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全力了。
但是必须战胜目标,必须尽可能快的战胜目标,否则断裂带的规模只会不断扩大下去,将更广大的范围卷入这毁灭的旋涡。
帝国的高层与顶层决策机构需要对广大的世界结构、广阔的帝国疆域甚至是帝国本身等等更加广大、更加整体的范围负责。为了战胜虚空中仍在扩展腐坏的巨大结构体,他们只能不断催动后方生产更多的战争兵器,将更多的士兵和武器投入前线,让他们从无数角度无数领域筑起高墙,阻挡死潮那无休止的破坏。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士兵和最基础的舰队结构必须做出最残酷的牺牲。舰队矩阵与矩阵内部的元素尽可能保证彼此的存续与稳定,但是存续与稳定并不是某种确定的状态与必然出现的结果。大断裂带泄露出的毁灭气息疯狂的冲刷侵蚀之下,大量的节点无可避免的熄灭了。
系统与网络用尽可能精确地数字向双方通告战场内部的种种实况,这些被尽可能核准,经历多次校对与净化的数字可以尽可能地架起清晰的情报桥梁。
“但是,他们不应该是数字。”
“活生生的个体不可能与空洞冰冷的数字直接划上等号,无论如何,现在不行。”
“这样的突发状况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它甚至不太可能还能够被称之为是“意外”。”
“但是现在,这样的灾难却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无论我们的技术体系有没有能力将其纳入安全验算范围,我们都必须为这样大规模的危机做准备。我们有能力做些什么,或许这不足以彻底弥补所有的灾害,但是有所减轻总比毫无作为要好太多。”
“从过去到现在,我们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建议,其中有一些当时看起来太多漫无边际,但是如果放到这一次灾难,放到以后可能的类似情况上,它们表明的却是足够的长远。”
“通知相关部门,保证最高紧急安全协议的前提下,调整整体氛围,确定部分新增高侧重项目组......”
......
“壁垒”的后方,相比于最前线而言更加安全的准一线世界,以及这些世界的“更后方”,帝国目前朝向这一方向相当范围的中外围世界被尽可能快速的改造用以维护从对抗死潮最前线那里撤下来的设备和人员。
比起那些更贴近于自然诞生的世界的帝国人工时空环境,这些被改造的世界内部的整体环境被相当大幅度的重置。如果说那些帝国的人工世界所能呈现的环境是自然生成的世界环境叠加大幅度的人工改造痕迹,那么这些世界则是几乎看不出任何当前所能理解的“自然环境”,几乎所有的存在,都表现着自己那出自智慧生命之手的身份。
与只是按照一定的逻辑法则呈现出大致可归纳宏观结构的自然世界内部实际应用物质不同,这些被改造的“后勤世界”内部几乎被排列成松散但严整的维修格纳库排满。格纳库之间,呈现出带有神秘与宁静之感的奥术辉光和金色的晶能光芒作为世界自身的本底辐射而熠熠生辉。而世界之外,同曾经的各个世界枝干那种相对自然的宏观构造不同,这些被改造的世界之间也呈现出相当严格的“队形”,它们严整的组合成为标准的矩阵在虚空中漂浮,就像是一支已经整装待命的军队。
“陛下,正在进行后勤设施与治疗设施对应总体安排,相关特化世界正在进行加速改造。”在这由无数世界组成的庞大“工地”边缘,无以数计飞动的流光仍在加紧构筑无数世界屏障外侧的信息基础表征以及世界内部的种种结构——资讯-实体引导的建设源头流过遍布多个空间秩结构的广阔太空。流光划过之后,那些曾经只有光影一般的骨架的设施将会拥有血肉,就好像它们自己在成长。不过比起帝国的其他设施那多少袋有某种似乎如同“硬光”一般的、随时可以在强大的演算力支持下重新活化进行再次调整的设施不一样,它们具有绝对实际的质感和绝对实际的实体。
无数的信息经过各个施工组织和相关的建设单位上传给帝国的子项目组,而这些子项目组在不断协调这些更加具体的施工过程的同时,也将这些项目体现出的、需要回应的上层状况再报给帝国的工程部门和建筑部门。hu3477与跟随自己的所有工作组一起仔细的筛检这些拥有生命的信息流中的种种细节与可能的漏洞——一些不安的想法与一些出乎意料现在来看却又近乎必然的可能性从他们的心中悄然浮现。
“嗯,必须保证这些后勤世界与治疗世界具有足够的独立性与稳定性,这些世界和设施之间的联系必须维持精准与脆弱。必须保证结构自身稳定并符合当前的固定性隔绝要求。”战火的最前锋,无数矩阵舰队将阵地核心旗舰和帝国总旗舰包围起来,虚资讯投影在包围圈的内部不断迭代着,总旗舰则以此为不竭的动力,调动整个舰队的力量来为能够直接抹杀故事的打击充能。
面对危险的巨大断裂带,周围的矩阵舰队内所有的节点都排列的无比精准,但是这精准的辉煌天穹下,维多维尔也并不敢以之作为必胜或者说是全胜的绝对依托。而在那对辉煌的天极轴和无数生命的簇拥之下,他也读出了报告中的一部分问题,“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必然”?”
“......确实如此,陛下,我们一直在准备相关的需求,但是现在看来......我们能够做出的准备可能远远不够我们现在需要的。”hu3477回应道,“按照数次远征以及这其中的数次大小死潮扰动得出的结果,我们确定了相关方面的基础危机阈值。考虑到曾经发生的数次危机阈值不足问题,我们将现有的抗激变系数设为一百,如果再叠加抵抗其他扰动的系数,我们自身的局域环境和临时应变措施可以做到在短时间里抵抗相当于我们设定阈值强度五百倍的灾难。但是,这次灾难比起我们曾经所有预估的灾难规模都要大出太多太多,这样的超大规模断裂带实际上已经从应用角度跌落了……现在,它的出现太过突然对于这一领域而言,本部不敢确定之前订立的标准是否还能在多大的范围里成立。”
“......尽力去做。”
这样的通讯并不简洁,这样并不简洁的通讯在死潮四处弥漫的当下十分不利于安全防护,但是它......或许有足够的意义再一次引动新的思考和改变。
在hu3477的意识里,由无数全副武装的人与设备建造、正在被尽可能迅速组建的世界内格纳库和世界矩阵无比规则,同对抗死潮时才会采用的、绝对标准的舰队拥有的矩阵结构一样规则精确——如果对手不是死潮污染和它们的衍生体,如果需要维护的舰船、需要拯救的生命和需要迁移的文明不是因为死潮污染引起,那么以帝国的水平而言,那根本不应该会有任何困难,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限制和条条框框......
但是死潮会污染一切,扭曲一切,让一切走向狂暴和无序,让一切在有形与无形的领域、有意与无意的时空里走向损毁与崩溃。而对于像是帝国水平的存在,比起直接腐化它们自身而让它们崩溃,很明显首先使得受到污染的帝国造物失控发狂,然后让被污染之后仍然能够保持自身存在属性稳定甚至还能保持实力一段时间的、发狂的帝国造物自相残杀自发扩散污染的效果会比“自己动手”直接腐化个体或者区间效率要高太多太多。
而使得帝国造物腐化发狂最开始的重要征兆,或者说最先被识别到的一类重要现象,就是一切开始变得混乱——包括外在观察者与受感染者自身的观察视角,在这些视角里,目标对象自身与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混乱而无序。为了尽可能避免这一点,相关的矩阵不得不被要求做到规则而精确,在提高自身稳定程度的同时,稳定而精确的矩阵自身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抵抗混乱扩散的趋势,为需要抵抗污染的存在们提供校对基准与衡量标尺。
毫无疑问,要求这样的稀疏松散而又坚固的精确大范围存在下去必然会使得建造者付出更多的代价。现在来看,恐怕即使是之前那技术近乎可以使得自己随心所欲,使得帝国随心所欲的时代都不一定能轻松对抗这样大规模的死潮结构体,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已经失去大量技术的、在被弥补但仍然残缺的当下了。
曾经,自己,以及可能在那个百家争鸣万事万物开始复苏的那个时代里,自己与周围同自己一样被分配到相关人物组的人们或许多多少少都思考过相比于那些高明和深奥的任务,自己有什么用,自己应该干什么,而对于自己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长久以来,类似的疑问一直存在。
毕竟……如果只是看自己的的“直接责任范围”……建造嘛,负责修订建造的规则,依照基础使用者的反馈和上级结构的需求来调整规则使其更适应当前的需求就行,向外的可延伸部分似乎相当狭隘——如果具体到当前,这个项目组的大集体内可能会有很多人想过,自己的任务同抵抗死潮有什么关系?
不,现在,这其中的疑惑不仅被消除,甚至可以以此而再度明确——一切领域,一切人的努力都会同帝国,同大家的利益挂钩。
帝国自身的利益对应的客观存在十分庞大,而组成这个庞大存在的微元来自于帝国广阔浩瀚的方方面面,自己所在的部门同样如此——确定不同危险程度死潮会对各类建筑和构筑造成的扰动极限并以此测定不同方面的相关阈值,确定合适的标准使得建筑群能够在效率与安全上拥有足够的协调,确定规则而标准的便利设备触点和接口保证这些可能并不直接用于纯粹的军事领域的基础设施的稳定以及面对大规模扰动时的稳定......这些又何尝不是在为整个帝国那无限大的目标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又何尝不是在为对抗包括死潮在内的灾难出力?
这些想法和总结很朴素也很直接。观察者们的资料显示许许多多的的文明内部,同样的内容同样存在着,只是它们似乎或多或少都经过了相当多的修饰,或者需要相当数量的逻辑转换才能最终得出——不知道这之间的差别会有多么大,也不知道这里似乎会被认为是朴素和理想的想法是否能在所有方面都坚固、都完整。
这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是整个帝国、现实和所有人最终共同才能决定的。
现在的断裂带是危险,是灾难,是考验,是极端。
但是是否要以之为基础修改现有规则重置防护目标,还要看更加集体性和全面性的决定。
直接以稳定性和冗余来抵抗这样属性未知,或者说属性很有可能为某种推测中的“无底洞”的灾难很有可能会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无底洞,而为了填补这样的无底洞很有可能会吞噬掉帝国大量的时间精力与资源。从整体考虑,如果难以做到直接抵抗着无底的灾难难以做到,或许留好必要时刻熔断的缝隙,期待能在灾难之后以更快的速度恢复或许会更符合当前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