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伴在陈氏身边，扮演乖乖女的南乔无意中头一撇，正好看向章氏落在她身上的阴冷的笑容，让她的身体不禁又抖了一下。</p>
这大伯母留下的印痕，还真是深……南乔心中暗暗摇头，给了章氏一个甜美腼腆的笑容。如愿地看见章氏撇开了脸，转身找别人说话去了。</p>
南乔失笑，没再理会她，因为，更重要的人来了。</p>
时间到了午时，该来的差不多已经全来了。这一次摆宴，四爷府上和十三府上都是低调地使人送了礼，燕宁本也想来，但是被她额娘拦住了，也只是派了人来。而陈家……</p>
竟然是陈氏的娘家嫂子，如今陈家的当家主母，亲自来了。</p>
南乔感觉到陈氏的身体微微发颤，右手更是不自觉地用力，将南乔的手攥的都有些疼了。</p>
“额娘，您放松些，放松些。”南乔挽上了陈氏的胳膊，想要给陈氏些支持。对于陈家，她是完全没有印象的，陈氏几次提及，也只是微微感慨，语气中并没有怨恨的成分，只是……</p>
南乔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陈氏的心情。如今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父亲、母亲，或者兄弟姐妹，都当她是个不相干的人，那种冰冷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感觉，很凉很凉。这样的亲人，多年后再次相见，且要谈笑晏晏，不是很……虚伪？讽刺？</p>
陈氏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嫂嫂，也就是你大舅母，算的上是很熟识呢。”</p>
确实，当年她还是那个除了有吩咐的时候，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姑娘家时，只有这位嫂嫂，因为陈老夫人的强势能干，她的嫂嫂完全是个闲人，偶尔，会到她的小院里，伴着她一起做针线……</p>
话未说完，前门杏花引进一行几人。南乔还没待细看，只觉得陈氏身子僵了僵，然后移步迎上前去。</p>
领头的，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妇人，整个人看着有些柔弱，步子拿的很小，给人一种谨小慎微或者很好欺负的感觉。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陈夫人，也就是大舅母无疑。她的手中，牵着一个八九岁的一身玫红的小姑娘，身量也很娇小，长的与妇人很像，但是眼睛明亮，眼神张扬而大胆，气质与妇人完全不同。</p>
“见过嫂嫂，请嫂嫂安。”陈氏迎上来，屈身行了个礼。</p>
陈夫人慌忙扶起陈氏，道：“自家人，不用多礼。多年没见，慧琴，你倒是一点儿没变，不对，你比当年，福态多了。”说着似乎有些唏嘘，微微红了眼。</p>
陈氏眼睛似乎也湿润了，她把着陈夫人的手臂，道：“嫂嫂，这边请。”</p>
唔，没想到，竟是有些感人呢，看来这大舅母与自己额娘当年的情分不错。这样也好，不用那么尴尬……陈家挑代表，也是费了心得呀。</p>
南乔落后一步，走在陈氏二人身后。这一落后，才发现陈夫人为何步子总是迈不大——她竟然有一双小脚！小脚！南乔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差点儿失声惊呼起来。</p>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成年女性裹了这样一双小脚！那巴掌大的小脚，立在一寸高的花盆底上，颤颤巍巍，颤颤巍巍，只让南乔担心她会随时倒下而上去搀扶一把！</p>
好在她忍住了。说起来，旗人中是没有裹脚的，而京城的汉人们，也是受旗人影响，不以裹脚为时尚。但是，南边的汉人，却是不同。去岁她收留的那些女孩子也都是穷人家，需要做活的，很少有裹脚。只有三五个，也在逃难途中将那裹脚布丢掉，加上年纪也小，影响并不大……</p>
“额娘的脚，看着很丢人吧。”</p>
南乔正在胡思乱想，听见身边小姑娘低声说话，赶忙回神道：“没有，只是没有见过，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既然称陈夫人为额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她还没听见哪个女儿说自己娘丢人的！</p>
那小姑娘鄙夷地扫了陈夫人的小脚几眼，倒也没有继续发表言论，歪头对南乔笑道：“我叫陈娇娇，今年八岁。额娘说这里是姑姑家，那么你呢？你是表姐还是表妹？”</p>
陈娇娇……这名字取得，挺有水准……南乔忙回道：“我叫南乔，董鄂南乔，家里人都叫我乔乔，今年九岁，比你大一点儿，所以我应该是表姐。”</p>
“乔乔，娇娇……”陈娇娇笑道：“我们的名字很像呢，不过，还是我的名字更好听一点儿，乔乔表姐，你说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