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原本肃静的大堂之中,足以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白峰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这随郭玉儿一同而来的人,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
而曹安民则是浑身一震,总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白峰仔细打量了楚云一番,见此人低头不该以面目示人,但从边缘的面部轮廓就足以看出,他不过是个少年,当下放心不少。
他事前早就调查过,这郭凯一家的背景并不深,想来眼前这小子也不过是个愣头青,绝不会是某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方才的话,是你说的……?”
白峰的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敌意和威胁之意。
“是我说的。”
楚云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笑着应道。
“你知道在公堂之上闹事,会有什么下场么?”
“我不知道。”
楚云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是挂着笑呵呵的模样,反问道:“不过,你知不知道身为官吏,收受贿赂栽赃陷害百姓,会有什么下场么?”
“竖子!你找死!”
白峰怒不可遏,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楚云的鼻子破口大骂。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
“啪!”
然而,下一刻,一记巴章突如其来地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扇得他眼冒金星。
等他眨眨眼回过神来,才发现,扇自己巴掌的居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曹安民。
曹安民虽然狠给了他一巴掌,眼睛却已不在他的身上。
他正以一种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少年人。
嘴唇,双手,双股都在不住颤抖,曹安民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云……云哥……”
他哽咽着看向楚云,激动得已是热泪盈眶。
按说他的年纪其实还是比楚云要年长几岁的,只是他对楚云太过敬重,以弟自居。
这数月以来,曹安民都把楚云视为自己的偶像,后来,在楚云的教导下,自己得以成长,摆脱废物之名,他更是将楚云视为自己最大的恩人!
其实前些日子楚云回来后,他收到消息也激动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不过他觉得楚云一跃成为车骑将军,他若是这个时候登门拜访,难免有被楚云误会目的不纯,才只能暂时作罢。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楚云!
被抽得脸颊红肿的白峰,还没反应过来楚云是谁,他正奇怪,以曹安民的身份,曹氏宗族的子弟,见到一个少年人,有必要激动成这样?
下一刻,曹安民直接离开座处,一步一顿如老翁般缓缓走到楚云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下官……拜见车骑将军!”
曹安民不敢攀附交情,如履薄冰般哽咽道。
见状,楚云莞尔一笑,搀扶他起身,道:“自家兄弟,你这样不是让旁人看笑话,快起来。”
听楚云的语气没有责备之意,曹安民明显松了口气,支吾着解释道:“云哥,我……”
楚云抬手拦住他,抢先道:“没关系,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里,你没有让我失望。”
其实楚云确实看得出,曹安民最近一直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做好力所能及之事,从他对郭玉儿的态度就能看出,他绝非欺男霸女的恶官。
而且,曹安民对自己的敬重,楚云同样心知肚明,这小子确实不算有本事,但素来重情义,否则当初曹昂也不会那么照顾他。
听楚云对自己算是有所褒奖,曹安民如释重负之余,开始不好意思地脑起头,憨厚笑道:“云哥,你这就太过奖了……”巘戅戅
“你先别急着高兴,你虽然无过,却也有不足之处,否则,又岂会任由宵小蒙蔽,险些冤杀好人?”
楚云话音一落,曹安民顿时脸色大变,冷眼看向那已经瘫在地上的白峰。
那白峰本就是奸猾之辈,见曹安民这般敬重眼前这少年,又听了曹安民的称呼,他自然也终于猜出这少年人的身份。
当朝车骑将军,丞相义侄,楚云!
见曹安民看向自己,白峰顿时连一点儿挣扎的心思都没有,开始绝望地一个劲儿“砰砰”磕响头,颤声道:“车骑将军大人饶命!县令大人饶命!车骑将军大人饶命!县令大人饶命……”
之前还嚣张跋扈,对郭玉儿喊打喊杀的他,现在简直像是落水狗般落拓。
白峰知道以楚云的身份,要抄查他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说楚云这等天大的人物插足这件事,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能证明他收受贿赂栽赃郭凯。
退一万步讲,就算找不到任何证据,又如何?
堂堂车骑将军,要治他一个小小功曹的罪,还需要理由,需要借口么?
而曹安民的脑子虽不算太灵光,此事也明白,郭玉儿的话定是事实,这功曹白峰不但把自己收受贿赂陷害百姓,还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曹安民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本想当场下令将他压入大牢,可他毕竟和楚云耳濡目染有段时间,知道楚云在场,自己不该擅自做主张,当即开窍道:“云哥,该如何处置此人,还请您发落。”
“呵呵,且让他先把他知道的都吐出来吧。”
楚云冷笑着回答道。
曹安民心领神会,瞪向白峰,道:“快说!究竟是何人向你行贿,还让你栽赃嫁祸郭凯?!”
这话直问得白峰如被五雷轰顶,也不知该答还是不答。
答,那就等于彻底出卖藏身幕后的许攸,许攸非但不会保他,还会想方设法与他撇清关系。
可是,若不回答,那不但牢底坐穿,只怕还要经受严刑拷打,唯一的希望,就是许攸也许会动用势力,将他捞出去。
然而问题来了,许攸再有势力,又如何能比得上楚云手眼通天?!
如此简单的选择题,让白峰犹豫了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回禀县令大人……是……是军师许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