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儿与王家丫鬟婆子将行李放进了房间，在小院里转悠一圈。撅着小嘴小声嘀咕着：“认得院子和房间又有什么用？大爷也不会到这边院子来。”</p>
王家给贾蓉安排的院子虽不大，里面陈设却不简单。若是蓉哥儿在此，定会发现这房间里东西竟比王熙凤房间里的还要奢华。里面座椅家具皆是名贵木材所制，案上陈设花瓶更是西洋风格，配上房间的玻璃窗门竟有种半古半洋的意味。</p>
中西合璧的设计却浑违和感。</p>
在大爷眼里，再好的院子，再好的房间也比不上凤奶奶的那里。小雀儿咧咧嘴，找了一人领路，往王熙凤的院子走去。</p>
小雀儿过了穿堂，见里面各房间门窗紧闭。打发了领路的丫鬟，轻哼一声，盯院子里正房发愣。</p>
听力极好的她，哪怕房里三人小声说话，雀儿也能听得清楚内容。只是这时，她却迷茫了。那声音淅淅索索，嗯嗯讷讷。偶尔又有几声轻笑，几声嘤咛。</p>
要说大爷与凤奶奶在做坏事，雀儿又觉得这声音不像。她以前常在倚霞阁楼下守着，大爷与凤奶奶细细说话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要比这激烈的多。</p>
往日时，小雀儿在楼下听的凤奶奶声音如同是挨了打一般，是尖锐、急促的争吵架势。</p>
今日时，这两人声音细棉轻盈，软绵绵的。</p>
恰时，小雀儿听里面大爷的声音。</p>
“时间特殊不宜进去，你若一时激动，我怕是连轻按也不敢继续了。”</p>
“闻着你的味，便安心多了。”小雀儿听得出来，这是王熙凤的声音。正疑惑时，又听王熙凤轻声款款笑道：“以前怎么不知你有这手艺。”</p>
房间里两人哪里知道出了外卧的平儿，院子里还有一个听角的。蓉大爷笑着回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了。”</p>
王熙凤见他得意样子，略有不忿。“到底我是外人，连寝衣织造的事情都分给了薛家，可怜这肚子孩子连半点好处没落早。这事怎么说？”</p>
蓉哥儿被抓住这把柄。</p>
衣裳的事情也只能让薛家去办，这还能怎么。</p>
实在无奈，求饶苦笑。“那也不是寝衣，是日常穿在内里的小衣裳。到了歇息时，反而不宜穿着。好凤儿先莫要……被你折磨折磨，这哪能承受得住。”</p>
“哪个管你是寝衣还是别的衣裳，凭白给了薛家又一门营生，这账怎么算？”</p>
“可不是给薛家的，是宁国府和薛家合作生意，由宝姑姑打理罢了。”贾蓉叫苦不迭。薛宝钗这妮子也真是的，这些事也拿到王熙凤这里来炫耀，这不是害人嘛。哎哟哟，蓉哥儿深吸一口寒气，好在凤姐儿只抓了一把便放手了。</p>
那手上来戳着蓉哥儿的脑门道：“何不早告知我，我去与宝钗交涉。现在倒好了，你以后不把她接进宁国府去，那门生意就成薛家的了。”</p>
蓉哥儿讪笑一声，竟闻得王熙凤手心有股淡淡的熟悉异香。他道：“再等下去，水也凉了。边洗边说罢。”</p>
“小心抱我进去。”王熙凤哼一声，却没停止数落贾蓉。</p>
“宝钗的鬼心思最多，林家的丫头也未必比得过她。早让你提防着点，你竟……看她上了你的床，便什么好事都许了她。就算是成亲的两口子，那账也得算个清楚。如若她真带着那银子进了宁国府去，那东西反倒成她嫁妆了，别人要用也是没资格的。”</p>
蓉哥儿笑着安慰道：“我也只是出了个点子，许多是也是宝姑姑在张罗。就算将来那东西真成了她进府的嫁妆，又有什么关系，到底是宁国府的。”</p>
王熙凤进了桶中，温热的水漫及香肩。她从身前捧起一小点水扑在蓉哥儿脸上，不忿道：“就知她是狐狸，你竟现在还没想通。女人的嫁妆与你这个爷们有什么关系？那些银子往后是养她孩子的，还能入了宁国府内库的不成。”</p>
贾蓉哪里会不明白。现在他的后院复杂，与其他人不一样。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必然是王熙凤、薛宝钗以后有了孩子也得唤秦可卿为娘亲太太。</p>
可这不现实啊，别说薛宝钗了，王熙凤肯定也不会同意。宝钗的嫁妆养的还不是他蓉大爷的孩子，能有什么关系。</p>
蓉哥儿道：“你还怕短了这银子？”</p>
“快进桶里来，莫要冷着了。”王熙凤关心一句，又哼道：“怎么能不怕？我嫁到你们贾家的嫁妆为了你们水泥的生意已经用去了一半，现在又怀了一个。等他们长大了，拿什么给孩子们成婚？总不能分荣国府的家产，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吧。莫说大太太不肯，便是贾琏也不会同意。”</p>
“咱们的孩子，自然咱们自己出钱养。”蓉哥儿跨进水中，引起阵阵波澜，笑道：“我给好凤儿洗手。”</p>
“先洗背罢。”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阴阳怪气道：“好好的营生被你送了宝钗那蹄子，咱拿什么养？”</p>
“宁国府不会缺银子，瞧如今架势不用一两年的时间水泥窑就能回本钱。往后每年都是赚的，哪里需要担心这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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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窑是你宁国府的，银子也是进你蓉大奶奶的腰包。”王熙凤冷笑说道。</p>
贾蓉轻轻擦着这白皙光滑的背，又擦上了肩膀。缓缓道：“可卿不是不讲理的，她做大奶奶最知轻重，自然对谁都公平。那些银子往后也会公平分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会学别人那样分嫡庶长幼不成？”</p>
王熙凤起身，转过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串串水珠子顺着细腻的肌肤落下。她居高临下看着贾蓉，道：“宝钗那份怎么说？”</p>
蓉哥儿也站起身，面对面，眼对眼，一切坦诚。拉着凤姐儿缓缓坐入水中，轻道：“等她进了府，把那部分银子充宁国府公库怎样？这样总没意见了吧。”</p>
“可要说到做到。”王熙凤歪着脑袋笑一声，暗有所指的说：“她从薛家带的嫁妆让她留着，经营的利润自然要充公库，那能有私吞的道理。不大了，咱们认她这一功劳，往后不与她闹心便是。”</p>
“好的，好的。”</p>
王熙凤这妮子果然不好对付，现在就想着要打宝钗那份银子的主意了。按她意思，以后内衣经营如果不充宁国府公库，这妮子指定要找薛宝钗闹什么。好在今儿终于劝下，细细帮她洗着，轻手轻脚处处温暖。</p>
他的魔手又寻着温中软地，道：“可卿心善、宝钗年幼。好凤儿是咱们宁国府的管家婆，以后府里还是和睦相处的好。要闹出大热闹，我在其中也难堪。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偏帮了谁去。”</p>
不得不说贾蓉洗得非常认真，甚至于让王熙凤都红着脸为他骄傲。</p>
“我真要闹谁，在扬州的时候，宝钗就上不去那张床。她还是我亲表妹，真能害她不成？我都是为你着想，这小蹄子心思多的很。现在不说清了，免得将来她仗着拿了大笔银子进府里，最后竟爬你家蓉大奶奶的头上去。”</p>
“这么说凤儿还是维护咱们府内宅的和睦咯？”</p>
“哪是自然。”王熙凤脸上的樱红，与蓉哥儿双手中地方颜色相映。她傲然道，“若非为你和秦氏想，才不管宝钗小蹄子怎么算计，反正我又不是宁国府蓉大奶奶。”</p>
“你是宁国府蓉大爷的二奶奶，最有能耐且最好的二奶奶。”蓉大爷笑一声，双手拇指食指轻捏揉搓。</p>
旁边伺候的平儿也不禁红脸。</p>
好一会儿，才听奶奶道：“够了，换水冲干净罢。”</p>
哗哗啦啦的水声再响。</p>
外面的小雀儿终于没了兴致，闷闷地打着灯笼悄悄又回了王家给贾蓉安排的院子去。房间里，王熙凤擦干了身子，躺床上见蓉哥儿仰头又叹气的样子，不由暗笑道：“你也说了，怀着孩子不能做什么。今儿我也困了，你该回院里去罢。”</p>
这怎么回去？</p>
蓉哥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p>
撇嘴道：“瞧你做的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