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问话,那几名卫兵几乎同时点头作证。
杨丛义往前两步,走近船舷,探头往海中一望,下面全是黑乎乎的海水,什么也看不见。
与此同时,听到有卫兵在身后提醒:“大人小心,风大,船颠的厉害!”
杨丛义后退几步,马上下令:“传令,神舟有人落水,命令战船即刻前来搜救!”
“是,大人!”
众卫兵接令,立即回去准备,向附近护航的战船传令。
杨丛义回到甲板正中,见那群舞娘歌姬个个惶恐不安,显然她们已经知道甲板上发生了何事。
“回去都把嘴巴管好,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不要。明白吗?”
“是,大人,妾身明白!”
众女子惶恐之间,慌忙应是。
“去吧,回舱之后,不要乱走,好好在船舱待着!”
“是,大人!”
应是之后,三十多名女子顾不得个人形象,匆匆离去,回到舱室。
“嘭!嘭!嘭!”
三支蓝色的烟花直冲天际,向前后左右护航的战船发去此处有人落水的求救消息。
然而面对黑沉沉的大海,全速进行的船队,即使战船近在咫尺,也很难找到落水之地,况且阴沉的夜晚,海面上一丈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要想找到落水之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发个求救消息,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而已,神舟甲板上的卫兵这么想,他们以为站在甲板上发呆的杨大人也这么想。
杨丛义在想什么,那些卫兵怎么可能知道?
远处的战船很快做出回应,调转航向,燃起众多灯笼,直向神舟方向。
他们明知这种海况和天气,即使来了也是于事无补,根本不可能找到落水的人,但他们还是来了,因为他们是护卫军,船队遇到危险,需要帮助,他们就必须行动。
神舟没有停止航行,也没有减速,除非触礁或是靠岸,否则任何海船中途都不能无故加速,或是无故减速,这是回易船队的规矩。
还有,每艘船跟前船必须保持两到三里的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神舟也一样,不能有任何特殊,绝对不能影响船队正常航行,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比如风帆坏了,速度减慢,而这种时候,出问题的船就必须转向,远离主航道,不能挡住后面跟上来的船队,毕竟一艘船转向要比几十艘船转向绕行简单的多,也省事的多。
汤鷽可能出事之后,船队正常航行,从夜晚到黎明。
而杨丛义在甲板上站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在陆游和沈缙几番劝说下,被卫兵扶回舱中休息。
陆游和沈缙站在甲板,眼往远方,默然无语。
“怎么会这样?眼看就到泉州,马上就功德圆满,汤大人怎么会落水?”沈缙想不通,心情沉闷,十分难受。
他认识汤鷽的时间跟认识杨丛义一样久,虽然在回易中分工不同,但他跟汤鷽的交流和交往没有杨丛义多,可他们依然算的上关系不错的朋友,毕竟太学辩议那天算起,他们已经认识十年,前后共事也有多年,这些年来,除了太学那几个交情还不错的同窗,临安的关系几乎全在杨丛义和汤鷽身上,如今突然失去一人,如何让他不难过,不上伤心?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啊!”
陆游也知道说些什么好,他跟汤鷽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有事还是能说事的,至于闲聊,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也聊不到一起去,最关键的是汤鷽根本不会跟他闲聊,并且也很少见他跟杨丛义以外的人闲聊。
初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何汤鷽除了对杨丛义,对其他人都很生冷,后来才听沈缙讲起他们二人原来是武学同窗,又一起授官入仕,更共同督造回易,护卫船队远洋出海,他们之间情谊深厚,旁人难以了解。
“汤大人出了意外,杨大人恐怕也会大受打击,眼看船队就要回到泉州,却出了这等祸事,一起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恐怕要我跟陆兄多多担待了。”
沈缙满面愁容,眉头紧蹙。
“沈兄放心,杨大人待我不薄,最后一步一定陪他好好走完,完成回易,向朝廷交差!”
陆游目光坚定,脸上神情不似沈缙那般悲怆,多了几份肃然。
船队继续全速航行,一天后前队进入泉州湾内。
按既定行程和计划,回易船队要在泉州停留半个月,进行小规模回易。
海船战船入港,一一靠岸,护卫军第一时间登岸,将泉州三大外港完全接管,回易船队以外的船只暂时不得进港靠岸。
后方海上寻找汤鷽踪迹的战船直到船队全部入港,方才传来消息,他们在海上只找到一件外衫,像是汤鷽穿过的衣裳。
杨丛义看到那件衣裳,确定汤鷽落水逝世,顿时失声痛哭,痛哭好友时运不济,痛哭其大好年华,一腔热血,为国捐躯。
哭过之后,将那件衣裳和留下的发簪一并收好,以便送回汤鷽的家乡安葬。
随后马上手书两封书信,一封送往汤鷽的故乡剑浦县,一封急递临安,向朝廷禀报回易副使在归程途中落水逝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