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终于能开点窍了。”
楚云难得一次对王平露出这般欣慰的神情。
“学生让老师费心了……”
生怕楚云对自己的悟性之低感到失望,王平面露惭愧之色。
但他没想到,楚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一番真心话。
“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悟性不够。”
闻言,王平眼神一怔。
他没想到楚云如此直接地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楚云一直鞭策王平,严格来说也是有私心包含在其中的。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曹操已经隐隐有将未来辅佐曹昂的重任交到两人的手上。
其一是楚云,其二则是郭嘉。
但楚云心里另有打算,他并不想在天下太平之后继续执掌大权,而是计划着急流勇退,另有打算。
可是要把如此繁重的任务全部压到郭嘉一个人身上,身为挚友也是老友,楚云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所以,楚云才会冒出把王平培养成自己接班人的心态,对他极力鞭策。
然而王平毕竟年纪尚浅,要在短期内达成楚云那高得几乎不合理的期望,完全是不可能的。
楚云揠苗助长般的教育,也难免给王平造成了过重的负担。
但楚云并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想做非常之人,就要行非常之事。
要做楚云的弟子,享受这种智慧的传承,以及身为楚云弟子的特权,王平自然也就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
这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听完楚云这句莫名其妙的安慰,王平却没来由地感到心情大好。
“老师,学生还是有不懂的地方。”
“你尽管问。”
“老师先前已经‘投石问路’试探过,咱们无论跟这酒楼里的人说什么,恐怕那些细作也一定会对酒楼的人刨根问底。
这样一来,如果酒楼里的人说漏嘴或者出卖咱们,咱们的真正意图不就暴露了么?”
王平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如果刘琦、刘备还有诸葛亮知道这伙“信使团”真正的来意居然是散播流言蜚语,从拉拢民心到瓦解城内守军的军心,恐怕他们会一声令下,把包括王平和楚云在内的所有人都关进大牢。
若是再一个不小心,被人认出楚云的真实身份,那可就真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楚云本来很想说“这你都想不明白吗”,但是心想近来自己已经把王平的自信心给摧残得不成模样了,如果再这样打击下去,他这个唯一的得意弟子,怕是要彻底步入自闭状态。
“好吧,我简单解释一下你就懂了。”
楚云假意在等着美酒佳肴上席,实则一边观察着远处那伙荆州细作的动向,一边跟王平加以解释。
“你认为,现在襄阳城内的百姓,知不知道我军与刘备、刘琦联军之间孰强孰弱?”
“学生以为,如此明显的事,百姓们不可能被蒙在鼓里,他们自然知道我军实力远在襄阳守军之上。”
“嗯,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么,百姓们现在对城内守军的敬畏之心,怕是也不复以往,只要我们以金银收买,再交他们一个用来搪塞细作们的借口,这些平日里本就喜欢传播流言的市井之徒们,还会对刘琦、刘备他们抱有绝对的忠诚么?”
说到这里,王平终于后知后觉地把楚云的话给消化了。
“学生明白了,刘琦、刘备在襄阳城中的威信远非昔日的刘景升所能比拟。
百姓们的心思也并非向着他们,只要有利可图,就算让这些人出卖刘琦、刘备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正是这个道理。”
楚云终于由衷地点了点头,虽然为了蒙蔽远处一直时不时偷偷观察着这边的襄阳细作而板着个脸,但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大概是因为王平给的赏钱足够多,众人没久等,店小二就将已经做好的香气四溢的菜肴,一盘又一盘地接连端到了方桌上。
在闻到菜香的时候,楚云顿时就明白,为什么这家“天喜楼”明明看起来规模不大,却能被百姓们公认为“襄阳第一大酒楼”。
这些菜肴的香气实在诱人,卖相也是非常出色。
如此手艺,放在这个时代,确实足够惊艳。
因此,一行人的目的尽管不是吃吃喝喝,到头来却无意之中大快朵颐,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王平在楚云的暗中授意下,将店小二喊道面前,先是把帐结得清楚明白,又示意他将店掌柜喊来共饮几杯。
早就听闻贵客登门的店掌柜不敢怠慢,楚云和王平眼看着一位看似慈眉善目憨厚非常的中年人缓缓走来,彼此打过招呼,才得知此人就是这家“天喜楼”的掌柜。
王平请这位掌柜入座之后,先是自称外地人,跟掌柜套起了近乎,绕了一大圈之后,直到掌柜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王平才突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聊起了请他帮忙散播谣言的事。
一听这话,掌柜马上变了脸色,不过他并没有翻脸或者表现出与王平立场分明划清界限的意思。
反而,他的脸色虽然变得更为严肃谨慎,眼眸中却流露出渴望与贪婪。
很显然,他知道办好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利益,也大概猜到了眼前这看似出身不凡的少年人背后,是怎样庞大的势力。
为了避人耳目,掌柜的请王平亲自到后堂一叙,王平也不多说废话,将身上早就预备好的一袋金子塞到掌柜的手里,让他注意散播流言蜚语。
其内容,无非是竭力夸大曹操善待百姓的壮举,再尽可能贬低刘备、刘琦,捏造影响他们风评的不实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