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拉图说道:“他不是一个适合开玩笑的对象。”
塔萨达尔点点头,对黑暗教长的判断表示赞同。
极乐净土号内部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阿努比斯军团士兵在三族单位的分割与驱赶下聚集在非关键区域,以免他们的临终反扑对战舰造成过分伤害。
在极乐净土号外部,或许是因为梅6与梅12离开,黑5与黑6也遁走的原因,方才还顽强作战的阿努比斯军团士兵出现小规模逃亡,局部机库内飞出一架又一架小型飞行器,演变成一场突围与反突围作战。当然,同极乐净土号登陆战之前的太空战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阿努比斯军团方面飞行器完全无还手之力,几乎没有人能从这里逃走。
梅6与梅12之所以能够离开,是因为雕首飞行器配置了小型云图系统。黑5与黑6能够遁走,是因为诺娃求得唐方首肯。
唐舰长在定下伏击计划的一刻,便决定彻底葬送最高安理会与极乐净土号,没有特殊原因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代行者的走狗离开。
………………
梅6与梅12抓住机会逃亡的时候,唐方乘坐的神族运输船正在抵御来自地核空间的能量冲击,几乎无法前进。
越是这样,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情绪就越急躁。
自从阿罗斯驾驶追猎者号冲入孕育囊内部空间,艾玛便失去同马润甲传感系统的数据连线,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兵同列夫?米洛诺维奇?布哈林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直至恐怖的能量如同潮水一样从地核空间涌出,顺着坑道流淌,不断冲刷着神族运输机的等离子护盾,带来非常明显的震动。
对于眼下场景,他有一些猜测,也最怕这份猜测成真。
知道追猎者号能够发出毁灭一击的人不多,恰恰老兵便是其中之一,从他自昏迷中醒来到失联前的所作所为分析,那个猜测最符合逻辑。
唐方强忍心中不适,全力操控运输机迎难而上,一点一点接近地核空间入口。
当能量潮的强度由大变小,观察窗那头遮蔽视线的光风暴逐渐平息,脚下传来的震动也由强转弱,神族运输船开始加速推进,并在5分钟后冲出坑道入口,进入地核空间。
原本弥漫整个地核空间的雾气已经消失无踪,应该是被能量散,虽然空中依然残留足以致死人类的放射线,但是在神族运输机内可以清楚观察到前方景象。
那座体长超过数百公里的肉山荡然无存,天空中只有辉石残留的淡淡光华无声倾诉刚才发生在地核空间的事情。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感觉很多时候人越是害怕什么,事情就越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一共七台侦测器被他投放至外面,对堪称广阔的地核空间进行细致扫描,搜寻阿罗斯的踪迹。他也从神族运输机下来,站在一头眼虫背部四处巡游。
辉石爆炸形成的能量冲击波撕碎了孵化器的身体,把它变成大大小小的生物残骸推送至地核空间边缘地带,如同宇宙中的散碎小行星,有的在低速漂流,有的保持静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目光越来越黯然,脸上的皮肉像被冻住一般。
没有阿罗斯的消息,没有……虽然他在进入地核空间前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真正见识到眼前一幕,依然没有办法接受。
他无法理解老兵的做法,悲伤的同时还有几分怨怼。他多少次对身边的人说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最重要的东西都不是基业、舰队、财富这些身外物,而是那些同他一起患难与共的朋友与家人。
他可以接受晨星铸造毁灭,可以接受从零开始,却不能接受身边的人沉入不可见深渊。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兵就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同列夫?米洛诺维奇?布哈林同归于尽。
或许在老兵心目中,这是对他的守护,对家人与朋友的责任。可是这份美好的表达带来了什么?起码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伤害。
他跌坐在眼虫的背上,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应付尤菲的问话,心里酸酸的,却拼命压抑那份足以撼动泪腺的情绪,让自己变得坚强。
老兵对他而言亦师亦友,还有一份类似父辈对后辈的提携与关照感情。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去面对没有阿罗斯的生活。
老兵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对于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也知道老兵为什么会这样。然而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他除了陪他喝喝酒,练练枪,再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开解老兵心头的烦躁与郁闷。
他以为时间会治愈那些感情上的伤痛,却从来没有想到命运留给阿罗斯的时间不足以治愈那些伤痛。
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老兵选择同那个欺骗他一生的所谓战友同归于尽,某种程度上讲是一个轮回的结束,自有一种悲壮与悲凉,作为孤胆浪子的结果很合适。
然而站在他的家人与朋友的立场,却很难接受他的选择。
唐方抬起头,望着穹庐好像夜空星辉一样的零素同位素晶格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命运女神体谅他的心情,还是尤菲是一个体贴懂事的女孩儿,通讯器里一直很安静,让他有足够时间来沉淀那份比海水更咸的情绪。
辉石爆炸制造的能量冲击太强大了,强大到追猎者号都没有留下任何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