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诺雨被罚跪的这夜,下了很大的雨,这是五年来,凌府女当家第一次让男主子罚跪,府里的下人都传开了。
洛城的郡守大人尹语堂连夜赶了来,要求见凌府老凤主。
广德楼,风烛残年的老年静静剪着纸,等待郡守大人开口。府里发生的事他听说了,但他无能为力。
尹语堂见他这模样,跺了跺脚,转身走出去。当年这位意气风华的凌家主子信誓旦旦对他那死去的爹说,诺雨只要嫁过来,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于是爹相信了他的话,与他们凌府结成姻亲,将盘龙江划给了凌柄如。
看看现在倒好,诺雨五年来不但得不到夫君的疼宠,还受尽委屈。不就是两个小妾之间打架么,凌弈轩竟然让诺雨这个当家女主子罚跪,诺雨是哪点错了?!管教姬妾,本来就是正室的责任。
他气势汹汹朝引凰楼走,不等通报,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姓凌的,你是怎么回事?”
深袍男子正坐在书桌后看卷宗,听到脚步声,淡淡抬头:“郡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别给我来这套!”他一把推开上前来拦他的小厮,将凌弈轩书桌上摆的砚台摔了,“再这样对待诺雨,别怪我收回盘龙江和渭江!”
“呵。”面对他的滔天怒火,凌弈轩只是静静搁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俯视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男子,“原来是这阵风把郡守大人吹过来了,酒宴吃的好吗?我凌府的家务事要劳烦郡守大人操心,真是过意不去。”
“吃的很好。”尹语堂高高仰起下巴,挺起胸膛,“蔺公子出手阔绰,为人更是谦让有礼,得体大度。”
凌弈轩的唇角微微勾了下,冷笑道,“看来洛城的第二盐商、第一冶金商、第一米商,还有我们的郡守大人都连成一气了,我这个舅子,倒成外人了……”
“呵。”他拍了拍手,继续道:“这种合作真是妙极,兵器、米粮、船只,领头雁都有了,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起兵呢?”
尹语堂一屁股在板凳上坐下,示意小厮将书房门关上,半警告半劝慰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跟蔺公子坐下好好谈谈,非要刀刃相见呢?如果你上次在宣城杀了他,你觉得三王爷会放过你吗?”
凌弈轩眸子深幽,静静看着这个人。
尹语堂以为他忌惮了,语气又狂妄了几分:“你以为我想邀你吗?要不是看在诺雨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这个冷傲不知死活的人。三王爷是你惹得起的吗?他是高高在上的渭亲王,打个喷嚏就能让你凌府满门抄斩!喂,你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哈。”凌弈轩微微眯眸,却又笑着,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拓跋睿晟的走狗,你不知道从你喝蔺北皇的第一杯美酒开始,我们就已经势同水火了?”剑眉挑起,眸中骤冷。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尹语堂吓得椅子带屁股直往后翻,差点摔倒,食指直指站在他面前的人,“你,你……只要你有心归顺三王爷,我一定帮你在蔺公子面前美言……”
“滚出去!”凌弈轩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如拎小鸡,“三王爷身边的人,我一个不会都放过,包括你和这座城里所有与蔺北皇勾结的富商。今日我再敬你是兄长一次,暂且饶了你,下次你胆敢再这样在我府上肆无忌惮,我定砍下你的头颅!”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笑起来,拎着尹语堂作势要往外扔,“你现在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送你一程?”
“放开,我自己走!”尹语堂扯开他的利掌,脸上胀得红红的,粗声道:“姓凌的,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三王爷如何将你五马分尸!”
“啪嗒!”搁下狠话,大步走出去,奋力摔上门。
凌弈轩并没有说什么,等他走出去,眸子一凝,对门外吩咐道:“冥熙,不要让他带走尹诺雨。”
“是,主公。”
*
小丫头在屋子里熬药,轻雪趴在床上,给青寰讲解书中的故事。
她很不幸的又受伤了,背部敷了药趴在床上打算歇息。谁料青寰粘起她来了,天天往她这儿跑,与她寸步不离。待会讲完故事,估计又要在她这里睡下了。
“好了,故事就是这样的。”她合上书册,看着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心里头有些惋惜。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呀,竟患上了这样的病症。发病的时候,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不发病的时候,心智是六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