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p>
韩家两兄弟站在队伍最前拉弓放箭。</p>
两名最好的骑射手以步射姿态，向村口放出精准羽箭。</p>
间隔三十余步，二人张弓放箭，村口发出闷哼与惨叫，不过随后就又会出现两个身上扎着羽箭的官军忍痛放箭。</p>
夜晚很难做到精确射击，能不能把人射翻得靠运气，有时候打在铠甲上打不倒人还真没什么办法。</p>
哚哚！</p>
面对官军射来箭矢，韩家兄弟不闪不避，在他们身侧同样是刘承宗家丁，两个有四等兵勋的钟家兄弟，他们持着方盾挡在二人身前，把正面防得严严实实。</p>
刘承宗在队伍正中摇头感叹，他有很好的射术，但比之韩家兄弟终归还是差了一点，他知道黑夜里这样的射术有多难。</p>
两名精准、力大的弓手，能让军阵攻坚如虎添翼。</p>
四名技艺精湛的家丁在前推进，四哨人手在其后亦步亦趋，很快推进到二十步。</p>
“传，前哨三步一箭。”</p>
刘承宗手上提着弓，这个距离已经可以让人就着月光与火光，看到村中官军身影。</p>
人们顶着箭雨走了二三十步，尽管他们的棉甲不错，还是有数人中箭，这会心头都压着火气，只等这道命令了。</p>
几乎在命令传达下去的同时，前哨边军不约而同地扯满了弓，朝村口隐约可见的身影放箭。</p>
还有些人，因道路狭窄被堵在人墙之后，踮着脚也要破缝放箭。</p>
一排羽箭攒射出去，身上扎了好几根箭的官军终于被人射中脸颊，惨叫着倒了下去。</p>
还有一人刚被韩世盘瞄准，他竟看了一眼倒下的同袍，返身朝北边跑走。</p>
至此，东面村口再无敢向他们射箭的敌人。</p>
选锋四人步伐加快，整个队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他们跨过第一道窄壕，很快又跨第二道，直至迈腿冲进村里。</p>
才刚一进村，持盾走在最前的钟虎就向后退去，口中叫道：“豹子快退！”</p>
但话说出口就已经晚了，两侧几乎同时响起一连串的砰砰声，硝烟在村口弥漫。</p>
是火铳！</p>
走在最前的钟虎躲避不及，数颗铅丸刹那间穿透长牌打在身上，闷哼一声在地上翻滚。</p>
钟豹的情况稍好，他往前走得慢些，铅丸擦身而过斜飞向天，见此情景目眦欲裂，躲在长牌之后大叫：“哥！”</p>
刘承宗更是怒不可遏，刚才他离死就两步远，高声喝道：“左右两哨，上飞礞！”</p>
阵中回应一声，随后不过片刻，嘭嘭两声闷响，两个小圆筒飞上天空，坠着抛物线砸在村中。</p>
片刻之后，村内传出一声巨大炸响，人们惨叫挣扎声不绝于耳。</p>
刘承宗道：“传，后哨拖拽伤兵，余下三哨进村，隔开地阵！”</p>
他心道，这破炮子在官军手里就点俩响一个，合着落到自己手里还是这个发火率啊。</p>
“是！”</p>
“是！”</p>
三哨向前进军，还未冲进村内，又是一声轰响炸开，这颗飞礞炮倒没坏，只是药线长点了，这会官军都已躲开，在村中炸响几乎无任何反应。</p>
借此时机，三哨官军冲入村内，很快左右哨各自列阵，持弓箭向南北两侧援来的官军打去，把驻扎在村中的官军队列从中间隔开。</p>
“保持队型，不要乱！”</p>
刘承宗立在村口，后哨的王文秀、前哨的杨耀率部结出三列横阵把村庄封死，右哨的高显率兵护在他左右，留作预备队。</p>
冯瓤的左哨分散成什，四人一组把负伤的边兵拉出村子，同时用新人填补进去，维持阵线。</p>
中弹的钟虎被人拖着拽下来，刘承宗抢过一旁火把照在他身上，粗略一看便见到棉甲上被打出三个窟窿，左臂的铁臂缚也被打凹，铁甲下的胳膊正往外渗着血。</p>
他急忙问道：“怎么样？”</p>
钟虎还清醒，疼得眼球发红，颤抖吸气，摇头道：“身上，身上没事，手，胳膊滑了。”</p>
听他这么说，刘承宗再仔细看其身上棉甲，松了口气。</p>
几颗铅子都打破了棉甲外层织物，但穿透织物层后都没能更进一步，全部被铁甲片挡住了，棉甲下还有充当内衬的战袄，身上问题不大。</p>
反倒是其左臂，撑着木盾被几杆火铳近距离命中，冲击力全落在胳膊上，导致脱臼，而且还有一枚弹丸穿透木盾打在手臂，反倒受伤最为严重。</p>
但这已足够让人庆幸了，刘承宗攥着他的左手笑了：“延水关救了你啊，你们快把带下去，把胳膊接上……嘿，你命真大！”</p>
若非延水关他们得了大量官军甲胄，从中拆补给军士都配了足够的好甲片，单这一轮齐射，钟虎的性命肯定就交代在这了。</p>
村中战斗仍在继续，王文秀部已列队向南推进，他把部下五队分批使用。</p>
三队人固守阵线，左右两个二十人小队在队长率领下扑向两翼，迅速占据两侧民房，攀上屋脊踩着瓦片以强弓射击敌军。</p>
北边杨耀部则直接兵分五队，排出五路纵队向前推进，中间遇见阻挡的就地杀了，不论哪一队撞上不要对付的官军，就拖延片刻。</p>
等两侧队伍完成包抄，再合力齐攻。</p>
四哨边兵配合得极为默契，两哨主攻、一哨预备、一哨就地把伤兵向后方拖。</p>
真真切切让刘承宗享受了一次当把总的感觉。</p>
在架炮山安排前后几千人，都不如调度这五百人让他舒服。</p>
黑灯瞎火的村子里，敌我双方俱在暗处，临敌十余步便弓铳俱发，随后白刃相加。</p>
谁都没有炮，这是他的人最占据优势的时候。</p>
当然就算有小型野炮，他这四哨也不吃亏，官军能带炮过来，他们也能。</p>
他们在小型野炮上从来不缺，缺的一直是超过五百斤的野战重炮。</p>