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迁进来，忙乱不堪，又心情激荡，也没有好好看清楚这所宅子。</p>
宅子很齐整，也很宽敞。二门外潮生当然去不得，但是只是内院和花园，已经够转半天的。不象以前住在宜秋宫的时候，一个宫里住着三位皇子，挤得要命，而且毫无隐私可言。八皇子在这边儿游戏，松涛阁那边听得一清二楚。二皇子那边做什么，华叶居这边也是明明白白。</p>
现在府里还显得空荡荡的，但是过不了几天，四皇子妃就会嫁进来，她带来的嫁妆、人手，就会让这里变得热闹起来。</p>
也会变得复杂起来。</p>
潮生取了名册，内侍监从掖庭拨了不少人手过来，这些人具体做些什么，可不是潮生能做得了主的。虽然她们是一直伺候四皇子的，按理说现在也该接着贴身伺候。</p>
可是，难保没有什么变动。比如，如果四皇子妃更看重谁，乐意提拔。又或是四皇子觉得人不够使，要再挑几个——</p>
春墨这个第一位置就可能不保。</p>
至于潮生，她倒是不担心。</p>
大不了打发她去厨房，她还乐意当个烧火丫头，天天和李姑姑凑在一块儿呢。</p>
她还没进门，就有人从屋里迎了上来。</p>
“这位姐姐好。”</p>
那个姑娘朝她一福，潮生也还了一礼。</p>
“不用客气。”</p>
“姐姐定是殿下身边的人了？我们原说这就过去，结果上午拾掇东西就耽误了。”</p>
“不要紧，谁来都一样。”</p>
但是当然是不一样的。</p>
如若不然，春墨为什么不自己来？</p>
因为她自持自份哪。</p>
而让潮生过来就好说一些。</p>
潮生跟着她进去，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潮生一眼看到衣箱上头还有包袱没有打开。</p>
应该不是衣箱不够，装不下东西。</p>
而是她们没打算在这儿常待。</p>
也是，这个院子她们只是临时挤一挤，等回来谁被派到哪一处当差都说不好，现在安置下了，等回来差事变动了搬去别处，又得从头再整一次。</p>
“姐姐请坐。这屋里也没有茶，实在怠慢了。”那个姑娘笑吟吟地说：“我叫莺歌，这位姐姐怎么称呼？”</p>
潮生一笑：“我叫潮生，是春墨姐姐打发我来问一声，看你们安置下没有，可少不少什么东西？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尽管说。”</p>
这些掖庭来的不比她们，整个儿家当都一起过来了，用熟的东西、使惯的家什。这些宫女在掖庭处境如何潮生不清楚，但是她们被拨到王府来，一人恐怕就是两身儿随身衣裳和各人攒的一点小私房——如果有私房的话。</p>
即使有，也是很有限的。掖庭里宫女没上万也有几千，都是熬日子，靠一点傣禄，没有些外财赏赐实在攒不下来什么钱。</p>
而且她们是新来的，不比春墨潮生她们资历老。</p>
莺歌说：“春墨姐姐想得周到，我先替大家谢过了。我们一共八个人，潮生姐姐现在要见见么？”</p>
莺歌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看起来比潮生老成。可人家就是一口一个姐姐的，态度摆得很低。</p>
潮生点头说：“我拿着名册了，到时候各人当什么差事，要等主子分派，”</p>
皇帝给四皇子派了个管事——当然，也是太监。潮生昨天匆匆看见一眼，姓齐，三十来岁，面白无须，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p>
不过潮生觉得这样倒挺好。</p>
她可不止见过一个口蜜腹剑，脸上笑呵呵，脚下使绊子。</p>
这种严肃型的，一板一眼，说不行就不行，行事大多是按规矩来。只要不犯规矩，和这样的倒是好打交道。</p>
“她们几个在屋里，还有两个打水去了。”莺歌正说着，外头有两个人抬着水进了院子。</p>
其中一个往屋里望了一眼，忽然站住不走了。</p>
“潮生！”</p>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潮生抬头看去，那个喊她的人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看样子是想走过来，可是手上却还抬着水桶。</p>
潮生也愣了。</p>
“满儿？”</p>
一别两年，满儿的模样大变，她要不先开口，潮生真的认不出她来了。</p>
她的个子比分别时起码高了一个头，头发高高挽着，穿着一件葱绿色的衣裳，看起来亭亭玉立，哪还找得出过去那个粗使丫头的半点儿影子？</p>
“潮生！”</p>
满儿终于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桶，快步跑了过来。</p>
潮生伸出手去，满儿紧紧攥住了她的手。</p>
“潮生，你，你怎么在这里？”</p>
这句话潮生还想问她呢。</p>
不过不用问，她已经明白过来了。</p>
满儿和她当时一起出的浣衣巷，她到了东宫，满儿去了掖庭。那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不知道她被分到了哪一处做事，也不知道如何跟她通个消息。</p>
原来想着这一出宫，将来想见面就更是遥遥无期了。</p>
可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这样巧！满儿她竟然就在内侍监拨过来的八名宫女当中！</p>
“我……我伺候四皇子的。”</p>
满儿咬着唇，眼圈红红的，硬忍着泪，笑着说：“怎么这么巧……我还想着这一来怕是再也见不着你了呢……”</p>
“嗯，是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