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芸重重叹了口气,索性一**坐在了草地上,还将头上戴着的小斗笠也摘了下来,搁在膝头。
因了今日要出门,陆氏怕她热着,特意嘱她换了轻便衣裳,这初夏将至,又是在外面,倒也不觉得多冷,至于这小斗笠上垂下的一圈丝幔,则纯粹是为了满足泽芸小女儿的情怀,瞧瞧,多漂亮!
泽芸今日着了一身齐胸襦裙,青葱的绿色,娇嫩欲滴,恰与周遭碧绿的草色连成一体,偏偏她乌发如墨,膝头搁着的小斗笠又被白色丝缦罩着,竟是分外抢眼。
鸟雀欢鸣,清风徐徐,泽芸抱膝坐着,摇头晃脑地哼了几句歌,便不安分地在草地上跑动起来。蓝天白云,碧草如织,她只仰着头,一步一步旋转着,倒退着,天下尽在眼底。何曾有过这样开阔的天地?何曾这样无拘无束?仿佛再没有什么能挡住她的视线,锁住她的行动。
突然,天边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彩色的燕子,拖着长长的尾羽,被线牵扯着,时而往右,时而往左,随着风向扶摇直上,越飞越高,到后来她不得不伸手挡住前额,追寻着纸鸢的踪迹。
“好漂亮的纸鸢啊!”泽芸喃喃道,她只在书上见过这样的纸鸢,还是黑白的图谱,哪里有眼前所见的斑斓多姿?
阳光略略刺眼,她不得不放弃了一直抬头看天空,可静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再仰头去看,如此三番两次,她突然发现那只纸鸢仿佛失重般,从九天之上直直坠落,却是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树林。
“呀!”泽芸惊呼一声,随即高兴起来,那放纸鸢的人显然还在远处,倘若她此时去拾了纸鸢来,岂不是就归她了?
打定主意,泽芸敛起裙裾便朝小树林跑,全然忘记了之前陆氏的叮嘱。她满心只有那只漂亮的燕子纸鸢。
小树林其实并不小,方圆百米,少说也有几十棵树,这时候已接近初夏,林子里却依旧凉飕飕的,泽芸冒冒失失跑进来,顿时打了个寒噤,她这身襦裙在林子里到底显得单薄了。可是为了那只纸鸢,她也全然顾不上了。
“纸鸢,纸鸢。”到底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这略显阴暗的树林竟没有让泽芸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她只是仰着头,回忆着纸鸢落下的位置,一步一步朝前走。
“在那儿!”
正前方一棵树梢,可不就正挂着那只燕子纸鸢?泽芸兴奋地迈大了步子,也顾不得去看脚下,谁知眼看着就要走到那棵树下时,脚下却突然一软,好象踩着了什么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右脚踝就是一阵剧痛,她突的坐倒在地,看到一条小蛇倏的溜走了。
“呜哇!”
泽芸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抹着眼泪。树林里湿湿的,她这一滑倒,新裙子一定是弄脏了;这还不算,脚踝上好痛啊,刚刚那蛇咬了她,她是不是要死了?
“呜——娘!爹!快来救芸儿啊!”泽芸呜呜哭着,一边使劲动手去撕袜子,可是无奈力气小,怎么也撕不动,她只能维持着那个坐姿继续哭着,心里越来越绝望。
只顾痛哭流涕的泽芸压根儿没有发现有人接近,所以当两个少年蹙眉站在她面前时,她已经哭花了脸,抽噎着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你怎么了?”
“被蛇咬了。”
“啊?!”
两个少年大惊失色,面色刷的变白了,“被,被蛇咬了是要死人的。”
泽芸本来心里就难过着,见到有人来才刚刚安定点,被他们一说,吓的又大声哭起来。
“你们两个搞什么,不是捡纸鸢么?到底找到了没!”
又一个少年满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显然他也听到了泽芸的哭声,“是谁哭的这么难听,烦死了!”
“之瑞,你快过来,这里有个小姑娘叫蛇咬了!”
那个个子稍高点儿的少年马上就奔了过去,“你看看怎么是好?”
被称做“之瑞”的少年一步步走近,看着跌坐在地,身上一片狼籍的泽芸,眉头皱的更深了,“就是她哭的这么大声?”
泽芸止了哭,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好耳熟啊?她抹干眼泪望过去,泪眼朦胧中那张讨人厌的脸,可不就是去年进城时遇到的那个小公子么?叫,叫陈什么来着?
“真是麻烦!”陈嘉一边抱怨着,一边却伸手来探,泽芸下意识地一退,陈嘉骂了一句,“你别乱动,我抱你出去!”
泽芸果真乖乖不动了,脑子里却还在回忆这个少年到底叫陈什么来着,明明上次见他就是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现在看看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既然他是要救她出去,她就姑且不跟他吵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