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当然看得出许褚、甘宁二人这是要撤回去整顿乱作一团的曹军人马。
但他并没有出手阻止,或继续追击二人,而是放任他们离去。
这并不是赵云不想,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之前他占了上风,只是因为许褚的麻痹大意,失了先机。
如果二人现在联手与赵云缠斗,用不了二十招,赵云必败。
赵云身负重任,决不能轻身犯险。
更何况,他的任务本就不是与敌将拼个你死我活,诸葛亮指派给他的任务只有以火攻夜袭敌营,然后趁着敌军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对曹军造成更大的损失而已。
眼下,对赵云而言,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记住甘宁、许褚这实力不俗的二位敌将之后,赵云叹了口气,提枪勒马,也重回自家将士们之中,开始指挥作战。
双方的主将归来,慌张的将士们顿时有了主心骨。
火焰无情地吞噬着营寨的残骸,仿佛木炭烧着的烟气四散,呛得双方将士们是不住咳嗽。
曹军这边,将士们焦急地你来我往取水救火,可此处有林却并不接近溪流,营中存水有限,连原本准备食用的水都用上,还是难以熄灭这场大火。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甘宁看向许褚,皱眉道:“仲康,火势太猛,我们必须放弃营寨,带弟兄们杀出去!”
许褚看着这些日子带领弟兄们辛辛苦苦,一木一砖一瓦亲手建立而成的营寨,在烈火的吞噬下,已成断壁残垣和无数焦炭,这心里别提有多心疼。
可是心疼归心疼,他知道甘宁说的话一点儿不错。
营寨弃之可惜,却也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再在此处纠结,只会让更多的弟兄们白白送命。
“好,你让兄弟们别再舀水救火了!没用的!
你带救火的弟兄们先撤!他们身上没盔甲,跑的也快!我替你们断后!”
甘宁一听马上急了,皱眉怒道:“什么话?!要走一起走!我岂能丢下你不管?”
“你放心,我不是抱着要牺牲自己的想法这么说的,兴霸,这种时候,咱们就别像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了,行吗?!”
听许褚这么说,甘宁只能一咬牙,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兄弟,你一定要跟上,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再杀进来救你!”
“知道了!”
二人当机立断分工完成,甘宁集结大部分还活着的人马向外冲杀。
好在来此筑营之前,曹昂为以防万一,曾给甘宁、许褚二人拨调了四千羽林骑。
而这些羽林骑们和马厩都在营地中央,未曾被火焰所伤,这时尚能发挥全盛时期的作战能力。
甘宁手持双戟,亲自率领羽林骑们冲在最前沿,刘备军兵力本就分散,再加上数量上,即使曹军一片混乱,可是能听从甘宁号令的将士们还是多于刘备军,因而在羽林骑们的冲锋下,曹军们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赵云见甘宁身边的骑兵们各个骁勇善战,感慨之余,也知道再去追逐对方已是无用,便率领本部骑兵,对正负责断后的许褚发起包抄。
许褚见赵云掉头杀回来,战意大起,本想与赵云一决胜负。
可环顾四周,先前因大火至少折损了五分之一的人马,一大半以上的人马都被甘宁救出营寨,自己身边只剩下寥寥三、五千人,这时候要和仍有一眼望去就知道近万人的敌军抗衡,许褚可不愿吃这份亏。
“看样子兴霸已经顺利冲出去了,掀出这么大的缺口,我也得趁敌军还没完全把突破口重新封死前,带剩余的弟兄们冲出去才行。”
许褚冷静地分析着战场的局势,周边燃起的熊熊烈火,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不要再莽撞冲动。
见许褚避而不战,扭头就走,赵云明知对方不是胆怯,却还是扯着嗓子讥讽道:“莽夫!只知道夹着尾巴逃跑吗?!”
如此低劣的激将法,当然无法撼动许褚的意志。
将赵云的讥讽之言置若罔闻后,许褚路过一名受伤的校尉,在策马疾驰之时,猛地身处手臂,将其拉上胯下战马的马背上。
“多谢将军!”
校尉当场感动得是热泪盈眶,在这种危急关头,人人自顾不暇,许褚身为将军,还能去顾及他们这些麾下将士的死活,实在是难得。
许褚时不时回头看向穷追不舍的赵云,也无暇去理会感动涕零的校尉。
好在赵云过去的战马已经寿终正寝,现如今胯下所骑的战马是荆州本地产的白马,模样倒是好看,可惜中看不中用,无论耐力还是爆发力,与许褚胯下的凉州宝马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看着许褚是追不上了,赵云索性带着骑兵们对其他曹兵发动冲锋。
毕竟,曹军的步兵们可没有西凉骏马,他们本就疲惫,被骑兵这么一追,当场被赵云等人一轮骑射射翻不少。
许褚看得是心如刀绞,可他知道自己停下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打进去。
他唯有把心一横,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对不起了!兄弟们!”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睁开眼时,任凭身后惨叫声连连,也无法再撼动他那颗已经强行被冰封的心。
——
昆阳城内。
“公子!公子!大事不妙!快醒醒吧!”
正在睡梦中的曹昂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恍惚地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吴尘正摇着自己的手臂,焦急地催促着自己苏醒。
“老吴……?”
曹昂揉了揉脑袋,迷糊地问道:“你不是昨日回来给大营的弟兄们取粮食么?怎么还不回营?留在昆阳做什么?”
面对曹昂一连串的疑惑,吴尘心急如焚,只能简洁有力地大声解释道:“末将本想今夜回去,可已经回不去了!
公子!敌军夜袭我军大营,以火攻营,您再不起来集结兵马救援,兴霸和仲康,就有危险了!”
“什么?!”
曹昂瞬间像被人捏了一把大腿使得失声大喊,整个人如蓄满力的弹簧似的,猛然从床榻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