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在亵渎人世伦理,搞禁忌实验这件事上,他们做的比最高安理会还要过分。
直至今日,又忽然爆出伊达共和国的塔利达恒星系统遭到上帝武装袭击,天空之城内部80以上人员死于疫病灾害的消息,人们对于上帝武装的恐惧与仇恨更上一层楼。
对上帝武装愈痛恨,对唐方就越爱戴,就连那些曾经反对他的人,在这件事上也选择站在他一边。
就在他静心思考明天见到韩景云后怎么讨要世界之石系统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不急促,很温和。他知道是谁来了,挥去脑海里杂乱的想法,从床上跳下,打开房门。
克蕾雅换了一套白色长裙站在门外,微笑地看着他。
她很少穿裙子,也很少穿高跟鞋,大多时候穿一件洗的微微发白的军装,又或者普通的t恤、卫衣、运动裤什么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想应该是在自己与凯莉尼亚通话的时候出去买的。
“好看么?”她凝望着他的眼睛,毫不避讳审视的目光:“刚才与佳立出去了一趟。”
果然被他猜中了,一如当初带着艾琳娜与凯莉尼亚去格林尼治时发生的事情。
他点点头:“嗯,很漂亮……说实话,你穿军装的时候太多了,作为一个女孩子,理当打扮的青春靓丽些,就像赵佳立那样。”
“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多尝试一下稍微时尚些的服饰?”
唐方说道:“这算是曲线表白吗?”
“果然,才三句话又不正经了。”克蕾雅说道:“佳立回来后便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有脱,看来是真的累了。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打算出去走走,你愿意陪我吗?”
唐方点点头:“走吧,我正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从衣帽架拿了一件外套,二人离开酒店,在街尾搭上去往市中心的轨道车。
来自灯塔的幽蓝光华像泉水一般流泻,为这座城市披上一层轻纱,比月光还要动人。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车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几个年轻人在车厢尾部窃窃私语,好像在讨论塔利达恒星系统发生的疫情。靠近车门的地方有一位提着公文包的老人,斜靠在扶手上打瞌睡,偶尔发出不明亮的呼噜声。
克蕾雅说道:“好辛苦啊……”她不是说自己,是说对面那位老人,这么大年纪还在努力工作,真的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唐方说道:“虽然我们见惯了流血,对死亡已经麻木,可是很多时候见到那些在垃圾桶前与清理机器人争抢一口食物,然后被电倒地的穷人时,才会真正理解什么叫活着。”
克蕾雅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与高屋广厦,似乎是想透过眼前的繁华,看到幽暗地带那些令人心酸的景象。
她同乔伊、丘吉尔那些人一样,总是在想唐方什么时候才会反攻蒙亚帝国,推翻斯图尔特家族的残暴统治,砍了柯尔克拉夫一世的脑袋,祭奠那些含冤而死的魂灵。
这种仇恨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与心灵,甚至有些性情急躁的士兵埋怨唐方在星盟磨洋工,为什么不直捣黄龙,对凯尔特恒星系统发起总攻,像当初对待赞歌威尔一样,彻底埋葬那些贪婪无度的权贵集团。
她在他身边越久,了解他越深,渐渐明白唐方为什么不去快意恩仇,以杀止武。马里恩为什么顶着其他11位首领的指责,坚持力挺唐方上位。
经过这么多年镇压与反镇压,起义与反起义,加西亚反抗军绝大多数人都被仇恨支配,单纯地认为只要推翻斯图尔特家族,便会为蒙亚带来新生。
真的会这样吗?之前星盟上演的舆论撕裂,给她上了一堂印象深刻的民生课。
人是智慧的,也是盲目的。在星盟这种倡导思想自由的国度,社会舆论的撕裂,政府的停摆都会对民生带来沉重的伤害,在蒙亚帝国那种民众长久接受洗脑教育与宣传的国家,单纯干掉柯尔克拉夫一世,真的会迎来光明的未来吗?
就像凯莉尼亚说的,唐方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他无法像柯尔克拉夫一世制造索斯亚大屠杀那样,用无情杀戮的方式镇压有可能出现的反对力量,正如对待流浪行星残存的蒙亚帝国海军士兵。
那些年轻人都是在帝国洗脑教育下成长起来,没人告诉他们以斯图尔特家族为首的权贵集团有多么可恨,他们从小到大所看到的、听说的有多少谎言。知道的人敢怒不敢言,不知道的人为权贵摇旗呐喊。
他们在父母羽翼庇护下长大,没有经历过苦难,不谙世事,思想单纯,很容易变成屠夫手里的刀,刺向他们的同胞,制造更多的罪恶,更多的伤害。
面对这样的年轻人,唐方该怎么做?杀了么?那跟柯尔克拉夫一世有何不同?
杀了他们,帝国权贵会笑的更得意,因为可以把这种事拿出来煽动更多的可怜虫加入军队来打击晨星铸造,制造更多的人间惨剧……
车窗外一座居民楼的天台上,年轻的男孩儿点燃一根冲天炮,咻的一声飞上天空,绽放成谈不上有多美丽的烟火,然而旁边的小女孩儿还是一脸兴奋地拍手喝彩,眼睛里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顾盼流转。
………………
轨道车在市中心停下,二人离开站台,向着湖畔的白滩走去。
深夜的街道上少有人行,只在一些酒吧与夜市街模糊看见林林背影。
5米多高的空中有巡警机器人来回游荡,警惕地注视着一些喝的醉醺醺的夜归人。有人在霓虹闪烁的地方对克蕾雅吹口哨,还有人举起空的易拉罐丢那些浮空机器,骂它们是一群冷血的钢铁畜生。
两个人慢慢走着,时而发出一阵轻笑,就像所有闲步公园的情侣一样,说些身边人的小毛病,小缺点,互相打趣什么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像唐方、克蕾雅这样的人才能真的放松一下,逃避责任与地位所带来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