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听，她就是在骗人！”陈娇娇再次指向简娘，小脸憋的通红。“我不信，奶奶我们自己去找！您是长辈，他们怎么敢晾着您！”</p>
陈老夫人摁住陈娇娇，也制止了简娘答话，她虽没有怒言，但脸色却更加的阴沉。她的目光在简娘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接着扫了站在门口的香叶和柳絮一眼，最后落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中栀子身上，和蔼地问道：“小姑娘，我记得你是跟着你家小姐的吧？</p>
“是的，奴婢栀子，见过老夫人。”栀子愣了一下，上前一步答了话。</p>
“你家小姐去田庄，为何没有带你？我记得你总是跟在她身边的。”陈老夫人问道。</p>
“回老夫人，小姐身边带着香兰姐姐和红绫姐姐，还有麦穗和麦芽都去了，但小姐的院子还需要有人看着的，因而奴婢和麦苗留了下来，如果小姐半个月之后还没有回京，那么奴婢和麦苗会去田庄上换掉麦穗和麦芽的。小姐上次出门是奴婢与麦苗跟着的，这一次就轮到麦穗和麦芽了。”</p>
栀子回答的老实而又全面，只是口中蹦跶出来的一溜人名让陈老夫人额头上青筋直跳，忍了几忍才没有让自己当场怒起来。当然，如果她看见门口香叶和柳絮暗中勾起的嘴角，她估计就忍不下了。</p>
挥了挥手简娘和栀子都退下，陈老夫人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客厅上的摆设来。</p>
家具都是红木的，很新。墙上挂的字画虽画工不俗，但一看就不是前人的；瓷器虽精致，但绝对没有古董……果然是才发家的。</p>
她虽然打定注意要等到董鄂家的主人出现，但最后终还是怒气冲冲地回去了。为什么？她们从日暮等到掌灯，如今已经是申时了，依然不见人回来，她们不走，难道晚上要留宿吗？再说，她们也饿了……</p>
说来也怪，宝柱晚归是在意料之中，南乔迟到也就罢了，就连李言似乎也被什么事情拌住了脚，使人通知晚上可能要通宵——</p>
圣旨下：</p>
正式开始清缴户部欠款。四贝勒任钦差大臣，全权总理；十三阿哥协办；太子监察。</p>
李言一边快速处理手上的文件，一边不着痕迹地凝神听着四阿哥办公室中传来的一阵阵动静。不止是他在关注，户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全部都在关注。</p>
清缴欠款，绝非易事——若是容易，康熙早就下旨了。</p>
说是动静，大部分是太子爷在气急败坏地斥责四阿哥不该揽下清缴欠款的烂摊子，并表示自己决不会为这事儿提供一丝便利，得罪一个大臣……小部分动静是十三阿哥激动的辩解，与太子的争执；而四阿哥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p>
“你们若是做成了，功劳孤一分不要！若是不成，你们也别想孤领半分罪名！”太子爷厉声吼出这句话后，甩门而出，很快消失在户部。</p>
这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李言目送太子远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面对困难连尝试都不敢尝试，更别提去努力，他如此没有担当，难怪要被炮灰掉……</p>
聚拢了在京所有的户部官员之后，四阿哥眼神沉静，慢慢地在所有人身上扫过，道：“圣旨你们也都知道了。此次任务之艰难，相信众位同僚心中都清楚，不需要我累述。”</p>
顿了顿，四阿哥扬声道：“陈账不清，制度不改，大清的户部必将瘫掉烂掉！而此次清缴，一旦失败，将再无成功的可能！此时此刻，我希望众位能同心协力，为我大清分忧！”然后，他的声音又降了下来，变得更加的沉静：“你们中间，如果有任何人有任何好的方法建议，都请提出来一同商议。请众位回去好好想了想，好了，今日就散了吧，明天开始，户部下衙时间暂时延迟一个时辰。”</p>
最后，四阿哥对着李言点了点头，道：“子默，户部同僚对于复试记账法已经完全熟悉，讲室那里你就不必去了，我已经直了人替你。”</p>
“是。大人。”李言起身拱手行礼。</p>
待四阿哥喝十三阿哥再次进了书房关了门，整个户部大堂“嗡”的一下想了起来，有慷慨激昂表示一定清查到底的，也有摇头叹息对此事不大看好的，也有皱眉思索这其中关键所在的……李言面带着谦和的笑意，不时与身边之人交换几句意见，一边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桌面上的文件。</p>
渐渐的，人走的差不多了。</p>
而李言依然坐在位置上，似乎在出神凝思，倒是没有人打搅他。</p>
清缴欠款吗？</p>
想起历史上这次清缴因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强势最终成功了，但也惹得天怒人怨，最后因为弹劾过多，四阿哥不仅没有捞到功劳，反倒被罚闭门思过……有人说，康熙之所以指定四阿哥来理这个烂摊子，不仅是因为他本就理着户部的缘故，而更希望借此机会，让四阿哥做一介“孤臣”；而四阿哥也充分领悟了这个意思，将强硬进行到底，几乎得罪了所有的大臣，不知道是也不是。</p>
难道康熙会觉得四阿哥太能干，所以要打磨他？</p>
如今太子位置明显不牢靠……若说打压，八阿哥几乎笼络了从朝堂到地方的一大半官员，这事儿康熙不应该不知道——要打压的话，难道不该打压他吗？</p>
当然，以八阿哥的贤明大度，这清缴欠款的事情交给他是决无成功的可能的，结果只会是一拖再拖不了了之。</p>
这样算起来，似乎康熙的儿子中，也只有四阿哥肯担这个担子，能担起这个担子了。那为何又有“孤臣”之说呢？难道是后人的捕风捉影？</p>
“咦，子默你怎么还没走？”十三惊讶的道。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与太子争执的缘故，他的嗓子听起来有些疲惫沙哑。</p>
李言回过神，起身行礼，坦言道：“不瞒两位爷，微臣只是在想，皇上他老人家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是微臣所不知道的。”</p>
“你这是从何说起？皇阿玛难道不是想整顿户部，让国库充盈吗？还有其他用意？”十三阿哥皱眉道：“我怎么不知？”</p>
而四阿哥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李言一眼，没有说话。</p>
“微臣也只是随意一想，不敢妄测圣意。”李言行礼道。</p>
“行了，你小子也别胡乱想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来干活是正经。这几十年的老账，可不好查。”十三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p>
“子默，对于这次清缴，你有什么想法？”李言正待行礼走人，四阿哥突然出了声。</p>
“浅见有一点，但两位爷和众位大臣想必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李言犹疑地道。他有些拿不准这里面的意思，因此想等等看明日别人都怎么说。是不惜得罪人的雷厉风行呢，还是愿意稳扎稳打，循序渐进。</p>
“有了想法就说。”四阿哥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不高兴。</p>
“是呀，子默，你小子难道还想藏着掖着？不厚道！”十三给了李言一拳，充分说明他们之间关系之亲近，非同一般。</p>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斗胆了。”李言移过两把椅子，放在两位阿哥身后，道：“请坐。”</p>
早说晚说都是说。反正自己的计划放在那儿了，要不要执行，怎么执行，那是这位爷该做的决定。</p>
他取出自己做的大纲，道：“首先，我们将所有的欠款人分为有还款能力的，和无还款能力的两大类。这第一类人中，又分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