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问：“国王鲍德温回来了？他在哪儿？”</p>
庞斯说：“在楼上呢。”</p>
罗杰说：“他也该回来了，身为国王还到处乱跑。</p>
“但是他干嘛要派鲁杰罗防御大马士革人？</p>
“只要我们打赢埃及人，大马士革人不敢动的。”</p>
吉拉德说：“国王给鲁杰罗的任务不仅仅是防御大马士革人。</p>
“他还要求，万一塞尔柱帝国的突厥人，在这个时候对埃德萨发动进攻，鲁杰罗需要先一步去救援。”</p>
约瑟林补充道：“可以说，现在四个基督徒领地里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里了，后方极其空虚。</p>
“虽然现在塞尔柱帝国还没有什么动静，但伯爵鲍德温和摄政亲王鲁杰罗需要承担的压力，并不比我们这些，即将直面埃及主力的人少多少。”</p>
就在罗杰和庞斯、吉拉德、约瑟林探讨局势的时候，传令官在大厅门口高喊道：</p>
“有请诸位大人，移步教堂，圣诞弥撒就要开始了。”</p>
罗杰惊讶道：“已经圣诞节了吗？我仗打得日子都忘了。”</p>
他算了算，心想，那遭遇沙暴那天，岂不就是自己的生日？</p>
众贵族有的互相谦让、有的争先恐后地出了石屋。</p>
罗杰一边跟着人群走出去，一边扭头问：“这地方哪儿来的教堂？”</p>
吉拉德指了指宣礼塔。</p>
罗杰看到那塔顶上，一个简陋的木头十字架被西晒的阳光渡上了金边。</p>
这时候罗杰听到有人在喊他。</p>
他左右搜索着，看到了被维持秩序的士兵拦在道路边上的夏娜。</p>
他看夏娜一脸焦急，似乎有什么重要但不方便公开的事情要和自己谈。</p>
他看到夏娜身边陪着奥丁、伍德沃德和乌斯曼，这三个人都是怒气冲冲的样子。</p>
但是庞斯在这个时候，礼貌地邀请罗杰走在他前面。</p>
出于礼仪，罗杰必须和对方客套一番。</p>
他想，就算夏娜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做完弥撒再聊也来得及。</p>
他朝夏娜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p>
一番谦让后，罗杰携手庞斯一起走进了原来的清真寺，现在的教堂</p>
很快，这座被临时改造的小教堂就挤满了贵人。</p>
身份不高的贵族也被守卫拦在门外。</p>
罗杰被劳伦斯为首的耶路撒冷贵族们推举站到最前面。</p>
他们献媚道：“罗杰阁下，凭您的战功，居于首位，当之无愧。”</p>
罗杰装模作样地拉住一个长着白胡子、看着岁数挺大的贵族，要对方站在最前面。</p>
他假装客套道：“论资排辈，我这个新来的，哪里能站最前面，还是年长者居前为好。”</p>
那个白胡子贵族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要不得、要不得。”</p>
于是罗杰只能“勉为其难”地站在首位。</p>
他傲气地扭头四顾，所见者，除了庞斯、吉拉德、约瑟林、劳伦斯这些熟识的，其余无不是点头哈腰之辈。</p>
但很快，他也必须点头哈腰了。</p>
唱名官高呼：“陛下驾到！”</p>
众人分散两旁，互相挤着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p>
罗杰看到门口进来一个身材高大，肤色白皙，留着漂亮深褐色头发和胡须的男子。</p>
那人衣着华丽，头戴形如带刺荆棘缠绕的王冠，身披绘有耶路撒冷十字的披风。</p>
罗杰知道，这人就是查理曼大帝的后裔，法兰西王族的近属，法国布洛涅伯爵兼英格兰驸马尤斯塔斯二世的小儿子，第一次十字军东征领袖之一，首任埃德萨伯爵，圣墓守护者戈弗雷的兄弟，第一个号称耶路撒冷国王者，鲍德温·布洛涅。</p>
罗杰看鲍德温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向前走来，他让到一旁，低头行礼。</p>
鲍德温一直走到祭台前，他双手合十，向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行礼。</p>
这时候从角落里闪出来一个人影。</p>
或许那人早就在那里，只是刚才人多，罗杰没注意到。</p>
现在罗杰注意到了，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p>
那是曾经的宗主教，被阿德莱德赶走的阿努尔夫。</p>
阿努尔夫穿着灰色的修士袍，握着十字权杖，面容肃穆而谦恭。</p>
他说：“救世主为我们诞生了，他就是主基督。我们要向上主高唱新歌：普世大地，要向上主咏唱。”</p>
于是开始了圣诞弥撒。</p>
有国王在，罗杰没办法跳出来质疑阿努尔夫主持圣诞弥撒的资格。</p>
他只能忍到弥撒结束，随着众贵族离开教堂。</p>
他猜想，之前夏娜大概就是想告诉他这个消息。</p>
他想出去后，找夏娜仔细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p>
然而国王的传令官拦住了罗杰，他礼貌而又不容拒绝地说：</p>
“西西里伯爵罗杰阁下，陛下有请。”</p>
罗杰虽然心情不爽，但他想，总不能把气出在国王头上。</p>
他跟着传令官来到石屋二楼，在被布置成会客室的房间里等了一会儿。</p>
然后国王鲍德温带着侍卫走了进来。</p>
罗杰躬身行礼。</p>
鲍德温伸手挽住了罗杰的胳膊。</p>
罗杰惊讶地抬起头，他看到鲍德温眼中透着慈祥，脸上满是温柔。</p>
鲍德温拉着罗杰的手，他走到王座坐下，然后命人搬来椅子给罗杰坐。</p>
罗杰谦让。</p>
鲍德温和声和气地说：“你跟我客气什么。</p>
“我没有儿子，你是我心爱的妻子--阿德莱德的儿子。</p>
“所以，你就是我的儿子。”</p>
罗杰垂下眼帘作恭顺状。</p>
他之前预想过很多种和鲍德温见面的场景，包括遭遇冷眼、被傲慢对待等等。</p>
他也预想过很多种应对的方法。</p>
但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需要了。</p>
目前这个开头，似乎是最理想的。</p>
鲍德温接着说道：“我让你的母亲离开了耶路撒冷城，我把她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p>
罗杰很是诧异，他想，这什么意思？</p>
鲍德温似乎能感受到罗杰的惊讶和疑惑，他柔声说：</p>
“我就是怕你误会，所以在得知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叫你来听我解释。”</p>
罗杰直视鲍德温的眼睛，对方清澈的眼睛如同绿洲里的甘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