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关小山悠悠醒转过来，随即感到身子僵硬酸麻，里面空空荡荡，似乎疲累过度了，体内不再有凶丹药力发作的感觉，难耐的痛疼也跟着消失了。</p>
他重新闭目内视，但见真气丹萤光闪烁，丝丝缕缕的真气充盈其中，至少恢复了六成。经络穴道的伤势却没有好转，似乎还恶化了一点。便猜想是凶丹药力相对经络穴道太过凶猛刺激的。不过，真气恢复了，伤势痊愈也就容易了，稍微的一点恶化算不了什么。从这点来看，吃这场苦头不算太冤枉。</p>
唤了两声赤灵心，没有得到回答，关小山便重新盘坐下来，运功驱使真气在经络中来回流转，继续疏通淤塞的经络穴道。</p>
真气充足之时，疏导变得非常容易；他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淤塞的经络疏通的七七八八。当然，体内的伤势一会半会还不会痊愈，需要不断地进补，才能慢慢自我修复。</p>
眼见伤势稳定下来，关小山便停止运功，睁开眼撕下一绺狼肉塞进口中，准备饱餐一顿后再服食凶丹修炼，争取先将真气恢复到最佳状态。只是狼肉入口之后，体内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痛，痛疼虽然比上一次轻些，却也难受之极。受此一激，关小山想到了刚才痛晕过去的苦楚，忍不住呻吟一声，决定暂时不再服食凶丹，等伤势多恢复一些再说。</p>
就在他拿定主意的时候，赤灵心突然醒了，依旧紧闭着双眼说道：“笨蛋，你在干嘛。和姑奶奶说说话好吗，姑奶奶被关在小黑屋里好无聊……”</p>
“小姑奶奶，你总算醒了——”</p>
关小山一下忘了体内的痛疼，迅速移了过去，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说道：“我刚才收集了一些凶丹。你不说感觉不到真气丹吗？兴许服食一两枚凶丹，重新生出真气，就能感受到了。”</p>
赤灵心闻言颇为振奋，兴冲冲地道：“哇！笨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能感受到真气丹，我肯定能出小黑屋。”</p>
关小山没有很多信心，却不愿扫了赤灵心的兴致，就做出轻松的口吻道，“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p>
说着，他掏出一枚三级凶丹准备喂给赤灵心，只是凶丹送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三级凶丹药力太强，赤灵心所受的伤比他还重，肯定禁受不起，弄不好反而可能出事。</p>
“小姑奶奶，你体内伤势不轻，进补之时可能有点痛。到时你要忍住，不许哭啊。”</p>
揶揄声中，关小山收起三级凶丹，找出一枚一级凶丹塞进赤灵心口中。待喂食过后，就紧紧搂住赤灵心，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既担心她会痛的受不了，又担心药力可能不够，起不到大的作用。</p>
怕什么来什么。</p>
凶丹入腹了好一阵，赤灵心不仅没有痛疼的反应，反而问道：“笨蛋，你给姑奶奶吃了凶丹没？”</p>
赤灵心体内伤势极重，支离破碎的经络穴道在凶丹药力发作时肯定会有剧烈的反应。之所以感觉不到，不可能是凶丹失去药力，只可能是赤灵心失去了感知能力。</p>
关小山心头一黯，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小姑奶奶，我记得来这里以后，你就没有再喊痛，是不是感觉身子不痛了？”</p>
赤灵心回道：“是这样，笨蛋，姑奶奶到这里以后感觉不到痛了，还感觉不到身子了。”</p>
关小山越发确定，赤灵心现在的意识可能和身体、灵识分开了，几乎算是单独的存在。所以，即便凶丹药力在体内翻江倒海般折腾，也不会有半点难受。她说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很像是意识脱离身体、灵识，无从感知周围世界的真切感受。</p>
之所以会是这种情况出现，关小山猜测可能有灵识、身体受损严重的原因，还可能有痛疼过度、意识承受不住进入自闭状态的原因；就像自己因为痛疼而昏厥一样，属于意识的自我保护。自己昏过去还可以醒来，赤灵心却因伤势太重，自闭过后就没能力恢复过来了。</p>
虽然推算出了大致原因，关小山却不甘心，抱着赤灵心絮叨了大半天，估摸先前服用的凶丹药力已经过了，就掏出一枚三级凶丹喂进赤灵心口中。可惜的是，结果让人非常沮丧。能让他痛晕过去的三级凶丹到了赤灵心腹中却像空气一样，没能引起半点涟漪。</p>
关小山等了小半个时辰，见赤灵心安安静静躺在怀里听自己叙话，似乎不知道刚服下一枚三级凶丹，便明白她依然没有感知到体内的变化，遂放弃了用凶丹刺激的做法，转而掏出一粒红晶塞进她右手手心，问道：“姑奶奶，你有没有感觉到灵晶？有没有感觉到火灵气？”</p>
“哎~~笨蛋，姑奶奶什么都感觉不到。”</p>
赤灵心怅惘地回答，她已经知道不妙了。</p>
关小山连忙柔声安慰道：“姑奶奶别着急，慢慢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p>
关小山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开始他猜测可能是凶丹的药力不够，不足以刺激赤灵心的意识和身体重新联通，接下来就每隔五个时辰给赤灵心服食一枚三级凶丹，连着服食了四枚以后，赤灵心依然如故，没一点好转。关小山就决定带她出去寻医。</p>
为一个灵主寻医时间很麻烦的事，昆仑城不能去的，其他几州的人类居住区也不能随便去。关小山衡量来衡量去，自认只有四小福地之一的长生州水家这一条路可以走。</p>
四小福地奇人异士极多，从创立吸收灵晶的修炼功法、真武者功法等等就可见一斑，应该是最佳的寻医之处；另外，他对水家有大恩，不单是水花子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水花子的逃脱传讯，水家日后必定会被鱼凫家、孟家暗算，甚至灭门。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他。</p>
开始的时候，水家误信鱼凫游的言辞，有心对他和水花子不利；但是，关小山相信，水家终究会选择相信自家嫡系弟子水花子，毕竟，一众核心子弟的死太过重大，在这件事上，水家绝不会将信任给予有嫌疑的外人。</p>
出于这样的考虑，关小山决定冒险去水家碰碰运气。</p>
把碧焰苍狼的皮剥下当作衣物裹在赤灵心身上，用破渔网将她绑缚在背上，然后关小山一边往洞外爬，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姑奶奶，还记得那个威风凛凛的女神将水花子吗？我们找她去；水家住在长生州，对疗伤治病最为拿手，到时一定能将你从小黑屋里弄出来。”</p>
正值清晨，太阳刚刚从东边的丘陵上冒出头；关小山跳落下地，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迎着太阳向东疾行。</p>
长生州在东南方，他却没敢径直走东南方，因为土洞的东南是昆仑城东垒，那里很可能有凶灵大军。经过两三天进补修炼，他的真气、神识都恢复到了最佳状况，但还是不敢和凶灵大军照面，所以，他打算先往东边走一程，出了东垒区域再绕道向东南方。</p>
行出二十余里后，前方现出一二十具尸首，有凶物的，有妖灵的，还有两具人类修士的。不管是凶灵的还是人类的，死状都极惨烈，死法也千奇百怪。</p>
关小山一眼认出，这里是一处沙场遗址。短短三年多时间，他已经掼了生死，见到眼前的场面不会产生任何心理波动，甚至连探究死者是谁的好奇都没有。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死者中有一位真武者，使用的兵刃恰恰是钢刀。他的钢刀已经丢了，这几天一直用木棍当武器。木棍在他手中确实有武器的作用，但毕竟不如钢刀，特别是在险恶的处境中。眼前这把钢刀得来的太及时了。</p>
关小山上前拾起钢刀，却对死者身上贵重的灵金盔甲看也没看，顺手收集了六七枚凶丹就将沙场遗址抛在身后，继续向东疾行。午后时分，他估摸自己走了近百里路程，应该出了东垒区域，便折身转向东南疾行。</p>
往东南行没多久，西边突然传来一阵呱噪；关小山转头看去，但见西边天空黑压压的似有一层乌云飘过来，此时阳光正好，视野清楚；他看得分明，这哪里是乌云，完全是万千飞禽密集齐飞时的情景；其中打头的数百只奇形怪状的飞禽类精怪就在三四里外，嘴脸轮廓清晰可辨。</p>
关小山魂飞魄散，凶灵大军看似在从昆仑城退走，而他正挡在对方退走的路途上，被鱼凫游追杀冲进兽潮在其中搏命挣扎的那一幕情景看样子马上就会重演。比上一次更糟糕的是，这一次是白天，而且没有鱼凫游以及西垒溃兵分散注意，兽潮一旦因为他引发骚乱，附近的妖灵立时会赶过来予以围攻。</p>
心头惊恐万状，身子却没有迟疑；关小山矮身一缩，先躲进衰草丛中，然后一路搜寻，找了个浅坑当作藏身之所，将赤灵心压在背下，自己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揪过身边衰草将身子遮掩了大半。他不敢逃，两条腿不可能跑赢翅膀；也不敢使用遁术，灵气波动更容易引来强大的对手。当前能做的只有躲，希望幸运傍身躲过这一劫。</p>
“咯咯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