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p>
“哈！”万年长出一口气，“您这回过来是要干嘛？”</p>
“你还真是当甩手掌柜的料，撂下就跑的没影，”老贾笑道，“电影节的事情呗，还能是啥？”</p>
万年抿了口甜丝丝的劣质红酒，笑道，“您那边一直不说话，我也就不问咯。”</p>
“我要是拿钱跑了呢？”</p>
“跑哪儿去？”万年笑道，“您要是跑了，追您可不止是我，还有平遥那几位老爷！”</p>
“哈哈，行啊，是个干大事的料！”</p>
贾科长咬了口羊肉，被烫的一激灵，“别的单元没问题，马可穆勒那三个老爷子虽然互相看不对眼，但都愿意来捧场。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你说的那个青年电影人扶持计划。”</p>
“怎么呢？”宁皓问，“我们搞的那个七十二变计划还挺好办啊，挺多有才的电影人啊。”</p>
贾科长没好气道，“那是运气好，你们现在能碰见忻玉昆，碰见杨青，挖出韩延跟文木野。未来呢，甭管是学院里的，还是业余的，总得有个标准，让我们看见他的潜力才行。</p>
就比如你，宁皓，你拍过mv，写过剧本，学过美术，从一开始就能看出才气。忻玉昆，稍微弱一点，但是剧本写得好。这都是闪光点，能被咱们挑出来。可是那些纯粹业余的人呢，他们要是想出人头地，那就得一年一年的熬，还不一定能见着光。”</p>
“有才华怎么都能看出来，我觉得甭担心！”宁皓心挺宽，“再说了，未来咱们不还搞基建吗？找找有想法的年轻人，京影划拉一波，中戏划拉一波，跟夏令营似的集中起来，从写剧本搞起，选镜头、设计灯光、拍摄一条龙学下来。</p>
剧本写得好，镜头玩的好，灯光色彩有想法的，给钱给人手，影展一上，名声一出，市场一发行，这不就完了。”</p>
“···”</p>
万年特糟心的看着他，吐槽道，“等会儿，《心迷宫》那样的，上映都将将回本。当时排片你知道多少？5%！影院都不想冒险，拿了奖又如何？王晓帅的电影也拿奖，有人看吗？看的人越少，他们就跟观众越远，作品受到的关注也越少，这就是个死循环！”</p>
在传统的电影制作系统里，一个新人的破土而出，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p>
科班的求学，毕业之后的碰壁再碰壁，从踌躇满志到活下去就行。</p>
最主要的，是辈分的制约，是条条框框的束缚。</p>
很多年轻人的创意跟激情就这样在漫长的时日中缓缓磨损消散，等到他有自主创作的权力那天，充斥于脑海的就不再是天马行空的创意，而是以往那些束缚着自己的框架。</p>
在复杂的、摇摇晃晃的脚手架之间，把自己可怜的表达欲望塞进去，这就是许多创作者最终的结局。</p>
举个例子，地下电影时期，第六代导演可以说是才气勃发，不管是创意还是思想都是尖锐酷烈，透着生命力。而一旦放开，让他们成为框框架架保护之下的“局内人”之后，那种才华跟锐气就消失了。</p>
或者说，能透过那层框架显露出来的才气，已经浅薄黯淡到不可见。</p>
“这也不是咱们能解决的，培养导演就是极限了，总不能，咱再弄一条艺术院线吧？”</p>
宁皓也无奈，“谁都是从自我表达来，再往市场导向去，哪儿有上来就能跟观众交流的？”</p>
“老古董！”</p>
万年笑道，“你知道什么叫网络电影吗？”</p>
“那不也得让人家看上你的电影？平台又不是做慈善的，不赚钱的事儿，人家凭啥要干？”</p>
宁皓嗤之以鼻，“那样跟院线也没多大区别啊。”</p>
“说你老古董吧！知道b站吗？”</p>
“所以呢？”老古董宁皓撇着嘴问。</p>
“咱们主流的影视生产和培养问题太多，太细分。贾导你是学文学的，宁皓你是学摄影的，郭凡就更偏，他是学制片的。这说明什么？现有的专业划分跟能力都没关联了，很多没有进你这个圈的，他也可以学到，就是不再像过去那种情况了。</p>
传统的学院模式已经不适合这个版本了，咱们应该找一个截然不同的工业人才培养的路子。我觉得，这条路在自媒体上。”</p>
“你是说，咱们从那些自制视频的自媒体人里头选？”贾科长问。</p>
“对啊，现在手机拍摄效果不比一些摄影机差，您之前提过一个概念：电影的业余化，他们情感能投入实处，他们不理会专业方式所以能创新，他们不在乎固有的行业标准，因而有更多元的观念。</p>
最重要的是，这一代人从小就活在各种视觉化的元素中，用影像来创作，对于他们就像是本能一样，完全是表达欲望的流淌。</p>
由这一代人创作的短片，或者说，这些up主创作的短片，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电影的新形态：流媒体化、个人化、高效化。”</p>
万年补充道，“咱们可以在b站设立一个短片专区，有想法的都来投稿，每年电影展的时候，咱们选一批出来，从工业化教起。学生拍摄的短片，咱们可以继续放到b站上，让观众和创作者交流，这可比登陆院线，然后跟影评人打嘴炮来的简单多了。”</p>
“不是啊，我有个问题，人家网站能跟咱们合作？”贾科长疑惑道。</p>
旁边，宁皓戳戳自己老乡的肩膀，小声道，“别担心，那货是b站最大的股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