝼蚁的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
再加上她上辈子也有凄惨的为奴为婢的经历。
她对这为忠杰侯夫人,感到十二分的害怕。
这忠杰侯府,她是实在没胆子进。
这——厉害角色,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但是,就算是不能结秦晋之好,她还是想为黄公子做些什么。
她决定,替黄公子实现补偿泠泠的愿望,算是稍稍偿还他上辈子的救命之恩。
“黄公子,关于你刚刚说的补偿泠泠。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只是有个隐隐的想法。但是没什么头绪,”黄咏脸色凝重起来,“我想善待她的弟弟。但是我母亲——肯定是一百个不同意。我——李姑娘,说来惭愧,我对府里买人这些庶务,一点也插不上手。我们家这些事,一直都是我母亲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