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将惺忪睡眼睁得黄豆般大的蔡瑁,一手抓着惊恐的哨骑,像审问犯人般道。
“军师……蕲春……沦陷了……”哨骑吓得两腿发软,生怕蔡瑁听完这个消息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不可能!”蔡瑁惊呼一声,脸部肌肉扭曲着大声质问道:“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嘛?我在蕲春留有五千守军!江东军哪来的兵力,能在不被我们察觉的前提下,一夜之间攻克蕲春?!”
哨骑颤声道:“小的……小的也不知情,据逃出城的弟兄说,敌军趁夜以火来攻,弟兄们防备不足……”
蔡瑁摆摆手,示意哨骑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已经听明白了,显然因为先前战事太顺,使得留守在蕲春的守军们太过大意,根本没考虑过会有敌军绕过战线前端,夜袭蕲春。
所谓骄兵必败,这大意轻敌之下,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
而且要说大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然的话,又怎会只留五千人守蕲春?若是再多增添些守军,蕲春也未必会在一夜之间就反复易主。
只是这个结果,着实让蔡瑁难以接受。
寻阳城内粮草不多,眼下对蔡瑁而言,失去了蕲春为大军提供补给,再想直接攻陷庐江,希望是极其渺茫的。
摆在蔡瑁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整合兵力掉头重夺蕲春,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进攻庐江,要么彻底放弃这次进攻庐江的计划,集结兵力,弃寻阳返回荆州。
思来想去,在权衡利弊以及风险过后,蔡瑁内心总有一万个不情愿,最终还是下令全军拔营返回寻阳,待部队汇合后,撤回荆州。
只是临行前,他向哨骑问了这样一句话:“你知不知道,这次江东负责指挥的人,究竟是谁?!”
可以说,来势汹汹的荆州军此次无功而返,全是因为对手的指挥过于狡猾,每一步都让蔡瑁感到处处受限,难以发挥自身的兵力优势。
若不是先前已收到确切消息,称周瑜确实已经乘船返回江东,蔡瑁甚至怀疑是周瑜亲自在敌军中指挥这次战斗。
哨骑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才恍然向蔡瑁道:“军师,小的想起来了,据说是个叫楚云的人……似乎并非江东之人,好像和朝廷有些关系……”
楚云的名声虽早已名扬四海,但个别小人物还是不曾听过他的事迹。
“楚云……楚云?!”蔡瑁见了鬼似的惊叫着,头上的冷汗自两颊下流不止。
“军师……您怎么了?难道您认得此人?”这哨骑见闻不足,首次离开荆州的他,自是不知道楚云的相关传闻。
蔡瑁像看怪胎一样看着这哨骑,问道:“你没听过楚云的大名?”
“没……没有……”明明没做错什么,哨骑却像闯下弥天大祸的孩子似的,缩着身子退了一步道。
“此人自横空出世以来,指挥过形形色色的战事,无论对手多么强大,他都不曾败过!”蔡瑁脸色凝重得有些可怕。
“据说,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哨骑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蔡瑁心态崩溃地继续说着,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冲身边那微不足道的哨骑发泄。
“该死的孙策、周瑜,当真无耻至极!居然勾结曹操,请来这等‘救兵’,难怪周瑜有恃无恐,在这种时候还敢毫不拖泥带水地返回江东!”
显然蔡瑁虽然对自己的领兵征战的本事很有自信,但作为荆州真正的高层,他所收到的情报都是具体的事情经过,而不是百姓们三人成虎的谣言,楚云的战绩他是一清二楚,所以即使他再狂,也自知绝非楚云敌手。
“早知如此,便带上蒯氏兄弟随军出谋划策……”
起初蔡瑁觉得庐江已是囊中之物,为独揽大功,便拒绝其他谋士相随,现在看来,蔡瑁因此着实吃了大亏。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蔡瑁再怎么总结经验教训,到头来还是只有返回寻阳城,整合余下的四万多兵力。
当他率军离开寻阳,靠近蕲春时,经过观察、打探,果然现在的蕲春城内两万余江东将士已是严阵以待,自知无法攻克城池的蔡瑁,在清点军中粮草后,只得望城兴叹后,黯然离去,向荆州返回。
——
两日后。
经过乔紫青的尽心照料,伤势大有好转的孙策,在听到大军收复失地,蔡瑁被赶出蕲春郡时,先是大喜过望了好一阵。
可是这开心的劲儿一过,他就又沮丧起来,而且心情比先前战事悬而未决时更差。
少年时期便驰骋沙场的孙策,对这场仗有多艰难,心知肚明。
但在楚云的指挥下,江东军不但胜了,而且是以极小的代价,打得蔡瑁狼狈至极,虽说没给荆州军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在起初战局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能凭借其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几乎就是一个奇迹。
一想到这位能创造奇迹的天纵奇才,却不能长久为自己所用,这孙策的心情,自然就愈发失落起来。
甚至,连不该生出的心思,也开始在其内心深处滋生。
可是当他看着眼前乔紫青照料自己时那温柔关切的眼神,再想起周瑜临行前曾说过的话,一向杀伐果断的他,此刻内心也难免犹豫起来。
“伯符,有楚云妹夫在,蔡瑁之危不值一提,但此役过后,你可莫要动了其他的歪心思,否则只会适得其反,给江东埋下祸根!”
这,是周瑜临行前,向孙策交代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