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苗见状忙将哭泣的扣儿拉回，训斥道：“有贵客在，你怎么如此失礼！自己找嬷嬷领板子去！”说着又警告地瞪了一眼那些眼色红红心有戚戚的奴婢们——她们都是从各种各样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啊……而她自己，不也是如此？</p>
只是她没有她们幸运，直接卖做了奴婢罢了。</p>
南乔揉了揉太阳穴，出声道：“扣儿，你先回来。板子一会儿再领。”</p>
她想了想，问扣儿道：“若我没记错，你是四十六年旱灾的难民吧？”见扣儿猛地点头，南乔对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说道：“筹钱的法子并不是没有。而其实的话，国库也不是真的没钱没粮是不是？四十六年旱灾，我记得万岁爷是下了大力赈灾的，粮食拨下的其实是足够那些灾民度过难关的，对不对？</p>
十六阿哥点头。</p>
本朝施仁政，不管是大灾小难，朝廷都没有不问的。就像这一次，他皇阿玛不也一定忍了出兵的念头，先解旱灾？</p>
南乔抬眼，目光落在十六阿哥头顶之后干净湛蓝的天空，清冷地道：“扣儿本也是小康之家……一家十几位亲人……扣儿，你跟两位阿哥说说，当年你一家都领了多少粮食？”</p>
扣儿抬起泪眼，哽咽道：“奴婢……奴婢当时才四岁，记得的太多的事。只知道奶奶曾经夜夜燃香求雨，然后叔伯们开始往外卖东西，最后所有的都卖光了……几位叔伯带着家人逃难了。而我爹爹不忍丢下奶奶，就留了下来，我和娘以及哥哥们每天去排对领一碗粥……然后娘没了，奶奶没了……我们也逃难……”</p>
“只有粥，没有领到粮食？”十六阿哥沉着脸问道。</p>
扣儿摇头。</p>
十七阿哥瞥了十六阿哥一眼，淡淡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赈灾的钱粮大部分都去了哪儿，又何必假惺惺的愤怒。”</p>
十六阿哥脸色一僵，讪讪道：“十七弟怎么说的……皇阿玛不是罚了那些官员们么？”</p>
他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十七阿哥嗤笑出声，挑眉道：“怎么罚的？贬个两级的官，然后过两年一个个又升官了？这就是人人称赞的‘仁政’，真是可笑之极！”</p>
十六阿哥也再说不出话。</p>
南乔摆手让扣儿下去，轻叹一声，道：“法子不是没有。可大笔的钱粮下去，却并没有救出几个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说没有法子好想。十六爷，请您转告万岁爷，说我自是个内宅小姑娘家，与国政大事是不懂的，想不出法子，让他老人家失望了。”</p>
十六阿哥也跟着叹息，站起身来。正想拱手告辞时，又拍了拍额头，失笑地取出一个漆红的小匣子，道：“瞧我，差点儿正经事忘了。这是皇阿玛答应你的温泉庄子，修建进尾声了，你尽快派人去接收吧。你这庄子一共是四个小温泉，面积不大，离行宫也不太近，但温泉的水温挺不错的，有高有低的。”</p>
“劳十六爷费心了。”南乔接过小匣子，向两位阿哥行了礼，同芊芊一起，将两人一同送了垂花门，再由宝柱送出了府。</p>
陈氏拉了南乔，十分忧虑地问道：“万岁爷找你什么事儿？可是怪你不去请安了？”</p>
又叹息道：“额娘心知你心中不快活……可你总不出门这算的上什么事儿？而且，皇宫里……”说是“病养”总不去请安，但两位阿哥来了，南乔又没个病容的出现待了客……这是“欺君”啊！</p>
“没事儿……额娘，”南乔露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盛着地契文书的小匣子塞给陈氏，笑道：“两位阿哥是来给您女儿送礼的呢。这是小汤山那边的温泉庄子，听说工程已经要收尾了，您和阿玛赶紧派人去接收哟。”</p>
“啥？”陈氏闻言唬了一跳，难以相信地道：“就是小汤山皇家温泉行宫那边的庄子？最近被炒得很火的那小汤山？那边地面可是俏的很啊！”</p>
“就是那儿。”南乔含笑，道：“说是不小，有四个温泉眼呢。”</p>
芊芊在一旁插话道：“额娘，您也不想一想，若不是已经有了，以乔乔她大方又不缺钱的性子，能不孝顺您一个庄子住？之前她可是不赞同我们家竞价呢。瞧吧，别人家还只是荒地呢，咱们这里可是就能入住了！”</p>
陈氏也想起南乔几次不同意她跟风买地，打开匣子看真的是小汤山界面的庄子，心生欢喜，但没一会儿，又忧虑地道：“乔乔，这赏赐实在重了些吧？那个……额娘想说，最起码你也得进宫谢恩吧？”</p>
“恩，额娘。”南乔点头应下，道：“您放心，我会去的。”</p>
就算她不去……十六阿哥将今日她说的这些反映给康熙后，康熙估计也得召她入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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