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嗓音沙哑，个人形象大打折扣。</p>
门口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正在哼哧哼哧地切着饮片。药铺不大，也没其他人，只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蹲在角落里磨什么药粉。光线实在太暗，也看不清那妇人模样。</p>
看来这间药铺的生意也不太好，也请不起伙计，连老板也亲自干活。</p>
“正要请一个学徒。”老者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上下端详着周行德，叹息一声：“看你模样应该是流民吧，可有户籍，在北京可寻得到保人？”</p>
这样的问题周行德这两天已经听到过无数次，早就审美疲劳了。</p>
如果回答说没有，估计那老头绝对不会同自己谈下去。</p>
周行德微微一笑，四下看了看药铺，反问道：“老板，看这家铺子也不大，应该没请伙计。我听人说，药房的伙计不太好找，不但要机灵懂事，还得知道药理，而且必须识字。”</p>
老者眼睛一亮：“你识字，懂药理？”</p>
“当然。”周行德大言不惭地点点头，提起老者开方子的笔就在纸上写道：“大承气汤用硝黄，配以枳朴泻力强；阳明腑实真阴灼，急下存阴第一方。”</p>
这段文字出自清朝名医汪昂所著的《汤头歌》，当年周行德在看《红楼梦》时，恰好文中就有这一段，恰好他却是记住了。如今随手写来，却也能将那老头忽悠住。</p>
再者，读大学的时候，周行德闲着无事，加上又有这个爱好，很练了几年毛笔字。工作之后，因为忙着赚钱，丢了几年，现在这一段歌诀倒也写得端正。只是，很久没用毛笔，感觉有些不顺。</p>
就这样的水准也足够了，明朝初年，识字率不过百分之五六，能写会算的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已足以挤进社会精英阶层。</p>
老者一看到这段文字，神情顿时一肃，赞道：“小哥的字写得不错，这是泻下剂大承气汤的方子，开得不错。你以前在药铺里干过？”</p>
周行德大喇喇地点了点头，镇定地回答：“是，当初在山东药铺干了十来年，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点的。实际上，以前在药铺当伙计的时候，店中人手不够的时候，我还帮忙开房子，配药，还兼帐房。”反正是忽悠，自然往大里吹，只要能留下来就成。</p>
中药房学徒的活也简单，反正照方拿药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p>
“你还懂记帐？”老者满脸惊骇：“小哥可以啊，真是拳打脚踢，样样来得。看你的字和方子，至少也得去谋个坐堂郎中的差使，本店本小利薄，只怕请不起你。”</p>
废话，让我做坐堂郎中，我也只能乱开虎狼药，这活儿可干不得。周行德心中暗笑，继续忽悠道：“老板，我是来应聘学徒的，又不要工钱，包吃住就可以了。”</p>
老者奇怪地看了周行得一眼：“如今，京城中一个坐堂先生每月至少一两银子，你不去大药房应聘郎中，怎么反到我这里来做学徒？”</p>
正等你问这句话呢，周行德换上一副悲戚的表情：“老板，实话同你说吧。刚才你没看错，我真是山东来的流民，家中亲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在北京也没有户籍和保人，否则也不会到你这里来做学徒。乱世的人不容易，还望老丈可怜则个，给我一口饭吃。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p>
说完，连连作揖。</p>
老者一脸的为难：“这……不好吧，若被查到会很麻烦的……再说，我只是这间药铺的柜台，收不收你，还得看东家的意思。”</p>
早说嘛，你既然没有话事权，还同我墨迹什么，浪费我的表情！</p>
周行德气得几乎要伸出手指对着这个糟老头的头顶就是两记暴栗。</p>
忍住气，周行德依旧一副既期待，又悲哀的样子：“敢问老丈，你们老板在吗？”他心中有些失望，店中只有这个老头和一个中年欧巴桑，估计老板也不在家。</p>
出乎周行德的意料，老头转头对那个正在磨药粉的妇人喊道：“云娘，这汉子也是个实诚人，身世颇为凄苦。更兼是个有本事的，你收不收？”</p>
“啊，你就是老板。”周行德张大了嘴巴，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p>
云娘偷听周行德和老人说了半天，听他说得可怜，眼圈已经有点红了。</p>
她站起身来，一张俏脸闪过，：“老岳，看他模样也是个可怜人，就留他下来吧。谁家没有点伤心事，谁都有落难的时候。想当初我们从苏州流落到京城，不也举目无亲，满腹辛酸。”</p>
一想起自己去世三年的丈夫，妇人眼圈也红了。</p>
姓岳的那个老头说“看这后生也是个老实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只怕我们店养不起人家吧。若你这要留，就签个卖身契约，在我们店干满十年才能走人。”</p>
老实人，周行德有些好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被人当成老实人还是第一次，感觉怪怪的。至于什么卖身契约，那就是个屁。</p>
真理在大炮的射之内，只要老子将来有所成就，你还敢强留我不成？</p>
“老板，岳老，我愿意签这个契约。”</p>
云娘叹息一声：“流落在外，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吧。看这位兄弟的本事也不是常人，将来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们替他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可以误了他的前途。契约就不用签了。”</p>
周行德没想到老板如此善良，却有些意外。</p>
无商不奸，云娘如此善良，难怪生意清淡。</p>
不过放心好了，某在这里替你撑场子，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药铺，就算是个小食摊，三年之内，也能帮你做大做强。</p>
谁叫我是一个现代人呢，肚子里的点子随便抛一个出来，就让你们受用不尽。呵呵，咱周行德不是个昧心之人，你投之以桃，我自然报之以李。</p>
他又朝云娘看了一眼，心中微动，这个女人长相虽然不错，也就能打个七十分。可却相当耐看。</p>
同三姐的阳光长腿比起来，云娘身上的一切都显得非常柔和，给人的感觉很舒服。</p>
总算能够留下了，周行德心中欢喜，正要道谢，药铺外面突然涌进来三个年轻人。</p>
这三人一身锦袍，儒雅英俊，卖相都很是不错，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公子。</p>
特别是为首那个十七八岁的公子，更是生得唇红齿白，白皙英俊。</p>
只见他手中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折扇，腰上挂着一枚羊脂玉佩，一进药铺，顿时让众人眼睛一亮。</p>
可惜，那云娘一见这个公子，身体就是一颤，面上也失去了血色。</p>
至于岳老头，立即走到那三个少年人面前不住作揖打拱：“可巧，公子怎么过来了？”</p>
“岳老丈，听说你们铺子里请学徒，你看我合适不？”小公子轻飘飘地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落到云娘身上，片刻也不肯挪开。</p>
这样的目光周行德最熟悉不过了，这就是所谓的色眼吧。以前在酒吧里混日子的时候，可没少看到，都是寂寞男女，都他妈一个样。</p>
估计在这鸟公子眼睛里，云娘已经被他用眼睛强女干一百遍了。</p>
看得出来，这个纨绔是在打寡妇老板的主意。我那个切，什么眼光，这女人三十出头，姿色也是寻常，你他娘也想下手，什么审美品位，恋母情节吗？</p>
岁月如刀，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再美的人，一到年龄，总抵不过青春年少。</p>
不齿小公子的同时，周行德心中也是恼火：好不容易谋到一份差使，你跟我抢什么？要想泡妞把阿姨，有的是一千种方法，有必要过来当学徒装1？</p>
这不是胡闹吗？</p>
和我抢工作，老子跟你没完！（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