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以为让雪儿和江怀瑾在一起，是一种对彼此的成全。</p>
后来才知道，这反而是对他们的伤害。</p>
江怀瑾以为雪儿是他为了修炼无情武道而让给他的女人。</p>
而江怀瑾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让。</p>
他觉得这是一种施舍，是对他的侮辱。</p>
但凡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是自己亲手拿来。</p>
以前袁不为不明白，直到近些年，他才隐隐有所领悟。</p>
这大概是一种病，与江怀瑾的童年有些关系。</p>
至于江怀瑾爱过雪儿吗？</p>
袁不为不知道。</p>
或许爱过，武道进境是骗不了人的。</p>
当年江怀瑾和雪儿在一起后，他的武功进步很快，反倒是他只能依靠日日夜夜的努力，才能勉强不掉队。</p>
或许正是如此，才让江怀瑾误会了什么。</p>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p>
万事不可追，真相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无关紧要。</p>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谁也无法再更改自己，否则就是对自己一辈子的否定。</p>
轻则道心破碎，元气大伤，重则当场破功，形同废人。</p>
此刻袁不为的身体周围都布满了一层灰质，他越发像一个石头人了，这是无情绝境的反噬。</p>
但袁不为并不在乎，他继续说着：</p>
“可直到后来雪儿死在我的怀中，我便重拾起了这门武道。</p>
那时的我别无他法，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雪儿留在世间最后的痕迹。</p>
当年我将尚儿送到你府中，同你演戏，欺骗你妻子，将尚儿养育在伯府。</p>
我背负了所有骂名，但我不在乎。</p>
只要你能好好对待雪儿的孩子。</p>
这些年来，我打通万绝山脉的商线，深入妖境，你也捎带着赚了不少银子。</p>
可你曾经承诺过我的东西，却是一个都没实现。</p>
你说尚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待他不会有半分偏心。</p>
可这些年你在做什么。</p>
尚儿何曾有过半点嫡子的待遇。”</p>
“尚儿身上的血脉要觉醒了，你便弃之如敝履，于你而言，你的名声重过他的性命。”</p>
“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还故意安排尚儿来到我面前，去那烟花之地，用狐妖血脉来暗害他。”</p>
“可你知道我一定不会相信。”</p>
“你是在拿他的性命来试探我。”</p>
“但你可知道你不在乎的人在我心中珍贵万分！”</p>
袁不为仰望天穹，阳光淡淡，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p>
他已几乎化作了一个石头人。</p>
江怀瑾说得没错，这些年来他逆练无情武道，以悲意替代无情，虽是减缓了反噬，但身体早已有了不少问题。</p>
他活不长的。</p>
但就在前些日子，但他有了江尚这个干儿子以后，他突然有了新的感悟。</p>
无情非无情。</p>
至情也非至情。</p>
当年那位武圣留下的两道传承实为一道。</p>
无情的尽头是至情，至情的尽头是无情。</p>
他以至悲之情修无情武道，正是暗合传承之意，有了突破武圣的希望。</p>
当年那位武圣大概也没想到，能够连武圣传承都能相互分享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个地步。</p>
他们相生相克，本为一体。</p>
这一次江怀瑾在算计他，他何尝不是在借江怀瑾之手，来破无情武道对他的桎梏，走上真正的武圣大道。</p>
咔嚓！</p>
石头表皮破开一层裂纹，淡淡的白光绽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