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嘴上用“贵客”称呼着楚云,但看向楚云的目光却格外轻蔑。
在他看来,这也许只是甄氏府上某个不知礼仪的少年,贸然闯进用来待客的大堂,还擅自坐在本该属于贵客的座位上。
这么做的原因,是胡县令想借此讽刺甄尧几句,发泄一下以往自己对甄氏低头而产生的怨气。
显然,他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权威,已经无需再忌惮甄氏。
“有了靠山就如此自鸣得意,哼,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知道对方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的甄尧,此时非但不气,反而心里满是幸灾乐祸。
“哎呦,忘了替您介绍了,这位确实是我们甄府上的贵客。”
甄尧按照先前楚云早就安排好的“剧本”如是说道。
“哦?不知这位是?”
胡县令没想到自己的戏谑之言竟然恰巧言重,可看甄尧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笑或者用借口掩饰着尴尬。
“我的大名,你这狗东西,也配问么?”
楚云瞥了一眼胡县令,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眼神,看着如一坨肉球般的胡县令。
胡县令长满横肉的脸顿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他侧过身向后斜视一眼,确认那些负责保护自己的随从都在,他顿时底气十足。
他没有急着理会楚云,而是看向甄尧问道:“甄尧,你这是什么意思?请我来此,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羞辱我?!”
在他看来,那个坐在圆桌旁少年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甄尧授意的。
先前在盗墓贼的问题上,他与甄尧已有分歧,言语上也稍有摩擦,彼此之间确实产生了不快。
但胡县令没想到甄尧会这么幼稚,用这种三岁孩童才会想到的手段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胡县令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说话质问甄尧的功夫,胡县令已经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负责保护胡县令的恶奴们,像包饺子似的绕过胡县令,将身处圆桌旁的楚云团团围住。
不仅如此,他们之中不少人还从怀中取出短刀一类的简陋武器,全然不顾这是在甄氏的府上。
“大胆!竟敢在车骑将军面前舞刀弄枪!”
约摸着是时候帮楚云摊牌的甄尧抓住时机,当即厉声呵斥。
他这一声大喝如晴天霹雳,吓得胡县令和十位恶奴下意识地全身哆嗦了一下。
可紧接着,胡县令骤变的脸色就恢复了镇定,肥胖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冷笑。
“我说甄尧啊甄尧,你该不会是疯了吧?你当你是赵高,在这‘指鹿为马’,随便找个小娃娃,就说他是车骑将军?!你信不信我将此事上奏朝廷,让你们甄氏满门抄斩!”
胡县令当然不会相信坐在圆桌旁的就是楚云。
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以楚云的身份,去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备受关注的大新闻。
先前日子楚云凯旋返回邺城,众人皆知,别说以他的身份本不该来到无极这样的小地方,就算是来了,身为无极的县令,胡县令也自认为不可能没收到任何风声。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胡县令看来,以甄尧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与楚云这样的大人物搭上线,否则的话,以先前他与甄尧发生的口角,甄尧早就可以借助楚云的力量,对他还以颜色。
甄尧没再理会胡县令,反而用看待死人一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啪!”
楚云打了个清脆的指响,这也意味着他要结束这荒唐的闹剧了。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早已埋伏好的亲卫们,在马超、王平以及曹休三人的带领下,从屏风后、走廊拐角等位置纷纷杀出,反将胡县令和他手下的十位恶奴围在中央。
与恶奴们手上的一堆破铜烂铁截然不同,亲卫们全部手持锋利的制式环首刀。
昨夜,楚云已经借助甄府的势力,将军械成功从城外运进城,并搬运到甄府内。
看着明晃晃的刀光,方才还颐指气使的胡县令身体仿佛失去支撑一般,“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两腿发麻,站都站不稳,身体剧烈颤抖的同时,大脑疯狂运转,企图消化着眼前的讯息。
他本以为这些亲卫们可能是甄氏的人,但当他看见他们手中所持的环首刀以后,就不得不否认了这个猜想。
只要当今魏王麾下的军队,手上才有如此制工精良的环首刀,至少在冀州地界是这样没错。
他唯有推翻先前的猜想,重新理清思绪。
别看此人身形臃肿,大脑的反应倒是不满,不过数息之间,他就扑通一声跪在楚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着求饶:“车骑将军饶命!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看着不断叩头,嘴里反复重复着“罪该万死”四字的胡县令,楚云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停!停!停!”
楚云抬起右手,掌心朝着胡县令,做出制止对方继续哀求的行为。
仿佛看到希望的胡县令用眼泪汪汪的神情看向楚云,与先前的嚣张跋扈相比较,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令楚云再次于心中感慨:这些混迹于官场底层的家伙,还真的都是一些能屈能伸的人物。
“知道我为什么来无极么?还特地专程让甄尧请你过来?”
楚云开始了独特的“审讯”。
“下……请恕下官愚钝,下官不知……”
胡县令嗫嚅着回答道。
“装傻充愣是吧?”
如此戏谑地反问了一句,楚云没有逼迫胡县令继续回答而是发出了一声刻意为之的咳嗽。
随着咳嗽声的响起,面若寒霜的马超最先动手,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佩剑,手起剑落。
眨眼之间,银色的剑芒一闪,一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恶奴,人头已然落地。
如涌泉般向上喷涌鲜血的尸体失去了首级,仿佛被一阵微风吹过的残枯树枝般,应声倒地。
不知是马超的有意为之,还是巧合,人头刚好滚落到楚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