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长兴侯和武定侯是自己留给皇太孙的护卫之臣,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弹劾郭英的御史中竟然有景清在内。那景清不是孙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吗?怎么会做一些对东宫不利的事情?
这正是朱元璋感到大惑不解的地方,当看到燕王府长史葛诚的密折后,朱元璋似乎以他多年磨砺出的政治嗅觉感到一些什么,葛诚是他放于燕王府的检校之一,这个恐怕连朱棣也被蒙在鼓里。
其实除了燕王府的葛诚等人之外,其他各藩王府中也都有皇帝安穴的检校,不过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忠诚,而是害怕儿子被其属下蛊惑而已。近一段时间内发来的密折几乎异曲同工,都是密奏燕王、晋王、周王、齐王等暗里招兵买马,搜罗奇人术士,言下之意便是这些亲王对皇太孙有背叛之心不规之举,提醒皇上警惕。
而朱元璋则认为这班臣工擅生是非,摇唇鼓舌,散布流言,旁敲侧击,暗示皇上春秋已高,老了,昏了,对封藩在外拥有重兵而心怀异志的亲王毫无防范。心里恨恨骂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班不知死活的东西妄想离间皇亲,毁我朱家基业。该死!该杀!”
但是对锦衣卫和检校固有的信任,又不得不使他甚至考虑此事,如果说景清和裴承祖弹劾郭英的罪行使他困扰,兰县河桥小吏暗指驸马欧阳伦的上书使他愤怒,那么密奏燕王飞扬跋扈的信息则使他疑虑万分。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联系的几份奏折,似乎里面包含着什么共同之处,是什么呢?朱元璋又转头望了望窗外。风收了,雨似乎也止了,只有隐隐雷声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德阳,你说皇太孙的病情怎么样了?”朱元璋头也不抬,低声问道。
“万岁,奴婢这就去东宫走一趟。”脆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话。现在已经过了亥时,御书房内只有一个太监轮值。
诧异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太监,这才想起德阳已经被自己派出宫了,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作罢。
德阳跟随朱元璋几十年了,没有他,一时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换了一些年轻的太监都有些不知深浅,使唤起来也不如德阳得心应手,他连理会也懒得理会。人老了,真的有些怀旧吗?
这个念头在朱元璋的脑海里一闪,就随即消逝,因为他在考虑另外一个事情。皇太孙朱允炆,自从刘三吾因科举风波被禁足在府中后,不过两日,也随即病倒,事情也真的十分凑巧,各种奏折接踵而来,全部都堆积在御书房的案头,真的有那么凑巧。
难道是孙儿因为老师刘三吾的事情自己不愿意赦免而闹情绪,不会啊,在张信等人复阅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连朱元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在皇帝的心目中,最好是张信等人识相。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选出一些北方士子,那么对于刘三吾等人,在朱元璋看来,最多是罚俸降职,待到允炆登基后,尽可启用就是,犯不着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如果张信等人不识相呢?朱元璋摇摇头,有谁看不出来朕发回复阅的意思,难道张信他们有两个脑袋不成。
但是朱元璋从直觉中又感到太孙这次病不是偶然,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你把燕王意图不轨、驸马欧阳伦走私茶叶和武定侯郭英不法的事情全部推到朕的身上。而自己不愿意做主呢?
不过以朱元璋执政几十年的经验,很快的就想到了一个结果,一个连他也感到意外的结果。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微笑来,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什么,令旁边年轻的太监看在眼里,显得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心寒。<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