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鹏一家在先前就吃过点心,这时候其实并不饿,随便叫了些小菜,便陪着仇老大喝酒。
仇老大酒量颇好,先是推了酒盏要海碗,然后不待李远鹏劝,便一碗接一碗地连喝几大碗酒,看的李远鹏目瞪口呆。他是烟酒不沾的主,碰上喜庆日子,也只浅酌一二,哪里见过像仇老大这样喝酒跟喝水似的?
陆氏也不喝酒,不过她与仇老大是旧识,再者说来,山东人几个不会喝酒的?倒也不足为怪。
酒过三巡,仇老大才重重叹了口气,搁下碗,瞥了眼陆氏,笑道,“我与李兄弟一见如故,没想竟然就是湘琴妹子的夫婿。原本我还担心妹子你这千里迢迢嫁去南边会受委屈,可看到李兄弟,倒也可以放心了。”
李远鹏脸上笑容便有些微尴尬,他与仇老大随意聊了几句,从头到尾,无不感觉自己的渺小无用,偏偏这时候仇老大却说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话,倒叫他颇觉得没有面子。
“仇大哥哪里的话,惭愧惭愧!”
“诶!”仇老大却重重一拍桌子,“我说你好便是好,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有什么意思!”
李远鹏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旁人却并不特别注意这边,或许是对这样大的动静司空见惯了。他微微松了口气,苦笑道,“我若是有仇大哥这样的本事,妻女又如何能过这样的苦日子。”
“此言差矣。”仇老大一摆手,“我一看李兄弟你,就知道是个知冷知热的主,我湘琴妹子脾气烈,也就是跟了你这样的人,才能好好过日子。”
陆氏笑了笑,并不介意仇老大话里的意思,反而关照了下旁边的泽芸,而李远鹏听了这话,也并没有因此而解开些心结,反而对他话里一口一个“湘琴妹子”透出来的亲热劲儿有些不悦。
泽芸才不管大人们这些虚虚实实,只顾拿筷子拨着前面一小碟的花生米,自得其乐。她早听娘亲说过山东的风土人情,现在虽并未接触太多,却已经有所感悟。不说别的,光是气候上便好过南方的潮湿阴凉,能够每天都看到大太阳,可是件幸福的事儿呢。
还有那石榴花果,如今还没盛开呢就已经这么漂亮,真要是开花了,还不知会美成什么样。
只可惜来的时间不对,现在既吃不上冬枣,又没有樱桃可尝,便是这石榴成熟也还得再等上月余,更别说闻名全朝的烟台苹果了。
泽芸咬着筷子想的入神,不时便咯咯地笑出声来,旁边大人们于是也注意到了,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湘琴妹子,你这闺女叫什么名字?”
“泽芸,李泽芸,她爷爷给取的,家里堂弟妹也都是泽字辈!”
仇老大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好名字啊,好名字!李泽芸,啧啧,一听就是念过书的。”
李远鹏这时候也略略挺直了腰背,觉得有了些底气,“家里虽然穷,可总不敢耽搁儿女念书,正好我爹自己办了个私塾,便顺带着送泽芸去念了几天。”
仇老大免不了又是一阵夸,说来不怕人笑话,他虽和人合开了这有间客栈,山东境内也有不少分店,但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盲,大字不识一个,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全靠他的亲戚朋友支持,给他面子。
“哎,我家那小子也有八岁了,偏偏皮的紧,他娘管不住他,我又说不上道理,把他塞去学堂,又是个不安分的,真是让人头疼啊!”
“哦?令郎也有八岁了?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里,李远鹏又是一喜,这么说来,早在湘琴嫁他之前,这仇老大便已经是成了亲的?看来之前是他多虑了。
“哎,可不是,那混小子!”仇老大提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不免咬牙切齿,他瞄了瞄笑得甜美的泽芸,又看看旁边端庄的陆氏,心里止不住的羡慕,“我爹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天宝。宝儿宝儿,叫这名儿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