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曹军精骑或许也没有张郃说得那么夸张,但张郃先前的言论,绝非是单纯在替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也就是说,曹军那支精骑们,哪怕不是天兵下凡,但绝对是一支精兵猛将组成的劲旅。
“可是主公,如今营中尚有不少粮草,若是主公您率军紧急向延津驰援,这些粮草如何运输?”
“这有何难?留下辎重部队看管即可。”
袁绍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主公!这若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之际呢?您一旦率大军离营向延津赶去,敌军若是杀进营里,辎重兵们如何抵挡得住敌军的铁蹄?”
“照你这么说前怕狼后怕虎还打什么仗?再说曹军的骑兵都跑去攻打延津了,步军至少也有两、三天后才能赶上来,你担心得太多余了!”
袁绍躁动地扇着手,脸色愈发不耐烦。
见袁绍打定主意要向延津方向驰援,沮授知道自己现在磨破嘴皮也扭转不了袁绍的决定,反而会突增彼此间的矛盾,只得仰天长叹,悻悻作罢。
进来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沮授已记不清自己有过多少次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
曹军的明枪暗箭阴谋诡计固然难以应付,可他终究能在黑暗之中开辟一条路来,洞察到敌军的目的。
可是,当他面对袁绍的盲目自信刚愎自用,却实在是束手无策。
即使看得再通透,主公不信,他又能如何?
唯有叹息而已……
——
在袁绍的坚决命令下,还昏昏欲睡的袁军只得强撑着穿上各自的战甲,匆匆离开营寨,向北面的延津方向驰援。
更要命的是,这些可怜的步兵哪怕赶路也只能依靠两条腿来奔跑,而曹军的战马们在昨日奔跑了数个时辰,但仍有余力。
况且,负责做饵引诱袁军追击的,还是昨日几乎没怎么参加正面战斗的孙策本部。
看着袁绍当真率军十万火急地离开营寨追着孙策而去,在远处藏身于黑夜中暗自观察的曹昂,实在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师弟,父亲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你是真的把袁绍给看透了!他真就如你所料,率军去追伯符将军了!”
“只因他过分看重延津的得失,却一叶障目无法看清眼下的局势。”
楚云的俊俏面孔上并没有洋溢着得意之色,而是轻描淡写地道:“师兄不必着急,等袁绍彻底走远,破晓之时,你再动手!”
“好主意,那个时候这些辎重兵肯定也都在酣睡,我一出手,定能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哎!可惜了那些粮食!一把火烧了着实让人心疼啊!”
贪吃不足蛇吞象,曹昂一想到自己能大破袁军,又将视线盯在敌营的粮草上。
“没办法,咱们只能尽量多拿一些,拿不下的,唯有一把火烧了。”
这次楚云没有携带先前做好的运粮马车,而携带过多的粮草会降低全军的机动性,这让楚云断了冒险贪粮的打算。
只要保证将士们的安全,尽可能压低不犯错,减少战损,那以后能从袁绍手里弄到粮食的机会,多得是!
开玩笑,那个袁绍袁本初啊!在乌巢白送给曹操几百万石粮食的大善人!
曹昂可以确信,这一夜,是他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来,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
除了瞪大眼盯着袁军那一成不变的营地之外,他这一整晚是什么都没干。
终于,熬到黎明时分,旭日自东方缓缓升起,让本就回春的大地再次重获勃勃生机。
“师弟,是时候了,我可以动手了吧?!”
曹昂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比要入洞房的新郎官还要激动!
“可以了!师兄,万事小心!”
见曹昂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楚云除了含笑叮嘱他两句以外,当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甘宁!许褚!吴尘!陈昭!准备好了吗?”曹昂如战前提气般冲羽林诸将们问道。
“终于可以战个痛快了!”
“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俺也一样!”
“好!”曹昂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道:“羽林骑听我号令!冲锋!”
一阵擂鼓般的马蹄声,将还在睡梦中的袁军辎重兵们纷纷惊醒。
然而还不等他们穿上盔甲拿起武器,曹昂等人的战马,就已经冲到他们的面前。
直接冲到松散的步兵堆里,羽林骑们无疑是各个化身来自炼狱的修罗。
在使用长矛、马槊完成第一轮冲锋后,羽林骑们开始更换环首刀,于敌军人群中肆意砍杀。
前一刻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袁军辎重兵们,本就不敌羽林骑们还要仓促迎战,大多在毫无反抗空间的情况下,就被一刀砍翻倒地。
曹昂每挥出一剑,就能取走一个袁军的性命,与先前徐州之战时不同,曹昂发现袁军的单兵素养与吕布麾下的士兵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些弱旅连俘虏招降的价值都没有,哎,袁绍也不过就是仗着兵多粮多罢了。”
发出这般感叹,曹昂不再犹豫,下令对袁军斩尽杀绝。
寥寥三千辎重兵,先前就有至少千人死在羽林骑们的第一轮冲锋下,有的刚走出营帐就被一枪捅穿胸口,也有还没拿起刀剑盾牌,就被高速奔驰的战马撞得整个人飞出几丈外吐血身亡。
此刻一息尚存的袁军们绝望之下选择投降却不被曹昂纳降,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战至全军覆没。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营寨中的袁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楚云率众入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几乎没有任何波动时,才迟迟为自己的麻木发出一声叹息。
收起自己悲天悯人的心情,楚云看向斩获颇丰的曹昂,道:“师兄,事不宜迟,趁袁绍还蒙在鼓里,咱们快点装运粮草,装不下的也别心疼,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