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动自然以金幼孜为主，赛哈智和周行德为副。</p>
赛哈智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他的汉语也非常之渣，说起话来口中像是含了个枣子，你得想半天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p>
比如刚从皇帝那里出来，金阁老就问：“赛指挥，这次去抄秦学政的家究竟如何布置？”</p>
赛哈智就说：“阁老且放心，在秦大人从山西进京的那天起我北衙就在他家附近安排耳目监视。”这句话就让金幼孜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p>
“那么，最近秦学政那边可有动静，须防备他转移资产。”金幼孜自从做内阁学士以来就与钱打交道，如今皇帝北征在即军费问题迟迟没有落实，让他不觉有些心浮气躁。</p>
周行德听得不住摇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学政的家底究竟是何情形，只怕金幼孜这次要大失所望了。</p>
同样知道底细的还有赛哈智，说来也怪，这个锦衣卫生特务头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不将这个关节说穿，只一笑：“阁老放心好了，秦学政从进京以来就没出过家门，也没有任何转移财产的迹象。如今朝廷财政吃紧，抄了秦大人的家，也算是给阁老的一件大物理。”</p>
“物理！”周行德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了，忍不住要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激动地摇晃：“哥们，你也是穿越过来的？”</p>
可仔细一想，这才弄懂，原来赛指挥说的是“礼物”，这一点从赛哈智面上讽刺的笑容中就可以看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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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哈智：“阁老，周大人，你们二位且去内阁值房等着，我这就去调集人马过来，咱们这才去秦大人的府上。”</p>
“也好。”金幼孜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肢势：“赛大人请便。”</p>
内阁值房本在皇城中正阳门之后，和六部挤在一块儿。但自从开始修建西苑，皇帝也常年在此办理政务，大明帝国的政治中心有朝中海、南海一带转移的趋势。因此，内阁也在这里设了值房，不两步就到了。</p>
实际上，从永乐年开始大修西苑以来，明朝历代君主都不断扩建，比如后面武宗时建设的豹房，嘉靖皇帝又在豹房的基础上继续维修。到最后，这里终于变成明朝的政治中枢。</p>
到了值房，吕震握着周行德的手亲热地说：“周大人，说起来咱们如今也算是同殿为臣了，这大过年的，有空去我家坐坐。”吕震倒记得周行德这个人，其实，他女婿张鹤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周行德。</p>
可惜当初周行德职位卑微，他吕大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p>
如今的周行德不但是刑部给事中，又能直接参与朝廷军国机要，看样子，皇帝也很信重此人。如果不出意外，京城政坛上将升起一颗夺目的新星。</p>
此人才华出众，为人又精明，日后成就不可限量。</p>
好在周行德当初能进入官场，全靠他吕大人从旁提携。</p>
“我吕震也算是慧眼识人了。”吕震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得意，对周行德越发地亲热起来。</p>
周行德却有些尴尬，说起来自己能做官，还真靠了这个吕大人，这种恩情自然是没齿难忘。可如今张鹤这个迂夫子对自己意见颇大，上门去，须防着被他骂。</p>
只讷讷几句敷衍半天。</p>
吕震这人是典型的中国式官僚，油滑胆小，可却不是笨蛋。如何不明白自己女婿和周行德直之间的不愉快，用长辈的语气和蔼地说：“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冲动，一言不合就闹将起来，可说起来彼此也没有深仇大恨是不，我去同张鹤大人说说，你是给事中，也是要大用的，将来处理公务未必不同张鹤有所交集。若不能将相和，耽误了国家大事却是不好。这一点，我就要说道说道你了。”</p>
周行德也想同张鹤和好，毕竟是朋友，弄成现在这种样子也没意思，就道：“是，就依部堂大人的意思。”</p>
吕震欣慰地摸着长须：“如此就好，那本官就回去了。哎，年纪大了，熬不了夜。”</p>
金幼孜在旁边早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道：“吕部堂，你想就这么回去吗？”</p>
吕震愕然：“阁老此话何意啊？”</p>
金阁老：“反正已经迟了，不如就在值房歇一宿好了。”</p>
吕震突然明白过来，叫道：“阁老，你这是要将本官扣下来吗？”</p>
金阁老只是冷笑，却不回答。吕震这人最是滑头，而他一力提携的周行德也是个滑头。大滑头加上小滑头，倒做了一路。这二人做事做人都没有原则可讲，须防备吕震走漏了消息，给秦学政从容布置的机会。吕部堂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鬼才知道他同秦学政有没有来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