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虽然在米脂起义时期就是头领，是资历极深的老人，但是他的才具实在有限，指挥上千人的队伍已经是他目前能力的极限了，所以才会被刘希尧这个入伙未久的新人领导。刘希尧说：“段知县在断后，他们死光之前，明军是不会来的，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是了。”
但段献珠的人并没有死光，不仅如此，他们一个都没死。
“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段献珠在马上一拱手，“孙先生还想找我报仇吗？不知今日过后，有多少人想找你报仇。”
孙辅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身后的数百明军和段献珠身后的数百闯军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
曹变蛟威风得很，把闯贼打得落荒而逃，然而，这已经意味着大明王朝的终结。
在这场战争中，明军对于湖南的百姓而言成了贼，而闯军却成了官。曹变蛟是个武夫，只管喂饱自己的士兵，但孙辅明作为一个读书人，深知这其中的差别。
孙辅明现在深得孙守法信任，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孙守法麾下的正规营兵，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打败段献珠麾下的闯军地方卫军并不困难。可是，打败段献珠有用处吗？
把段献珠的人杀光，追击到河口，把聚集在那里还没来得及登船的难民也杀光，然后就能上报大捷了，可这样做之后会怎样？
段献珠成了湖南百姓心中的英雄，官军成了到他们的家乡来烧杀抢掠的流贼。
孙辅明之前了解到，修筑岳州要塞时，闯军从华容雇用了大量的民夫，很多人都是靠着这次工程活过了这次春荒，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闯军走。孙辅明估计，在湖南其他地方，可能也会饿死不少人，闯军的势力未必稳固，但是在华容县，大明官府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
“军师，孙协台召你速回县城，曹镇的人想要进城，协台怕守城的人不够。”
孙辅明长叹一声，他看了看对面的段献珠。这个五年前年俘虏过自己的流寇头领如今穿着七品的蓝色官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而自己却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因为他确实占足了大义。
除了造反。
再看看自己这边呢，一边杀良冒功，一边内讧，除了是代表皇权的大明官军之外，实在是再找不出任何值得效忠的理由了。
但孙辅明还是要选择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