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估计,他当时所说的大概是:取得摄魂铃之人,乃是谋害霍君宇的元凶,若能杀之,便即杀而夺铃;若公衡你觉得没把握,也没有关系,且看此人境界究竟如何。倘若是无我中阶以上,你便回来通知我,我再设谋收拾他;若然境界不高,不妨便将摄魂铃授予此人,诱惑他迈上术法之路……
因为霍君宇修炼摄魂铃走岔了道儿,搞得恶贯满盈,人人喊打,所以公仲子圭觉得,那凶手倘若境界不高,很可能也会迈上霍君宇的老路——这是最凶残的复仇方法!
听到张禄的反问,公仲子圭再度苦笑:“我为支离异所欺矣……”
众人略一思索,也就大致明白了他此言所蕴含的意味。想当初支离异是因为觉得“升遐会”没前途,才会瞒着同伴,想去跟公仲子圭单干的;可是等到张禄入会之后,眼瞅着前途一片光明,那么你觉得他会把这些事儿毫无隐瞒地都告诉给公仲子圭知道吗?双方信息都不完全,只有他支离异一个左手右手全能得着好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海陵督不禁慨叹道:“不想支离心机如此之深……”
张禄笑一笑:“若无机心,他又怎么治国?”
所以公仲子圭对张禄并不了解,也不清楚张禄加入了“升遐会”,只是从他与唐莹的亲近关系来判断,有可能接受了“升遐会”对于术法问题的某些观点。张禄当时才仅仅无我境初阶而已,和霍君宇初习摄魂铃只差一阶,白公衡向来自视过高,在他眼中就张禄这年岁、这外形,肯定比自己差得十万八千里啊,说不定还不抵霍君宇当年呢。嗯,不如诱惑他踏上术法之路,很有可能会步了霍君宇的后尘……
也正因为如此,当日在流云山上,公仲桁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想要伸手搭救张禄——就让你这么着被独孤恨所杀,不是太便宜了你么?再说了,独孤恨完了要是搜查尸体,会不会把摄魂铃给翻出来啊……
结果一上手,当场就惊了,这张禄怎么已有了无我境上阶甚至无人境的水平?难道是修炼摄魂铃所致吗?!回去向公仲子圭汇报,公仲子圭才知道错看了张禄,找机会质问支离异,支离异所言不尽不实,光说张禄他天赋异秉,又得了玄奇界的机缘……
至于白公衡,因为境界较低,所以两个公仲并没有通知他相关事宜——大概也怕他内疚自己行事有差——所以白公衡才会仍然粘着张禄。他若是知道张禄的真实境界,肯定会绕道儿走啊……
拉回来说,公仲子圭想不明白张禄的境界怎么会提升如此之快,这个谜团一直埋藏在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故此张禄提起“了断尘缘”之事,他才会想要问个明白。那么对方会告诉你吗?不如将自己的秘密先说出来作为交换吧。
但是张禄身上的秘密,那还真没法儿跟公仲子圭细说,犹豫了一下,转头望向唐莹。唐莹便道:“张禄曾经修习过术法……”
公仲子圭一愣:“难道世间仍有术法传承?”
唐莹摇摇头:“张禄,可以看作是当世的‘拳王’……”
张禄心说要这么解释,那也没错啦。根源在于天垣世界武人对于拳王的误解,主流观点是认为“拳王”本非天垣土著,是通过玄奇界穿越而来的,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被迫滞留此世,并且被消除了从前的记忆。事涉玄奇界,也就不好再深入探查下去了。
公仲子圭闻言,不禁从鼻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随即望向张禄手里两枚铃铛:“老夫命白公衡授你摄魂铃,确实有害你之心,但你并未受其蛊惑,混乱心志。如今老夫登仙在望,诸多尘缘,便当尽了——我也不再责你杀死君宇之事,你也不必再记恨老夫,如何?这两枚铃铛,还希望你能够归还……”
张禄诡言请公仲子圭“了断尘缘”,其实是为了自己“了断尘缘”,如今谜团解开,不禁胸中大畅,倒也没有一定要跟公仲子圭过不去的意思——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咱俩还能跟三维世界碰面哪。当下微微而笑:“前辈欲图索取摄魂铃和断脉铃,打算传给何人?支离异么?”
公仲子圭摇摇头,冷哼一声:“那老贼多次蒙骗于我,况且君宇之死,也可以算在他的账上。老夫不与他一般见识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将三铃相传?自然还是留给阿桁与公衡。”
张禄又笑一笑,却转过身,把两枚铃铛递给了唐莹:“按照‘升遐会’的规矩,但得术家法宝,不得私藏,必须一起研究。是否要将铃铛归还,几位前辈请商量吧。”
唐莹接过两枚铃铛,瞥了公仲子圭一眼。公仲子圭忙道:“老夫这些年月修炼术法的经验、心得,将一并提供给‘升遐会’。”唐莹又再与两名同伴目光相接,最终点了点头:“如此,便自当物归原主。”
说着话迈前一步,把两枚铃铛交还给了公仲子圭。公仲子圭随即又从怀中掏出绝纲铃来,将三铃并合在一处。只见三铃相触,瑞气腾起,光芒四射,在这诡奇光芒的映照下,公仲子圭的面色突然间变得极其阴冷,他双眼一翻,两道寒芒直射向张禄:“很好,老夫今日便为君宇复仇,以便了此尘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